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发现恋人居然动机不纯的普通大学生该做什么反应？
陆冰夏没有参考物，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推论来，不可置信地跑出去，然后——
她随便找了路边一家酒吧。
陆冰夏其实没有饮酒的习惯，大脑被酒精麻痹会让她缺乏安全感，但是明知道乌斯年肯定会派人来追，还在街上奔跑实在是太考验演技了。
没什么人，所以也没什么吵闹喧嚣，几张实木桌子，旁边架子上随便摆了几本书，有个年轻人在角落里懒懒散散放一些舒缓的音乐。
陆冰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太累，心烦意乱，她怔怔出神，很久都一动不动。
“同学？”
有人在喊她。
是沈晏山的声音。
俊秀的少年人，陆冰夏眨了眨眼睛，恍然意识到，按照时间线，现在也到沈晏山成为歌手的时候了。
她倒没有意外为什么会遇到沈晏山，重要NPC出现比可攻略对象出现还简单，后者可能还需要什么触发条件，但前者出现属于天经地义。
沈晏山眉毛皱起，虽然不算很大的表情，但以陆冰夏对他的了解，沈晏山已经很纠结了。
陆冰夏看了看自己这身显然一点也不日常的装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和沈晏山的第一次相遇：无处可逃的酒吧里，她心跳如鼓，沈晏山也是这样清清淡淡的样子，帮她再做了一次伪装。
陆冰夏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的伪装，信息量是她最大的依仗，主角视角和世界之镜是她从容的来源。
而沈晏山明显松了口气。
陆冰夏笑了笑，对他解释：“只是刚刚走神了。”
她也不想再去别的地方，倒不如和沈晏山聊天。
沈晏山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估计觉得自己打扰，陆冰夏向他道谢，顺势聊了起来：“你是这里的熟客吗？”
沈晏山点点头：“这里的音乐很好听，所以会来这里。”
酒吧里就两个人，陆冰夏有意继续话题，聊到了正在懒懒散散播放音乐的店主。
“他很会选歌，”沈晏山评价，又笑了笑，“也很喜欢音乐。”
“你也很喜欢音乐吧，”陆冰夏脱口而出，“毕竟这是你的事业。”
“啊，”沈晏山想了想，“还好，但是让我把音乐作为事业，还是不愿意的。”
这一回，愣住的是陆冰夏了。
按照第一周目的时间线的话，现在沈晏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音乐人，怎么可能连音乐作为事业都不愿意呢？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可攻略对象来说，是不可能的。
齐雪书就是齐雪书，陆冰夏出不出现都是计算机天才，傅煦杪也必然是竹马，乌斯年更是不管陆冰夏出现不出现就执掌乌鸿。
可是沈晏山不一样。
沈晏山飘忽在这些人之外，只靠一根线和剧情连着。
她看着沈晏山的神色，忽然福至心灵：“那你有什么愿意为之奋斗一辈子的爱好吗？”
沈晏山想了想，浅浅笑了：“我想做一个画家。”
原来这样。
就像小杨她们的专业都会随着自己变动一样，NPC的个人信息本来就是不固定的，可能这个周目，默认沈晏山选择这个方向更方便剧情推动。
是吗？
她总觉得这个逻辑还有一点问题，可是又说不出来在哪里。
算了。
无论沈晏山是什么身份，他们的交流都非常愉快，和每一次一样愉快，非常奇怪，她在很多地方以很多方式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沈晏山，可是总能清晰认识到这就是同一个人。
就是沈晏山。
这种感觉让陆冰夏感到安心。
陆冰夏随便和沈晏山聊了一点书画相关，沈晏山依然是清清淡淡的样子，但两个人聊得非常愉快。
非常神奇，陆冰夏想，就算沈晏山变了人设，变了标签，可这个人依然让人感到放松。
是永远无法停下脚步的陆冰夏喜欢的放松。
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陆冰夏点开，也从这种不真实的安心感里离开。
乌斯年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小芦去接你了。
这半晌的空闲，还是要过去了，陆冰夏轻轻叹了口气。
“我要回去了，”她道别，站起来。
音乐依然平静地播放，潺潺地流淌在这小小的酒吧里，笼罩出温暖又祥和的气氛，陆冰夏没有喝酒，头脑很清醒，她推开门，走出这小小的安宁。
沈晏山和她道别，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萍水相逢，他只是目送陆冰夏穿着那条并不日常的裙子走了出去。
一辆车正在等她，芦垠雪坐在驾驶座，总助一脸倦容，看见她笑叹了口气。
“我送你回学校。”
要是往常，陆冰夏多少会说两句话，可是现在她一言不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色眼睛纹身在她脑海里依然清晰。
乌斯年订婚的消息铺天盖地地传开。
小杨等人当然也知道，而在室友们的贺喜和八卦声里，陆冰夏只是说，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她捏着手机，任由烦躁感吞没自己，点开聊天记录，她看着齐雪书的追问，最后，面无表情把齐雪书和越星删掉，清空聊天记录。
做完这一切，她走出宿舍，熟门熟路地走去经常和齐雪书他们汇合的茶室。
果不其然，刚好碰上了齐雪书。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默契地分先后进了屋子。
“时间紧迫，”陆冰夏开门进山，“最后一次见面了。”
“怎么说？”齐雪书眼睛闪了闪。
“到了一些无法避免的节点，只能顺着走下去，再和你们见面，对你们没有好处。”
她有S/L，可以去别的周目，齐雪书和越星却要留在这里，陆冰夏并不知道游戏的机制，自己脱身后这个存档就被彻底覆盖还是以自己消失的方式继续存在都有可能。
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并不希望给这些人带来更多的问题。
有现在的信息在，越星和齐雪书肯定能活下去的。
齐雪书没有再问，只是沉默一下，开始聊起来他的情报。
他打开手机，给陆冰夏看一张图片。
一柄小刀，尾部是蓝色的眼睛样宝石，陆冰夏非常熟悉，但她只是沉静地看着齐雪书。
“和你的邀请函上的宝石很像，”齐雪书微笑，“出于好奇，我调查了下去，本来以为这也是乌家的奇珍，但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小刀出现的情况不多，但每一把都会被冠以各种各样的噱头，齐雪书不缺钱，追踪下去，甚至自己还买了两把。
“我在两把的底部都安了小监视器，”齐雪书摊手，“一把先放在游戏社活动室，那边学生很多，我很期待有没有人能发现它。”
A大的游戏社活动室和B大的游戏社活动室，越星和齐雪书本来都是其中的成员，可以光明正大排查，算是难得安全的地方。
另外一把，则重新流入市场。
事实证明，他的确谨慎对了。
游戏社那把一直好好放着，但流入市场那把没多久，监视器被破坏，小刀再也没有定位。
不过齐雪书当然做了多手准备，从一开始就在跟踪这把小刀踪迹，直到最后发现，小刀流去的地方是乌鸿，然后再也没有踪迹。
“我很怀疑，那不是流向，而是回收。”
谁回收的不言而喻，齐雪书对此并不意外，“但回收这些，到底有什么益处。”
“你有答案了吗？”陆冰夏问。
“有一些猜测，”齐雪书颔首，“可是，我觉得你已经不止是猜测。”
“也不至于，”陆冰夏摇头，“我也是走一步看一步。”
繁杂的线索钩织在一起，她微微闭了闭眼：“肯定和乌鸿有关，大概率也和我有关，目的也无非是解除诅咒，但怎么做的还不清楚。”
“乌家人求什么很明显，”齐雪书表示赞同。
他们没有具体在谈更多要怎么做，彼此都清楚，接下来他们要走的方向并不一致，陆冰夏和他告别，走出屋子，静静看向窗外。
这一周目她要得到的信息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到上一个存档。
可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圆环，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陆冰夏摇摇头，没有再想，贪心要太多的信息是人之常情，可是，沉溺在一周目一周目的轮回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暂时还不想变得不像自己。
挤着公交车回到学校，陆冰夏下车，一抹金色已经映入眼帘。
居然是傅煦杪。
说起来，他们也很久没有聊天了。
陆冰夏心里生出来一点愧疚之意：本来她和傅煦杪在第一周目，远远要比现在亲近，可是忙着联系乌斯年，探查可能被盯上的目标人物，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傅煦杪好好聊聊天了。
“夏夏最近太忙，”果然，没聊两句，哪怕是活泼的竹马，语气里也多了一点酸，“我也不敢打扰。”
陆冰夏心虚，也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刺他，倒是傅煦杪笑了：“没事，我习惯了，陆学霸一直都是这样嘛。”
他似乎真的不介意，只是陆冰夏看的出来，傅煦杪实在是瘦了很多。
哪怕还在笑，金发在空中飞扬，可是那双眼睛呢？比陆冰夏印象里实在是复杂太多太多了。
几乎深不见底……可是，陆冰夏又觉得分外熟悉。
这种死气沉沉的消瘦与沉默，让陆冰夏一阵悚然，她几乎是立刻要问些什么，傅煦杪先开口打断了她。
他话锋一转：“今晚有空没？带你去河边兜风。”
他笑：“有很重要的话和夏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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