暮色沉沉,她在紫阳花园坐了一整天。
钟原想了很多,从有意接近他到睡了他就跑,她并不是故意的。对于行阅川,没有不爱,也没有特别爱。
当年两个人在机场分别,行阅川往布里斯班去,她回了家,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拐进小径就看见书房里温暖的灯光亮着,爷爷坐在桌前练字,奶奶在一边看报纸。
她从小没有父母,爷爷奶奶恩爱,她耳濡目染,渴望温暖的关系。
等行阅川回来,在公司里公开跟他的关系还是地下情躲躲藏藏?
那时要如何?
她想了好久,想得越深越不敢直面那样的尴尬,这件事带给她无由来的焦虑,要是那样下去,这份感情只会被磨灭。
只是上头的一夜情而已。
或许潜意识里已经决定要逃避。
她在挣扎中也想过让行阅川放下事业跟她走,她有钱,可以让他一辈子无忧。可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左右别人的人生。
早已经预见往后的千疮百孔,所以,趁还没有那么热络,早点离开吧。
但是没想过会重逢。
他一句“好久不见”牵扯出那段晦涩的往事,南城这么大,他再一次闯入她的生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那就这样吧,跟随老天的脚步,跟随自己的内心。
还是没打算直接去找他,回悦音台的路上,恰逢晚高峰,两个红灯都没过得去。
钟原拿起手机想问问张铭辰忙不忙,她离他学校近,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打开却是跟行阅川的聊天页面,手指不小心触到那段视频,风声和杜卡迪的啸叫再一次响了起来。
钟原心中一转,打开Safari输入杜卡迪,没一会儿找到了南城的经销地址。有一家店离这里不远,这个点过去,应该没有下班吧。
她管不了太多,随手打了右转向灯,换了一条道往杜卡迪店里去。
店铺坐落在江安路上,暮色下里面灯火辉煌,想来开在城区里的店,即使下了班也不会熄掉灯光。
钟原停好车径自推开玻璃门,立刻有店员迎上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下班了吗?”她站在前台处没继续往前走,先问了问,“我是临时起意过来的。”
穿西服的店员忙摇了摇头,一边把她往里请:“还没有下班,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
钟原环视了一圈,店铺里停着七八部车,还售卖赛车服和头盔等等之类的周边。
“我想买部车,想先试驾一下,今天估计来不及了吧?”她没等人回答,又掏出手机点开视频,“这一辆,我想买这个同款。”
店员拿在手上看了两眼,随即笑出声:“行哥?行阅川!这视频还是我拍的。”
这么巧。
钟原没说认识,随口扯了个借口:“我在网上看见挺帅的,很有型,我也想买这个。”
小伙子说好,又夸她有眼光,把人引到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果汁递过来:“小姐请问您贵姓?”
“我姓钟。”
“钟小姐你好,请问你之前有接触过摩托车吗?”
有,她骑过不少,在墨西哥,在达拉斯,同伴的Streetfighter V4 S,还有Z650RS,CL300,但是,没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
“很不错,钟小姐要不要试一下Diavel V4?目前Scrambler 1100店里没有试驾车。”
“好。”她没思索,一口答应,“你可以帮我也拍个视频吗?”
有些庆幸今天穿的是牛仔裤和马丁靴,她个子高,跨腿坐落下去动作飒爽帅气。旁边也已准备好的店员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钟原抬手落下护目镜,给了油,快速蹿了出去。
初秋的晚风干爽,特定的路线不像在德州那时候那般广袤,那里道路两旁是棕黄的土灰,车子掠过去,扬起一片沙土。
钟原速度并不算快,绕了两圈,约莫十来分钟又回到了店里。
“钟小姐,你技术很不错。”
她点头收下夸赞,抬腕看了看表,长话短说:“我要订Scrambler 1100,跟视频里那辆一样的,大概多久能到?”
“很抱歉钟小姐,店里没有现车,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帮你问一下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能再过来一趟吗?”
要到下班时间了,店里就剩她一位顾客了,钟原摇摇头:“不用,留个联系方式,明天你告诉我。现在抓紧时间签一下合同我交个钱。”
这么爽快的客户!
店员笑着说好:“我给你介绍一下scrambler 1100.”
“不用。”她打断对方,转而问道:“视频里那个人也在你们这里买的?”
“行哥?你说行阅川?”店员点点头,“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去年元旦过后,他来店里,刚巧是我接待,买了那辆scrambler 1100.”
“你们平常联系多吗?他会参加车友会之类的吗?”
“小姐,你好像不是来买车的。”
她问得直白,店员抱着肘戏谑地看着她。
“我随口问问。”店员才不信她,钟原耸耸肩,“帅哥有天生的吸引力啊,这不是给你们打了广告我来买车了嘛。”
她脸上没有丝毫被看破的尴尬,店员脸上的笑越来越浓:“他工作很忙,有时候会跟我一起遛车,一般是我约他。偶尔他会叫上我,就比如上一次。平常我就不清楚了。”
“他不参加车友会。我们会定期举办活动,我邀请过行哥,他只来过两回。”
钟原点点头,若有所思,他还开着公司,工作忙,不太爱这样的社交。
跟前两年比较,也没怎么变嘛。
她办好手续,加上了店员的微信:“走了,帅哥,谢谢你,记得把视频发给我。”
“小温,叫我小温就行。”小温把她送上车,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去。
还在杜塞尔多夫出差的行阅川午饭后看见了钟原新发的朋友圈。
彼时他捧着咖啡倚在栏杆上,醇香钻进鼻腔,浅啜了一口把杯子放回桌上,摸出了手机。
他有习惯,时不时看看她的朋友圈,去了哪里,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可惜好久没动静了。
这会儿下面有红点,这个微信,只加了父母跟钟原,他直觉是钟原更新了状态。
手快速点进去,简略扫了一眼,忽然就遏制不住笑出声。
一份杜卡迪的订车合同,一段视频,看这手法,应该也是小温拍的。
脸上的笑越来越浓,这个人,是反射弧好长吗?终于记起了自己以前讲过什么。
真好,她终于记起来了。
她是特意发给他看的?用这样的方式去交流?他没跟她说话,只点了赞。
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柔软的沙发把人包裹住,没由来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他不是无心插柳,他是有的放矢。
到时候了,该回家了。
在家百无聊赖的钟原第二天起床之后就看见行阅川的点赞。
没有意外,她本就是故意的。
你肩膀好些了吗?她想这样问问他,打了删删了打,还没做好决定,先被海洋的电话打断了。
“Alice,我要去中国,在中国我只认识你,我打算去南城呆一年。”
“真的吗!”
“好!”突如其来的惊喜,钟原忙问,“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也不用担心住的地方,空着的房子留给你。”
她絮絮叨叨讲好多话,海洋在电话那端笑,最后才说:“手上事情还没完,只是计划,早的话年底就可以过去。”
兴奋瞬间就消失了一半,钟原叹气:“你倒是也不必这么早告诉我,让我白开心。”
又唠了一会儿家常,听见外面门开的声音,她跟海洋打了招呼挂断电话,从书房折出来,张铭书抱胸站在玄关处:“大小姐,忘了跟我的约会?”
她叠声说“抱歉”,确实是忘了,杨立言要过生日,答应了铭书今天陪她去店里拿礼物的。
“在跟谁打电话?新欢?”
钟原一边换衣服一边解释:“ocean,就是我在墨西哥认识的那个ABC。”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关心通常是暧昧的源头。”
“你就会胡扯。”她朝张铭书翻白眼,“年底他打算来中国呆一段时间,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跟我分享。”
两个人闷声笑,笑话海洋性子急。
上了车往商场去,车行在路上,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照在车玻璃上印下点点晃动的光斑。
钟原嫌太阳光晃眼,翻出墨镜戴上,正在惬意的时候听见张铭书开口:“怎么想起来买杜卡迪了?受行阅川影响?想跟他重修旧好?”
“你别乱说。”墨镜遮住她眼里的一丝慌张,她手在膝盖上虚拍了两下,“真实的情况是三年前我说过,我要买一辆杜卡迪,穿过琅山隧道去环湖。”
“我只是践行自己的豪言壮语而已。”她声音平缓下来,有些落寞,“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打算再在外面奔波了。”
“钟原,你避重就轻,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铭书尽乱说!
她没回答,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不是承认也不是否认,就是没有应声。
车子滑过林荫道,阳光晒得正好。
静谧片刻,张铭书问:“不走了?”
“嗯,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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