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睫毛很长,密而漆黑,垂下眼睑时像是被一片鸦羽覆着。冰袋压着他额头,把少年额前碎发一并压塌,也显得柔软。
施尔坐在床边思考他问的问题。片刻后回视他,喃喃:“我今晚有给你发信息。”
他说:“我手机没电关机了。”
在那之后,他也借徐行的手机给她打了电话问要不要过来。
归根结底,确实是她自己心情不太好。
陈循见她没出声,思绪也有些七上八下,问她:“是在和我生气吗?”
“不是不是!和你没关系。”施尔下意识否认,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我就是和别人聊了点过去不太开心的事情。”
他了然,棉质Polo衫衬得脸色温和许多。略哑的声音在空寂房间里响起:“和那位相亲对象聊的?”
施尔惊讶:“相亲对象?你说周廷盛啊?”
陈循如实道:“徐哥告诉我的。”
“他有病啊!胡说八道,我跟我爸聊的啊。”
施尔暗自把徐行这笔嘴贱的帐给记下。
想了想,她简单解释两句:“就是我高三那一年,家里经历了不太好的事情……反正,每次想起那段时间都挺烦的。”
陈循低颔,似乎是在解读她这段话的意思。
须臾,他从床头柜子里拿出那只口红,递过去:“你的东西。”
“噢,谢谢。”
施尔伸手接过,碰到他指关节那滚烫的骨骼。
她有些怔愣,想起刚才手掌心贴着他细腻皮肤。第一次摸到少年人的身体,居然是高温度的触感。
手往下放下时,不经意蹭过他高挺鼻骨。
呼吸也是热的,让人无端生出燥意。
施尔把汤推到他手边,惶惶然制止自己这些回想。
她站起身:“你喝完早点休息。如果还烧得难受,可以来敲我门,我带你去医院。”
她把之前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配上她脸上那藏不住的狡黠的笑,总感觉带了点调戏病人的意思。
“好。”
陈循把醒酒汤喝完。
听见大门那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他靠坐在床头上,把额头上那块退烧的冰袋拿下来放一边。
———“每次想起那段时间都挺烦的”。
脑子里不断循环着施尔刚才说的这句话。
原来对她来说,那段时间这么不堪回首。所以很多记忆于她而言也不重要吧。
夜色茫茫里,陈循眸光微动,喃声自言自语道:“可是我挺喜欢的。”
……
其实他第一次见到施尔是在很久之前。
陈循读高一比同龄人要早。
因为十三岁进省队在各种国家、省市级别的射击比赛中都拿了不少奖,所以在初二下学期时就收到申城几个高中的保录通知书。
他以体育生的身份,在申大附中挂了学籍。
和施尔一个学校,彼时她是高三学姐。
还是最学霸的那一批。
附中是申城几大升学率高的中学之一。
每次月考后,都会郑重其事贴上百名榜。
尤其是年级前十名。
还会特意在专栏里贴上学生证件照,姓名班级和个性签名都标得清清楚楚。
陈循偶尔也会在不用训练的时候回学校。
不过不是上课。
一般是签字,会考,或者处理校方给他们这类体育生额外安排的事情。
好几次,他从校门左转的宣告栏那都能看见施尔的学生照。
一排学霸里,她生得最精致。
脸小头小,五官漂亮。
时常会有人用马克笔在她那张三寸照的玻璃罩上画爱心表白。
当然。
那句个性签名也异于常人。
别人不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种句子,就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等励志鼓舞人心的诗句。
而她只有一句:考上650,把我拉下去。
嚣张又滑稽,还欠兮兮的。
单是隔着文字都觉得是个好玩的人。
不过到下学期,陈循就看不见她在年级前十里了。
也有特意找过她名字,但每次大考后的排名跳动都挺大。
再之后。
是撞见她迟到、喝酒、对着电话那头吵架……
还有在父亲面前装叛逆,随手拉过校门口经过的他告白,然后拉着他进电影院约会。
想到这,陈循又不得自嘲。
只有他记得这些,她早就忘记了。
毕竟他当时也看得出来,她确实不太开心。
那时,施尔在观众满座的影院1号厅里睡得迷迷糊糊,根本不记得顺手牵了只乖顺的“羊”陪她做戏逃课。
电影结束后,她在黑黢黢的影院里揉着困乏的眼睛向他道歉。
也随口说了句下次请他吃冰。
不过,他们之间没有下一次。
从一开始是他单方面的关注。
到后来她高考完结束中学生涯。自始至终,她不知道、也不记得过他的存在。
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陈循偏头,看过去———
不吃甘蔗:还难受吗?
不吃甘蔗:不回我,是不是睡了?
不吃甘蔗:行吧,晚安!
次日早上,施尔给他熬了份清粥,打包放在门口。
陈循在微信上回复她一句:谢谢。
回学校之前的那几天。
施尔因为调休被台里派去出外勤,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她还是会在手机上时不时找陈循聊天,两个人的距离说起来却有些别扭。
施尔不知道他问的那句还追不追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深究,又怕只是少年人脆弱发烧说的胡话。
于是维持着似有若无的亲近,变成了安全的不二抉择。
-
时间转眼到了六月五号,这段时间是不少高校的毕业季。
施尔下飞机没先回家,也没去学校,直接打车去了蒋若妍在的录音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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