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陈岁同学：
或许你从来没有发觉过我的存在，就像再光辉的太阳都会有照不到的苔藓。我记得和你的每一次相遇，并将它们镌刻在木牌上高高挂起，期待着下一次你我的对视。
……
你是第一个为我驻足的人。请容许我将这份感情定义为爱情，并将它留住。
今晚八点，我会在你学校外的第一个路灯下期待你的回应。若是没能等待你的赴约也没关系，我会带着那份幻想的美好永远离开的。”
这是许厌所写的情书，她此时一早就来赴约等候了。
九月的傍晚还带着几分白天的余热晒得人噗噗冒汗，而许厌却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像一个刚逃出家门的小女巫。
厚重的刘海下的眼睛怯生生地注视着每一个清瘦高挑的少年，却在看清来人的样貌后失落地垂下头。
陈岁同学他很温柔，一定会来的。
许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抱紧手里的袋子。袋子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些被用过的草稿纸，是她花了两年时间收集的陈岁同学写过的草稿纸，也是她很珍视的宝物。
许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十分刺耳，所有人都循声看去，只有她仍旧目光灼灼地望着校门的两道栏杆。
直到校门的栏杆被放下，陈岁还是没有出现。
一定是她来得太早了，哈哈。现在只是七点，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八点，陈岁同学肯定很忙没办法提前来赴约的。
许厌自我安慰道。
再然后远方高塔传来三声钟响，告诉许厌现在已经是十点整了。
为了能够更快地看到陈岁，许厌偷偷溜进陈岁学校教学楼顶楼，结果仍旧没有等到任何人。
骗子……骗子……骗子！
她撕碎烦躁地撕碎着平时被她精心呵护的稿纸，就像在打碎一个美好的梦境。
她就是从永远不会有太阳注视的阴暗角落生出的苔藓，怎么可能会有人期待她。
她讨厌这个世界，也讨厌那些爱。
这个世界还是离开算了。
许厌捡起递上的稿纸，从楼顶向外撒去。
和喜欢的人的东西一起去死，应该也算是殉情吧。
她痴痴地笑着，向半人高的栏杆走去。
“同学，校规明令禁止学生上顶楼。”
许厌胳膊被人拉住，下意识回头。
少年穿着秋装校服外套抓住了她。许厌又再次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陈岁同学你真的来啦！”
许厌一边在惊喜陈岁的到来，另一边又开始懊恼她将这些稿纸给撕毁了。陈岁看到会不会生气讨厌她。
陈岁只是皱着眉头在原地喘着粗气，抓着许厌的手一点都不敢松懈，生怕她还想继续往下跳。
“你不是这里的学生，不该上来的，快点回去！”陈岁的语气算不上有多好，还带着些许不耐烦和愤怒的意味。
“嗯嗯，你来了，我就回去。”许厌并不在乎陈岁的态度，满心沉溺于自己被人关注的喜悦之中，“那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就回去。”
陈岁直接将人一路拉到了楼梯，远离了顶楼才放心地松手，“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就快点回去。”
“事情……”许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本来是在那叠稿纸中夹着一张能让对方爱上她的符咒，借着归还稿纸的名义试试符咒会不会灵验的。但现在都化作纸片在空中飘着了。
陈岁还等着许厌的回答，就看见她将一条红绳交给他。
“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这个红绳是附灵的，会有幽灵保护你的……你放心这个使用现世的材料做的，绝对没有用**毛发。”许厌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就是来送这个给你的。我没事了，就先回去了。”
陈岁的衣服被风吹开，借着路灯的光才发现里面的白色衬衫大半变成了暗红。被沈年的身上流的血染红的。
“这样可以了吗？”陈岁呢喃自语道。
【主线一“不见曦光”之爱意情书已完成。】
“你答应过我的，回溯时间，我来走这狗屁剧情，你会救沈年的。”
【异常数据清除中，预计恢复时间明天清晨。】
“沈年明天就能恢复原状了是吗？”陈岁再次追问道。
【是。】
听到这话，陈岁才松了一口气。
当他转头看到那辆汽车直径向沈年冲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命运将他的父母轻易带走了，现在居然还向将沈年从他身边带走。
“急救中”三个字亮起，陈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久久不能回神。
【游戏偏离率超过10％，已进行自检清除。】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在陈岁脑海响起。
“什么偏离率？你要清除什么？”陈岁愤怒地质问道。
【游戏主角不允许和女主角以外的人产生感情，不能造成故事偏差。】
“什么游戏主角，这里就是现实。我的行动、我的感情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你这个躲在别人脑子里的家伙知道什么！”
机械音停了一会，随后陈岁的手机亮了起来，弹出一条新闻。
一个女生在陈岁学校顶楼跳楼自杀。
【这就是她的命运，作为女主角之一的她若是没能等来玩家的赴约将会选择跳楼自杀。】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逝去，哦不，算上你身边的那位应该是两个人。】
【我能回档将一切恢复原状，作为游戏中的角色，我能随时让你所做的一切化为乌有。甚至于你的感情都是被人为编写的，不过运行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机械音变得流利生动起来，毫无语气波澜的声音丝毫没有减少话中的恶意。
陈岁敏锐地抓到了其中的重点，“你能将一切恢复原状？能让沈年躲过车祸？”
【没错，甚至要不是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压根就不会出事。】
“你回档，我帮你攻略女主角，你得保证沈年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
【你不过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皮套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陈岁身体向后一倒，整个人仰躺在医院的长椅上，嗤笑道：“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逼我。反正沈年已经在里面躺着了，你大不了把我也给弄进去，左右把这个游戏变成死档，谁也别玩。”
【好好好，我就让你看看你所坚持的感情在命运面前有多么不堪一击。】
得到答案，陈岁后背稍稍放松，背部浸出的冷汗黏着衣服很是不舒服，他却紧盯着疯狂向后倒退的手表发笑。
十二点、十一点……
时间最后停在了九点半。
【这是赴约的最后期限，接下来就看你的诚意了。】
“阻止她跳楼是吧，等着。”
*
次日清晨，陈岁从自家床上起来，微微偏头看着和他比邻的窗户的窗帘被拉开。少年依旧穿着白衬衫，书包上的木梳随着主人的行动而摇晃着。
陈岁知道他赌赢了。沈年还好好活着。
陈岁利落地从床上爬起，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后来到隔壁敲门。
他知道沈年的母亲林阿姨总是喜欢多准备一份早餐给他。
“灌汤包好香啊，林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陈岁向长辈卖乖，不时往里间瞥去，找寻找着沈年的身影。
“林阿姨，沈年下来了吗？”
“你是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沈年你天天玩‘你是谁’的游戏不腻吗？”陈岁没好气道，上手就想去薅沈年乱成鸡窝头的头发。
“啪！”的一声响起。
陈岁呆滞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以及沈年眼里毫不遮掩的厌恶，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年你下来了。岁岁我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沈年，昨天刚从他爸那搬过来，和你同岁来着，应该能玩到一起。”
“刚搬过来……”陈岁又再次重复了一遍，小心翼翼试探道：“林阿姨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沈年玩这个无聊的游戏。我和他明明从幼稚园就在一个班，他还能不认识我？”
“我的确不认识你。”沈年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岁盯着沈年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确定沈年并没有在开玩笑，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记错了，不好意思。我上学要迟到了，先走了。”
走出沈年家，陈岁立刻就开始向系统发难。
“系统你做了什么？”
【清除异常数据。】
“你是说我和沈年这十多年的记忆是异常数据？我们的这么多年的人生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串可以随时更改的数据？”
【不然呢？比起和你的小竹马一起迎接未知的未来，不如展望一下可以确定的未来。当你成功攻略女主角之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功成名就，迎接美好幸福的结局。这不好吗？】
又是那个以高维生物自居的人回答。
“你总有一天会为这份自傲付出代价的。”
【蝼蚁撼树，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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