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风越凝视着云七苍白的小脸,心下了然,原来峰顶大殿里那个松绿衣袍少女,就是云七。
百多年前,邪修不颠生,取阴年阴月阴日所生婴孩之心头血为墨,以雪豹之皮鞣制为纸,引极寒之炁入符,研制成血凝符。
此符为子母符,子符融入人体后,化为阴寒之气,从足底慢慢向上,沿着血液侵入四肢百骸,阴寒入脑时,神智尽失,成为被母符控制的傀儡,身如万年坚冰,不伤不损,所过之处,沸水也会凝成寒冰。
只要持有母符之人下令,即使是面对至亲爱人,傀儡也会毫不犹豫斩杀。
不颠生研制出凝血符后,用子符控制了很多修士,在世间掀起血雨腥风,大玄朝野震动,最终军方联合修士共同出手,剿灭傀儡,围杀不颠生,销毁所有血凝符。
但还有一枚血凝符下落不明。
没想到百年后,那唯一的一枚血凝符,竟然重新现世。
至于为什么八岁小女孩会成了少女,自然是她进入莲池小天地发生的变故,上古大能用神力开辟出的小天地,蕴含着的玄妙之力,本就超乎常人想象。
牧风越神情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追向云七,而是把这个秘密深深藏在心中。
怀中的小女孩,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连双唇都失去了血色,眉宇之间的霜雪之意让人心悸,小眉毛蹙在一起,只有一双眸子,依然剔透,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静。
她虽然吃了紫幽果,百毒不侵,可凝血符是符箓,并不是毒,紫幽果也没有办法。
血凝符非毒,无法可解。
牧风越抱着云七,感觉到她双腿冷如寒冰,刺骨的寒意从衣服里透出来,让他都忍不住打个寒噤,还好她上半身依旧温暖。
他轻声问道:“这是第几次发作?”
云七牙齿打战,艰难道:“第三次。”
第一次是在峰顶大殿,第二次是在岭下镇和季临吴有他们一起吃野味时发作。
但那两次,寒意从足底袭来后,都是转瞬即逝,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可能是风寒感冒。
但这次寒意袭来后,到了腰间后,往下稍稍褪至双腿,就凝住不动,久久不散,双腿像被寒冰裹住,无法动弹,冷到血液似乎都变成了冰渣子。
牧风越心中一沉,只要再发作三次,阴寒入脑,云七就会彻底丧失神智,成为被母符操纵的杀人傀儡。
他听师父毒医仙说过,中了血凝符之人,在母符的控制下,杀起至亲之人,就如杀猪狗般残忍血腥。
云七牙齿打战:“格……格…格格…我我是怎么了?”
牧风越:“你中了血凝符,身体被极阴寒之气侵袭,从足底向上,窍穴经络气血会渐渐寒如冰雪,中符之后,半个时辰内就会发作第一次,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血凝符?”
凝血符?
半个时辰之内?
那就是在峰顶院落里,和商镜颜动手时中的凝血符。
云七:“格……格……格格……不是商镜颜……就是西岭紫。”
牧风越垂下眸子,遮住眼底闪过的凛冽杀意,左手微抬,手指虚画,无形符意凭空而生,包裹住他和云七,消失在原地。
……
南岭城的城南,是没有城门的,这里只有一座山峰,被称为南岭,从山脚到山顶,大大小小的院落星罗棋布,坐落在花树之间。
这里就是南岭学坊,南荒培养修士的顶级学坊。
早桂已经开放,簇簇金色缀在绿叶之中,在阳光下美不胜收,整座学坊都弥漫着馥郁的桂花香气。
牧风越抱着云七,凭空出现在学坊大门前的石坪上。
云七见那大门正上方,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南岭”,笔划狂放,宛如野马奔腾,不羁之意扑面而来。
大门之后,在大片大片的花树之中,是纵横交错的道路,通往各处院落。
大门旁站着两名门侍,表情平静,并没有因为有人凭空出现,而出现任何情绪波动,显然对此司空见惯。
牧风越手指一弹,一朵红色干花凭空出现,化作红色流光,瞬间消失在大门后。
门侍神情骤然紧张,却并不出声,只警觉看着这个抱着小女孩的白衣少年。
红光消失没多久,一个满头沾着桂花的男人,从山道上疾掠而来,转眼之间,就到了牧风越面前,哈哈大笑:“贤侄总算肯来了……”
当他的目光落到云七面上时,声音戛然而止:“怎会有如此古怪强横的阴寒之气?”
牧风越:“我要住赤阳谷。”
男人:“那是禁地,只有坊正和四科总教习才能出入……”
牧风越:“六年,我在医修科做六年教习。”
男人大喜过望:“一言为定!”
云七虽然冻得浑身哆嗦,但还是忍不住笑问道:“那禁地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男人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这是我亲手酿的仙人掌酒,可暂时缓解小丫头体内的阴寒之气。”
仙人掌喜强烈光照,越炎热长势越好,在百草之中热性第一,而酒本身就是促身体生发阳气,用仙人掌酿出的酒,虽然不能解了凝血符,但确实能中和一些阴寒之气。
云七虽然冷得不停打颤,但看着眼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问道:“格……格格……这就是那什么南岭学坊吗,你又是谁?”
男人笑道:“这里正是南岭学坊,我是医修科总教习范草。”
范草?
这名字起的果然有些草率。
牧风越拿过葫芦,拧开塞子,一股子辛辣味冲出来,他把葫芦口放到云七嘴边:“喝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云七张嘴喝了一大口,觉得还挺好喝,有点像那一世的可口可乐,忍不住又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忽觉腾的一下,一团火从肚腹中燃烧起来,向着四肢百骸弥漫开去。
双腿寒意慢慢被火焰驱退,她长长呼了一口气,总算缓过来了,正想说话,忽然打了个酒嗝,脑子昏昏沉沉起来,头一歪,昏睡过去。
范草一拍大腿:“糟了,这酒极烈,小丫头不胜酒力,喝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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