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照例举行升旗仪式。
明明天还没亮的时候还下了场大雨，地上依稀能看到些没干透的水渍，等到了早上却是万里晴空。
向晴到教室的时候，班里没几个人。一中不是所有人都住宿的，所以周一升旗这件事，倒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走读生们早上可以多睡几分钟，只要背着书包踩点到操场集合就行。
林子瑜是今天的值日生，早早到教室，她瞥了眼走进来的向晴，两眼一抹黑，以为她没穿校服。
看到她外套里面的夏季校服，才松口气：“怎么今天想起来穿外套了？”这么热的天气。
总不能说是因为看了那本小说的缘故吧？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向晴放下书包，打了个哈哈：“这不是今天有校长讲话嘛，我怕晒。”
林子瑜对这个理由嗤之以鼻，“你还怕晒？我这么黑都没这么在意呢，不对，该说你就是这样注意防晒所以才这么白的？”
向晴扬起嘴角冲她做个鬼脸。
“切，好嘛，我等会也套个外套，热就热点吧。对了，老班昨天拿到成绩说我们可以开始考虑分班了，你怎么想的？学文还是学理？”
“你呢？”向晴是比较平均的五边形选手，没有特别擅长的科目，也没有特别差劲的科目，“我应该是学理吧。”
“学理？”
林子瑜闻言立马停下手里动作，有点苦恼的看着她：“数学好难的……但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难道我也要学理吗？”
“别吧，”向晴还记得林子瑜写的满分作文，至今还贴在楼下宣传栏里没揭下来呢，“你一看就是个文科生啊。”
“唉——难道我们注定天各一方？”
还没等向晴回话，她话音刚落，操场升旗的预备音乐就响彻校园。令人心跳骤停的魔鬼铃声尖利刺耳，不少趴在桌上正在补觉的人都不自觉跳了起来。
教学楼里顿时哀嚎一片，林子瑜站起来:“走吧，我的好妹妹。”
向晴看着她装模作样，撅着小嘴不情不愿推开椅子的样子，娇憨娇憨的。
“别生气嘛，就算不是一个班，我们也能一起在食堂吃午饭啊。”
“我也没那么生气啦。”
铃声刚刚落下，楼道里人流不是很多，男男女女，成群作伴，拖着慵懒的身体在新一阵嘹亮催促的音乐声中，朝着楼下操场缓慢移动。
“好家伙，你真不热啊？”
摸到向晴凉丝丝的胳膊，林子瑜不禁倒吸口气，把自己的手也伸到她的衣袖里，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紧紧挨着。“也让我防晒一下。”
话音刚落，林子瑜就不小心踩空了一个台阶，差点摔个狗吃屎。
“算了，老天也不想我防晒。”
向晴眉头皱到一起，假装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没事，就算你黑的像炭一样的，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可去你的，盼着我点好吧。”林子瑜笑的开心，“不过你是不是认识二班的钟赫西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向晴是真好奇，直勾勾盯着林子瑜看。
明明穿着最朴素的白色校服，马尾过肩，梳成各位妈妈们最喜欢的大光明，丝毫不惧露出的光滑额头。阳光下，向晴的五官更为清晰，不惊艳但绝对耐看。一阵风刮过，也能看到藏在肥大校裤里又长又细的腿部轮廓。
向晴的眼睛明润透亮，虽然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天然上挑的尾角配上圆圆的杏仁眼，总有几分丝丝挠人的神色。
“看什么呢？”
林子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晴走到她身旁扭头看她，额角碎发随风扬起，贴到光润分明的下颌。
顿时，笑嘻嘻又往她身上凑了凑，说:“我先悄悄和你一个人说哦，你不要告诉别人。上次不是和你说五班有一对小情侣谈恋爱嘛！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女孩子突然喜欢上了二班的另外一个男生。然后听说那个男生好像和你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这不就和你先打听打听嘛……”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叶洋洋洒洒，给远处操场镀上一层薄薄金光，穿白色校服的少男少女穿梭其中，聚集到同样的地方。
毫无疑问，这种我悄悄和你一个人说，你不要告诉别人的说法，反而是各种消息流传速度最快的。
向晴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难道那个女生喜欢的，就是你刚才问我的钟赫西？”
“我也不知道啦，不过听说好像是的。”
隔了许久，她似乎在回应林子瑜刚才的话。“认识，但是我们不熟。”
……
那天从车上下来，天色已经微暗了，避开了刺目日头下，她才算看清了钟赫西的正脸。
但更让人心头一动的，是他那双黑亮亮的眼睛。
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看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和林子瑜两个人的意思。裹有丝凉意的夕阳下，他是独立的个体，用无形光环将自己层层包围。
好像他不出来，别人也无法进入。
*
和原来的老班说的一样，考完试根据大家的意愿就分班了。
好不容易混熟的同学，一下子又都分散了开来，不过好在就算是新的班级，也总有几个熟面孔在的。
不过等到了新的班级之后，向晴才发现，原来钟赫西和她一个班。
领完新学期的书之后，新的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班级名单认人，念到她和钟赫西的名字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特地让他们站起来认了认脸。
毕竟两个人在分班考试里数学都考了满分，作为主教数学的新班主任，对两个人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
这一次好像没有之前半生不熟时的那种窘迫了，又或者是这种场景已经发生在他们之间许许多多次，他们都早已习惯。
像是之前比赛领奖的时候一样，她很自然的就站起来喊了答到，但钟赫西还是隔着远远的座位回过头看向她，眉头依旧微皱着，脸上有些许的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向晴这才发觉，原来钟赫西的位置离自己挺远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视线，只能一边面无表情的侧开视线，一边低头看着桌面上崭新的书本，新的同桌听到班主任说的话，用肩碰了碰她，说：“你们两个人数学都这么好，还是一个地方的初中出来的，这也太巧了吧。”
也不是很巧，他们都不是同一个初中的呢，只是碰巧同乡罢了。
向晴笑了笑，说：“是挺巧的。”
*
被老师点名和向晴一起站起来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在数完一分钟之内自己的心跳高达116的频次后，他才听到了可以坐下的声音。
虽然是重新分班后的第一天上课，但毕竟已经高二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学生互相认识对方。不过短短的半节课后，大家囫囵记住了彼此的名字，又重新投身进了知识的海洋。
等到吵闹的教室静默下来，钟赫西这才假装回身在书包里找东西的动作，偷偷看了一眼后面。
向晴明明也穿着一中标志性的海青色翻领白色短袖T，宽松校裤，白色帆布鞋，顺滑的黑长发仔细的梳成一个整齐的马尾，但既没有碎发掉落，也不像班上其他女生一样修剪了刘海。
整个人看着，就是哪哪都不一样。
扶着书桌的两条胳膊跟拨开的柚子内瓤似的，哪怕没有阳光，都能感觉白到反光。
她好像和记忆中的模样不太一样了，钟赫西插在书包里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热汗，愣怔地小心盯着不敢眨眼。
直到隔壁同桌俯身凑近他的书包查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瞬间脸涨得通红，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习题册后，就转身垂下了脑袋。
他的新同桌是个男生，很不满地嘟囔道：“你认识她啊。”
“认，认识，不过不熟。”钟赫西把自己的手指掐麻了，他咬了咬打结的舌头没有抬头。
见他两眼紧盯着习题册，同桌展严矮了矮脖子靠近了些，想看清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八卦的意味，“那之前我听到过一些小道消息，不是说你和原来五班的那个........嗯？”
钟赫西在桌子底下向他摆了摆手，极小声道：“没有的事情。”
明明不是他，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行吧，”没有吃到自己预想中的瓜，展严倒也不强求，“这是你新买的习题册？能不能借我看看。”
他的强项在化学，数学方面还是有点薄弱的。
“给你”，钟赫西扬了扬嘴角，把书递了过去。见新同桌不再关注自己后，随手拿起桌上的课本，默不作声的，接二连三拿了好几本书塞进桌肚里。
就在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班主任敲了敲讲台示意他们注意黑板：“卷子都还在手上吧？拿出来，今天把最后三大题讲完，该订正的订正啊。”
看来是准备要拖堂了。
钟赫西蹙了蹙眉头，又从桌肚里把刚才胡乱放进去的试卷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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