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医生弯腰捡起镜片：“新来的护士怎么脾气这么大。嗯....怎么是人类？”
独眼医生疑惑地眯起眼睛。
是人类没错，但工牌也是真的工牌。
向星照样骂骂咧咧：“五千块钱一个月你们还知道我是人呢，这点工资把我当牛马使唤，四层楼的医院，就我一个护士，合理吗？”
望着候诊室的交头接耳的玩家们，向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去找这个工作了。
要是她不当这个护士，现在应该坐在候诊室里，吹着空调（怪物自带冷气），坐得端端正正（玩家根本不敢动），跟其他人唠嗑吹水。
而不是像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爬上爬下，短短一小时，她跑了六趟候诊室到住院部之间的路线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会选择另一条时间线展开。
不过给自己办工牌的白大褂也没说假话，月薪五千，包食宿。
但，工资以积分形式发放。
五千块等于五积分。
向星看了眼商城最低消费，一百积分，陷入沉思。
罕见地反思起了自己的莽撞。
工牌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挂牌，一根红绳挂在向星的脖颈上，此刻正随着向星的动作来回晃动，昭示着向星已经混上护士岗位的既定事实。
玩家窃窃私语。
“我智脑检测到她是玩家啊，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当病人。”
“？？？确实是玩家，我智脑有检测到的。”
——一个胖乎乎的男性说。
“还是新手，这主页比我作业还干净。”
——十七岁男高如是说。
“武力值这么高？她练跆拳道的？这桌子说碎就碎。”
——发言来自角落里的女生。
祁夏盯着扛着刀的穿着睡衣的女生，百思不得其解：“玩家也可以去npc那里找到岗位吗？”
旁边穿着运动装的男生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却与年龄完全不符：“你俩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祁夏扫了一眼发声的男生，浑身上下透露着未成年的气息，年龄17岁顶了天了，运动装上还印着xx中学的校徽。
祁夏缓缓打出问号：“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年龄×2都没我鞋码大。”
“非也非也，我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死得早。算上副本年龄，你们都得喊我爷爷。”
男高用青涩的脸说出的话却倚老卖老，割裂感十足。
祁夏翻了个白眼：“哦。”
男高怡然自得摇头晃脑：“这玩家混入NPC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我以前见过几个副本都有这种情况，但是最后嘛....”
苏晓洋洗耳恭听：“最后怎么了？”
趁着独眼医生和向星大眼瞪小眼，候诊室内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短暂的缓和。
气氛一缓和，就难免八卦，周遭几个玩家虽然面不改色，但耳朵全都悄悄竖起。
男高砸了砸嘴里不存在的茶叶，活像个讲了半辈子书的说书先生：“最后，他们都疯了呗。”
“NPC的世界哪是那么好融入的，和他们呆在一起，和他们交流，和他们工作，生活，这些生物的频率会严重损害人类的理智，也就是你们经常说的，掉SAN。”
“SAN值归零，然后就，”男高伸出手，在空气中捏成拳头，又张开五爪，做了个烟花升空的手势，“就会炸掉，与怪物融为一体。”
祁夏望着浑然不知的向星，捏了一把冷汗：“小萌新不是直接走上死路了？我要不要去提醒她。”
“算了，别冲动啊，你第一天进副本？”
“都来副本了，没用的心软赶紧丢开吧，她都跟怪物走一起了，你去同情她干什么。”
旁边几个还竖着耳朵听着的人出声。
男高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以为和怪物签契约有那么好摆脱的？”
...
向星和独眼医生对骂了几句，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工资忍让一番。
如果只干半天就辞职，这半天的工资也没，向星准备再怎么也得干够一星期。
就当拿钱受受罪了，成年人，没钱都能受点罪，更何况有钱。忍忍算了。
做好心理建设的向星拖着刀，带着新病人刘喜往住院部走去。
刘喜名字着实喜庆，像是能去婚庆公司干上策划总监的，然而现实里却是个极为沉默的人。
所有时间头都是低着的，眼前的碎发像是门帘一样隔开自我与世界，向星今早带了六轮病人，有两个纹了花臂的光头，两个年过五十的大爷大妈，还有俩比她还新的萌新。
就面前这病人最像生了病的。
不过向星也不是医生，没办法具体判断，或许人家只是内向呢？
向星的刀尖杵着地，在地上画出痕迹，她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刘喜的手往着住院部走。
刘喜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听到了。”
向星：“？”
刘喜闷闷说：“他们说你和怪物签订了契约。”
向星摸着手里折好的劳务合同，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契约契约，那不就是合同，说得还怪文雅。现在做啥不得签个合同啊，小孩子就是大惊小怪。
刘喜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向星的小腿。
向星抽了抽自己的腿，倒不是抽不出来，她是怕一使劲，这小年轻的身板得受罪。
向星说：“要不你出了副本再去看看心理医生，我高中有个同学现在在精神卫生中心实习，我给你介绍过去？”
说完想伸手扒拉开刘喜的脑门。
刘喜抱紧腿不松开：“我知道，您这样的都是恶魔的使徒，是看不上我们凡人的。”
...
都是中文没错，怎么一排列组合她就听不懂了？
向星：“什么东西？”
刘喜在向星珊瑚绒的睡裤上蹭了蹭眼泪：“您不用再隐瞒了，我都知道！”
向星两眼无神看着前方。
“您这自信淡然的气质，临危不乱的勇气，还有您这与恶魔对赌的决心。”
向星拍手：“哇塞，那真是好厉害。”
刘喜这想象力，不去写轻小说都是浪费人才。
见向星认可，刘喜灵感如泉涌，滔滔不绝，刚才的社恐样荡然无存，他伸手摸了一下向星手上的刀，冰凉。
“这刀，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妖刀！”
“....保安室偷的西瓜刀，你想要吗，还有把多的。”
向星拖着刘喜在地面上留下拖痕，刘喜的嘴叭叭说个不停。
从向星朴实无华的穿着，到向星小说主角标配的黑色瞳孔。
刘喜：“黑夜给了您一双黑色的眼睛！多么的深邃。”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纯正的华夏血统。我还能长出黄金瞳不成？”
向星眉头青筋直跳。
事已至此，她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独眼医生虽然长得丑了点。
字也透露着古典风和洋气的结合——简称洋典风。
但是人家专业知识过硬，判别精准，这刘喜的病症估计还真是玩手机玩的，病得还不轻。
向星只求着赶紧给这中二少年送去住院部，再听下去她的精神都会受到污染。
刘喜还不安生，嘴里念念有词：“黑夜无声降临星球，恶魔睁开眼睛.....”
向星将刀一甩，手握成拳，在刘喜眼前晃了晃，说出的话阴森森的：“黑夜睁不睁开眼睛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让你睁不开眼睛。”
刘喜不断往外蹦出字的嘴巴顿时合上了。
恶魔使徒，恐怖如斯。
他老实了，向星也清净了。
向星摸了一把刘喜软榻的头发，满意道：“对嘛，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卸载绿江小说。”
正当向星准备拖着刘喜继续向前的时候，刘喜扯住向星的袖子呜呜叫。
“有....有....”
向星不解：“有什么?”
刘喜没有回答。
天空乍然变黑，白天至黑夜的降临，只在一刹那。
向星若有所知般站在原地，住院部的工作NPC都纷纷站在窗边，虔诚注视着天空。
向星转头，瞳孔微缩。
排列整齐的几座楼房将黑夜切开为不规则的几块，一个巨大的瞳孔在夜空中升起。
似一个血红色的月亮。
巨大的瞳孔之上还有若干眼睛，好像任何角落都逃不出祂的注视。
不知是不是错觉。
向星觉得这瞳孔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光脑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向星打开屏幕。
【F级世界：青山市第四人民医院】
不断闪烁。
闪烁。
熄灭。
滴！
【****级世界：青山市第四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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