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冯副科长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天盛农业责任有限公司就联系了韩甜，他们准备通过直播带货的方式帮十里亭村销售乌黑橘。
直播要用的专业相机、三脚支架和账号等天盛农业责任有限公司都准备好了，然而谁来做主播的事却没有头绪，因为最近农产品大量上市，天盛农业责任有限公司的每个带货主播排期都满满当当，实在没有办法抽出人手来。
思来想去，韩甜和柳细雨决定她们自己上阵直播。忙前忙后，将村委会的会议室布置成一个直播房间，再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机位、背熟了绞尽脑汁写出的宣传词，直播间观看的人数却寥寥无几。
“我觉得，我们的直播也太死板了，没人看也正常吧。”柳细雨说，“没谁会愿意听我们干巴巴地介绍十里亭村的乌黑橘。”
韩甜唉声叹气道：“那能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表演才艺？我也不会唱歌跳舞啊，唯一学的乐器还是小学学的——那个吹一吹就要使劲甩口水的口风琴。这可一点都不雅观，还是算了吧，唉。”
“我们在屋子里直播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我们进果园里去，然后现摘现吃，走吃播方向？”
韩甜直接一头砸在桌板上，说：“那我宁愿表演唱歌跳舞，只是我这腰啊，实在扭不起来了……”
“我……跳舞也不行，还是只唱歌吧。”
韩甜和柳细雨找了首流行歌曲，开着智能伴唱，对着镜头忽而令她们有种羞耻感，二人默契地戴上了口罩。
“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们了，我们也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就只想象自己是唱歌带货主播。”韩甜说完，把她那墨镜也给戴上了，柳细雨只苦自己没有一条头巾，那样她能比韩甜还遮得严实。
“咳咳，我们是卖艺主播，不是颜值主播，就这样吧。”韩甜自我安慰道。
两个女孩的歌声清新甜美，然而柳细雨总是唱得不够大声，越唱到后面，差点没跑调。
“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怎知那浮生一片草……”
一曲终了，倒是韩甜还意犹未尽，非要拉着柳细雨继续唱几首，她好像是把带货直播间当成自己和好姐妹的网络ktv了。
“哎呀，来嘛来嘛，这个直播又没有回放，怕什么嘛。你看，又有观众进来了！”韩甜指着屏幕顶端增加的人数说，“我俩唱得多好听，我要被自己完美的歌声给迷死了！”
“那我们再唱一首，就一首，然后卖乌黑橘行吗？”柳细雨和韩甜协商。
第一首唱了开了嗓，第二首柳细雨唱时心里有点底气了，状态变好了些，待她们要准备唱第三首时，直播间的弹幕有人要点歌，点歌的人昵称是@AAA五金建材批发小刘哥，头像是一个大叔怼脸大头照。
“有人要点歌，点的什么歌？”韩甜向下翻弹幕，那个大叔的弹幕显示：「两个妹儿唱歌都好好听哦，来唱首“喵喵喵，我们一起学猫叫”嘛」
柳细雨皱了皱眉，韩甜看她表情为难，说：“那我自己一个人唱吧。”
说完，韩甜就唱了起来，她唱得上头，唱得沉浸，直播间的点赞数哐哐上升，观众也多了一些，然而商品链接的库存量一动不动。
唱完这首，柳细雨和韩甜决定唱当地民歌《采花》，虽然不是用方言唱的，她们二人唱的普通话版本也很有风味。
“正月里采花无哟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正开/三月里桃花红哟似火/四月间葡萄架哟上开……”
兴许是被她们的歌声打动，一个昵称为@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头像为高清帅哥网图的观众给她们哐哧砸礼物，一下子把她们的排名干到了生活榜前三，然而瞥一眼商品库存，依然没有变化。
“小哥哥，感谢你的礼物！要不要买点我们的乌黑橘？”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飞吻」「飞吻」「飞吻」
然后是一阵礼物雨。
韩甜带着笑容，夹紧了声音，说道：“小哥哥，我们卖的乌黑橘可甜啦，比我们的歌声甜多了，买点尝尝吧。”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飞吻」「飞吻」「飞吻」
随后大量礼物抖落。
韩甜瞧了一眼商品库存，老样子，没动。她再次捏紧嗓子，柔声细语道：“好哥哥，乌黑橘买……”
韩甜还没说完，一阵礼物雨降落直播间，@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飞吻」「飞吻」「飞吻」
这下可把韩甜惹火了，韩甜怒而拔起麦克风，大声说道：“你是人机啊！就只会发一个emoji！”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飞吻」「飞吻」「飞吻」
……
柳细雨憋笑太难受，直接躲到镜头下面去，等她克制着笑完，她对韩甜说：“他发的礼物不知道能买多少斤乌黑橘，但是他可真是一点不领你的情啊，哈哈哈哈！”
韩甜气得翻了个白眼：“我非得让他买我们的乌黑橘不可！”
说着，韩甜重新上麦，恶狠狠地说道：“尊贵的@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你想要听什么歌？”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都行，不过你让那个女孩来，我喜欢听她唱」
韩甜看了后一个弹幕，两眼发黑：那她刚才那么努力地夹嗓子算什么！
现实中的@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反手就把直播链接转发，并附一条消息「小孟孟，听歌去～」
当孟明微收到寒露神转发的链接时，他正在琥珀神庙前给哟哟拍照，点进链接后，正看见柳细雨戴着口罩、眼神躲闪地来到镜头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您想听什么歌？”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
寒露神立马给孟明微发了一样的消息，只不过是文字的：「小孟孟，您想听什么歌～」
还带了个骚气的飘号。
孟明微被气笑了，连照也不给哟哟拍，走到一旁，拿起手机回复道：「别在那里作妖。」
寒露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真的不听吗？」
「那就随便唱。」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随便唱」
柳细雨点了下头，说：“那我给您唱首我们当地的民歌吧。”
“黄杨扁担么软溜溜那么姐/哥里哈里呀/挑挑白米下酉州啊/姐呀姐呀……”
柳细雨唱的是抒情版的《黄杨扁担》，她声音唱得不大，却是极温柔的，听着和摇篮曲似的，孟明微拿着手机站在琥珀神庙前面的广场上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一曲唱完，柳细雨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眉眼，然后韩甜猛地抢过镜头，露出一个极谄媚的笑容：“@劳斯莱斯不是……”
@劳斯莱斯幻影不是我的目标：「飞吻」「飞吻」「飞吻」
“你个人机啊啊啊！”韩甜抓发大怒。
＊＊＊
下播后，韩甜气势汹汹地在会议室的小白板上分析这次直播的情况：“哼！我们这次直播，虽然得到了不少的打赏，但是！没有卖出一斤乌黑橘，我通过账号中心的用户画像描摹，发现我们这次新增的粉丝大多是男粉，网络上素来有男粉转化率低的传闻，看来是真的。不过那个劳斯莱斯幻你个大头影！真的很气人诶，到最后都没买一斤乌黑橘！算了，看他刷了那么多礼物，原谅他几秒钟……”
柳细雨在一旁咯咯笑，笑得嘴都合不拢：“哈哈哈哈，不过我们直播还是挺成功的啊，收到的打赏能请个男主播来吸引女粉吗？”
“嘶，好主意，我这就上网物色！”
晚上，韩甜在直播间里到处看直播，只为找一个她满意的人选。
“不行，这个一看就开了十级美颜，pass。”韩甜点评一句后，进入下一个直播间。
“诶这个好，长得端端正正，带货销量也不错。”韩甜摸着下巴说，“咦，他在弹幕说的是什么，‘人……家不要嘛’，去你个骚0，pass！”
柳细雨看着正雷厉风行寻找男主播的韩甜，不敢上前打扰告诉她：你不是在找男朋友，而是在找带货主播。
等韩甜累得一头栽到床上，柳细雨给她盖好被子，韩甜梦呓似地说：“真好啊，细雨，没想到为了卖乌黑橘，我们也是盖上一床被子了，谢谢你今天陪我……”
眨眼间，韩甜睡死了过去，柳细雨悄悄提了提她的眼皮，看见她眼珠和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眼白里还爬上了红血丝，这才确定韩甜是真的累得睡过去了。
柳细雨侧头看向没拉完窗帘的窗外，透过缝隙，远处包围十里亭村的连绵山岭被黑夜勾勒出了如波浪起伏般的山脊线条，在山脚下，有几户自建房亮着模糊的光芒，再往近看些，便只能看见几棵树在田野上的影子了。
在更向南的一处国度的某机场候机室，西装裤裤脚略有抓痕的孟明微登陆了一个许久都未登录的企业微信，昵称“董事会副主席”，企业信息一栏上则显示的是“天盛农业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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