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请过安检。”
晚上十点，地铁口依旧灯火通明，时不时能看到零星人影从中穿梭。
盛苒将手包往台子上一搁，掩嘴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到另一边。
刚才和朋友聚会时喝了几杯酒，她感觉自己谈不上醉。可是如今热闹散去，想到待会开门后空荡荡的家，她恨不得多用酒精麻痹一会才好。
——沈疏榆这个混蛋，突然说分手也就罢了，居然把她的猫也带走了！
两只猫，一只都没留给她！徒留一地猫毛。
想到这事盛苒就觉得心头来气，恨不得往这个冷心冷情的女人脸上咣咣砸两拳。但想到那日对方镜片下折射出的冷漠目光，满腔愤懑顿时化作委屈。
为什么不能把她也带走呜……
在一起七年，沈疏榆难道不知道她比猫好养多了，还能提供情绪价值。
想到这，盛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踉跄地踩着高跟鞋站到扶梯上。
也许人倒霉人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她眼睁睁看着上一趟地铁在自己面前关上门，轰隆隆开走，似无声的嘲弄。
深色的玻璃映出她此刻苍白的面容，桃花眼失了神采，显得格外空洞。她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连个牵强的笑容也没挤出来。
一个月时间，她依然适应不了没有沈疏榆的日子，以至于这些天脑子里回想更多的是当初为什么没有多挽留几句。
第五十个复合版本都想好了，但她压根找不到对方，比人间蒸发消失得还干净。
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微暗的电子屏幕，上面写着下一班列车即将进站。
周围似乎有点太过于安静，没有广播声，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盛苒后知后觉地环视周围，空荡荡的，连个工作人员都看不到，刺眼的白色灯光闪烁不停，好像这一层只剩她一个人。
“十点多……不算很晚吧？”
心中奇怪，她望向缓缓驶来的列车，在看到上面站着不少人后，顿觉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吱嘎——”
刹车声响起，也许是巧合，她面前的车厢又空无一人。
盛苒没在意，走到靠边的位置坐下，打算闭眼小憩片刻。
“嘀嘀嘀！”车门关闭的刹那，她包里的手机也嗡嗡作响，似乎有谁掐着点打进来电话一样。
她漫不经心地翻出来，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指尖迟疑了一瞬，慢慢移向接通。
万一……是沈疏榆找她呢？
盛苒咬着嘴唇，脑中已经开始自觉脑补待会要怎么哄对方回心转意。虽说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可也只有这么想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2144号玩家，新手任务已经开始，请在通往地狱的列车车厢生存十二站，即视为任务完成。基础奖励：100冥币。进阶奖励需要玩家自己探索。”
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输出一串语句。
“哎，现在诈骗都开始玩这一套？还挺与时俱进。”盛苒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手机，正想再嘲讽两句，对面忽然传来“嘟嘟”忙音。
她撇撇嘴，正欲把手机塞回包里，动作忽然定住了：
黑漆漆的车窗映出她所坐的这一排。本该空荡荡的身侧，居然坐着一个低着头、怀中抱小女孩的男人，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几十厘米！
“啪嗒。”盛苒手一抖，手机落回包里，让她处于宕机的大脑有片刻清明。
若非身子僵了，她几乎想立刻站起来就逃。
“嘻……嘻嘻……”
窗户上，唇红齿白的小女孩转着眼睛，忽然吃吃地笑起来，笑声尖锐且刺耳。
被小孩的动作所惊扰，面相阴柔的男人缓缓扭头，向盛苒的方向看去。
他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眼白，如同两个窟窿一般在灯光下闪动。
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开口说活。偏偏在这时，列车忽然一颤，开始剧烈减速。
盛苒攥着栏杆，心脏因为恐惧咚咚跳个不停。
她眼角余光分明看到旁边什么都没有，可窗户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盯着她看，表情还都不太正常。
——不会真的有鬼吧？
她的脑子一会空白，一会又乱成一团。闭上眼睛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睁开后却惊恐地发现小女孩趴到了座椅上，以动物的姿态手脚并用向她的方向爬。
这下，她不顾发软的腿，急忙站起来远离。
原本还有几分酒意的大脑彻底清醒，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凉意与无助。
若是沈疏榆在身边就好了……盛苒咬着唇，脑中无端浮现出两人一同看午夜凶铃的场景。鬼恐不恐怖她不知道，光记得趁机躲在前女友怀里寻求安慰的画面。
若是她在这里不小心变成鬼，倒是可以飘到空中看看沈疏榆突然变得如此绝情的原因是什么。她始终坚信，对方是有苦衷的。
唔，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盛苒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腿没有刚才那么抖。她环视一圈，慢慢挪到车门处，仰头看向上方泛黄的纸。
——位置那么显眼，似乎在等着让她发现一样。
【乘客守则（444号列车）】
【1、不管发生什么，请做出一名乘客该有的反应。】
【2、如遇任何问题，请及时按下呼叫铃寻求帮助。但是，在呼叫铃变为红色时，请不要触碰。】
【3、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每六站巡逻一次，请注意避让。】
【4、如遇行动不便的乘客，请主动让座。】
【5、上述四条规则对‘所有’一视同仁。】
“吱嘎——”
盛苒看完的刹那，列车骤然在此刻停下。
她最后又看了那页纸一眼，转身走向过道，勉强维持着镇定抓牢扶手站好。
经过刚才那一吓，她暂时不打算坐下。而看着窗户中的倒影，小女孩已经坐在了她原先的位置上，嘴巴咧得很大，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似在开心地笑。
太阳穴突突直跳，盛苒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另一侧车窗。
这次，她并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那一排座椅都是空的。
不等她松一口气，令人牙酸的响声自车门处传来，车厢内温度顷刻间下降四五度。
“哒、哒……”脚步略显沉闷。
盛苒继续盯着窗户，冷风擦过脖颈时，她脖子僵了，以至于连扭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她身后走过。那酷似脚步的声音，是她的拐杖碰地发出的。而她的双腿处，俨然被一条青灰色的粗壮蛇尾取代。
她慢腾腾地挪到“爱心座椅”处，尾巴绕着拐着，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下去。
“等一下！”
车门即将关闭时，盛苒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霎时间，她觉得自己不是身处在一个恐怖游戏，而是一档破镜重圆的恋爱综艺。
连看那些鬼都觉得亲切了不少呢。
观众嘛，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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