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的一声“停”，全场安静，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林寒独自一个站在片场中央，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却连个递毛巾的人都没有。
周光霁先快速脱下衬衫，罩在林寒头上给他擦水，又转头盯着导演，眼底含冰沉声斥责：“和平娱乐的戏，原来是这样拍的，真让我大开眼界。”
导演不认识周光霁，只觉得这个张扬跋扈，扯着嗓子和他吵：“你谁啊，有你什么事？”
周光霁气极反笑：“我是谁？打个电话你的何董我是谁。我看你……”周光霁还想再说，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
林寒瘦巴巴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发白，明明自己像只落水的可怜小猫，还偏要故作坚强，挤出苍白无力的微笑，可怜兮兮望向周光霁，似讨好似求情说：“小周总，您别生气，是我情绪不对。”
周光霁显然还想发火，又心疼林寒这般摸样，纠结来纠结去，终是长叹口气，压下脾气，柔声问：“冷吗？要休息一会儿吗？”
林寒笑着摇摇头：“不冷，没事，我不累。”
周光霁无奈，只能问：“还想拍吗？”
言下之意是不想拍就不拍。
按照周光霁的想法，就应该直接撂挑子甩手走人。但这是林寒的工作，他无权也不会替林寒做决定。
林寒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光霁，又看看不远处的导演，面露难色低下头，似有难以启齿的天大委屈。
周光霁安慰他：“没关系，怎么想就怎么说，别害怕。”
林寒犹犹豫豫，像是在粉丝面前不好意思，羞赦开口：“小周总，您知道，我人气不高，在公司不受重视。这部剧是我唯一的工作。”
“我没什么存款，这部剧是我后半年的经济来源。我戏份不多，很快就杀青，我想把它拍完。”
不见血色的脸上有委屈有恳求，下唇被咬得鲜红，戏服上沾染泥泞，头上还顶着周光霁皱巴巴的衬衫，看上去柔弱又可怜。
周光霁心软了大半，虽然不甘，也只能温柔安抚：“好，那我们就把它拍完。但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打个电话。”
“好。”林寒担忧怯懦的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感激道，“谢谢您。”
周光霁一走，制片先察觉出不对，犹豫地磨蹭到林寒身边，试探问：“这位是……？”
林寒冷哼一声，一个字都没说，脸上再不见刚才柔弱可怜的模样，变得冰冷、厌恶。
连看向周光霁的眼睛都充满嘲讽：单纯好骗的废物草包。不过，但愿真的草包真能给他利益吧。
周光霁站在草丛边，给方秘书打电话交代：“准备两辆车，一辆房车，一辆保姆车，带上司机，开到我给你发的地址。你也过来。”
“再查查和平娱乐近期招商项目和林寒的工作安排，我要投资。”
方秘书一愣：“投娱乐版块？”
“对。”周光霁肯定道，“先这样，你尽快过来。”
“好。”方秘书应下，周光霁挂断，又打出另外一通，似笑非笑喊，“何叔叔。”
“今天出捧高踩低、阳奉阴违的把戏，真是让我开眼界啊。”
何董一头雾水，连说不敢。
周光霁也不多说，轻笑一声挂断电话，提步向林寒走去。
林寒仍披着周光霁的玫瑰花衬衫，乖乖巧巧坐在原处，见周光霁过来，微笑着就要起身。周光霁将他按回原处，心疼问：“冷吗？要不先去化妆间坐一会？”
林寒摇摇头，似自卑道：“不冷，只是化妆间太乱，怕您委屈。”
周光霁倒不是很在乎这个，但也从林寒表情明白过来，又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安慰：“没事，一会儿让他们给你换个大的。”
既然林寒想拍，一切就要按照最高规格来。
几分钟后，导演和制片捧着手机一脸菜色走到周光霁面前，点头哈腰赔笑道歉。
周光霁冷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和我说没用，到底对不起谁。”
制片拉拉导演的衣服，两人转向林寒：“林老师，您放心，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有什么要求你就提，我们一定给你办到。”
林寒张张口，刚想说话，周光霁抢先截断：“既然如此，先帮林寒换化妆间吧。”
“好好。”制片连连应承，招呼场务换房间。
周光霁站在原地苦口婆心教导林寒：“你不能太善良，下次他们还会欺负你。以后有什么不满意就提，让他们去忙，不要怕，有我给你撑腰。”
林寒含情带水的眼睛月牙一样弯起，重重点了点头，感激说：“谢谢您。”
周光霁被那双秋水盈盈的含情目盯得不好意思，转头看向一边，磕绊说：“不，不客气，我是你的粉丝，应，应该的。”
林寒含笑的眼睛里多了些深意，嘴角上扬问：“那您想要粉丝福利吗？我可以……”
周光霁眼睛蓦地亮起，迫不及待截下林寒未说完的话：“可以吗？我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林寒镇定自若的脸上闪过片刻空白，加深笑意道：“当然可以啊，现在吗？”
“对！”周光霁点头如捣蒜，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摇得飞起，“我很喜欢你的妆造，可以吗？”
“当然。”林寒笑着坐直身体，靠近周光霁，周光霁半蹲下来和林寒相同高度，举起手机，笑容花一样灿烂，按下快门。
林寒嘴角浅浅的笑和周光霁快咧到耳后的笑就此定格，周光霁十分满意，存到追星专用加密相册，宝贝似的摸摸手机。
林寒问：“您还有其他心愿吗？”
“没有啦，”周光霁开心地说，“能合影我就很满足了，你不知道，刚进片场我就想偷偷拍一张，害怕你们要保密，不敢。但现在居然拍到了，还是限量版合影！”
林寒脸上笑意不变，眼底确实嘲讽，温顺道：“您开心就好。”
等化妆间整理得差不多，方秘书也带着车队浩荡而来。
正逢暑假，学校没人，周光霁让他直接把车开到片场外，雷克萨斯七座MPV后面跟着福莱纳高端房车。保姆车与房车的顶级配置，当红流量也不过如此。
周光霁对林寒说：“这两辆车你先用着，还有司机和助理，如果不合适再换。”
林寒这次是真的没想到，表情管理险些没跟上，但很快调整，感激道：“谢谢您。”
“不用，”周光霁挥手，“我一会儿有事，得走了。如果化妆间不合你心意，就去房车上休息，不要平白受他们的气。真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林寒点点头，说：“好。”
周光霁笑着和林寒挥手再见，转身与方秘书一起向外走，边走边问：“查到什么？”
“林先生是大学时签入和平，一直演龙套、替身或者网剧男n号这种小角色，直到《半妖》播出，算是小火一把，陆续接了几个本子。”
“可很快黑料爆出，解约的解约，拒绝的拒绝，目前只剩下这部和平自制剧。”
“和平这几年大不如前，投资的剧接连亏损，就把目光转向综艺市场。”
周光霁眼底一沉，想起昨天晚宴对王总曲意逢迎的林寒，嘲讽问：“准备拉王氏投资的那部？”
“对。”方秘书说，“听说和平花了大心血，甚至从不参加综艺的影帝叶真和当下idol顶流钟北，但因为连连亏损，始终拉不到投资。”
周光霁冷哼：“胃口真大，邀请就会参加吗？叶真可是许氏台柱子，许斯仪那个人可是最看不上综艺。”
“但胃口大也有胃口大的好处。”周光霁一锤定音，“就它了，你去和平，我去许氏。”
许斯仪揉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见周光霁进自己家一样推门而入。
许斯仪：“虽然我们关系好，但怎么说也是争竞对手，避避嫌行吗？”
周光霁散漫地将自己砸进他的会客沙发，嫌弃道：“不是你躲你爹躲到我哥办公桌下的时候了？”
许斯仪翻个白眼踹他一脚：“坐好。来找我什么事？”
周光霁直起身，不怀好意问：“和平那档综艺，邀请叶真了？”
“是啊，不过我拒绝了，叶真走的路线不适合上综艺。”说完又察觉不对，猛地盯着周光霁，狐疑问：“你突然打听叶真干嘛，你不会……”
周光霁笑容得意点点头。
“你疯了吧周光霁，昨天说好的不砸钱呢？！”
周光霁摸摸鼻子，心虚道：“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寒太可怜了。”
“他可怜？！”许斯仪简直要气笑了，“你知道他多忘恩负义吗？”
“他和何鸿业是大学同学，当年他母亲重病需要钱，何鸿业心软，将他签到和平，给他资源，让他演戏。”
“谁知道拿到片酬的第二天，他在庆功宴上一酒瓶把何鸿业的头砸了。何老爷子当场发飙，扬言要封杀。何鸿业好说歹说才劝下，也是因为看他可怜。”
“可他呢，不仅不知恩图报，还赌气一般再不接和平的戏，非要自己去外面单打独斗。用些不入流手段给自己给和平丢脸，混了几年混不出名声，不还是回来接了和平的项目？”
“他可怜？他可一点都不可怜！哄得何鸿业狗一样围着他转，你可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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