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除了谢祈安再无他人,这只是表象。
傅识潋日常批阅奏折,这几日他心不在焉,奏折已堆积如山。
傅识潋身边的公公上前汇报:“圣上,谢小姐又去后院习武了。”
傅识潋不轻不重地“嗯”了声,他看着奏折上的内容十分头疼,干脆合上,眼不见心不烦。
公公也是个明白人,他说:“谢将军预计晌午便能抵达城门,宫内宴会一切准备就绪,圣上不如前往涟安阁通知下谢小姐,好让谢小姐有个准备。”
傅识潋挥手,公公便退了下去。
涟安阁,少女英姿飒爽,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接连划过,一道道破空声如雷贯耳。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一个月已至,谢祈安英姿勃发,她牢记心中的仇恨,不敢忘,不能忘。
她使出的每一招都是在宣泄心中的怒火。
酣畅淋漓过后,谢祈安一转身便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眸。
傅识潋背着手,淡淡道:“谢小姐身手不减当年。”
谢祈安放好长枪,她走到傅识潋眼前,点头问好:“圣上。”
没有下跪等复杂的形式,家训也在告诉着她,不能跪。
傅识潋不在意,“宴会即将开始,谢小姐请吧。”
敢让一国之君前来邀请,传出去可不是件好事。
谢祈安淡淡回应:“请圣上先行移步。”
傅识潋看了她一眼,先行离开。
谢祈安走回主屋,门前站满了宫女,她们手中端着各式各样的服装饰品,她们跟随着谢祈安进屋。
经过一段时间的装扮,谢祈安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姣好,没有华丽的服饰,身上强大的气场依旧难以掩盖。
唇红齿白,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侍女将托盘往前移了几分,上面放着一柄做工精细的扇子。
谢祈安拿起扇子,不紧不慢地走出涟安阁。
她没想到傅识潋竟然在外面干等着。
傅识潋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
唯一抬起头的公公看到了傅识潋嘴角难掩的笑意,他心中一惊,连忙正色道:“谢小姐,请上轿。”
与傅识潋一同前往宴会太过张扬,谢祈安正思考该如何委婉地回绝时,傅识潋发话了:“谢小姐。”
谢祈安寻声望去,傅识潋不知何时便开始盯着她。
谢祈安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被侍女搀扶着坐上轿子。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好在四周除了忙前忙后的工人,再无他人。
侍卫抬着轿子经过宴会场地,谢祈安不解,却也不好过问。
公公掐着嗓子喊道:“停轿。”
轿子缓缓落地,谢祈安很不习惯,她恨不得马上从轿子上下来。
傅识潋带着谢祈安朝前走,徒留一众侍卫在原地。
远处坐着位男子,谢祈安心想,想必正是傅识潋口中说的那位谢将军了。
“圣上。”男子抱拳问候:“谢小姐。”
他温柔一笑,说:“在下公孙荷。”
公孙荷,军事战略的顶尖奇才,作为幕后主使,每一场胜仗他都功不可没。
公孙荷,轩辕武,现如今的两大军师,其中公孙荷已退出战场,轩辕武也处于半隐退中。
武将世家最常常念叨的两人,谢祈安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回礼:“公孙荷先生,久仰大名。”
“能让圣上大驾光临,请我重出江湖的人,目前只有你一个。”公孙荷坐会原位,“小女娃,先来陪我下两手。”
桌上棋盘摆放完毕,只缺下棋者。
谢祈安摸不清傅识潋,她不好推辞,只得坐下。
黑白两子犹如士兵,他们身后的主帅在指挥战局。
一开始,互相试探。
到后来,战事猛烈。
下棋比得不仅是战略,更重要的是主帅的心态。
谢祈安在家中没少被长辈们催着练习下棋,但面对一位未曾有一败棋手,她的缺点也逐渐暴露出来。
公孙荷放下最后一子,胜负已定。
他收回自己的棋子,为谢祈安复盘刚才的失误点,“急于求成,不可取。谢小姐不如静下心来,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必死之局中公孙荷手中,竟然得到了生还的希望。
谢祈安沉默了片刻,她恍然大悟,“多谢公孙先生指点。”
方才下棋下得入迷,谢祈安这才察觉到身侧的微风全是傅识潋用扇子扇的。
两人互换位置,谢祈安静静地看着两人对弈。
傅识潋注重守,面对公孙荷猛烈的进攻,他应对的游刃有余。
这也到符合他的性格,隐忍多年,最终将政权统一到手里。
可傅识潋为何要以她的名义去请公孙荷重出江湖?谢祈安想事情想得出了神。
几局结束,傅识潋未得一胜,他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一身轻松。
眼见时间不早了,三人一同动身前往宴会。
谢祈安心不在焉,身旁人连叫了她好几声也没反应。
“小女娃。”公孙荷几杯下肚,一不留神喝高了,他凑到谢祈安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与圣上是什么关系。”
谢祈安答不上来,她也想不明白,为何傅识潋会帮她。
公孙荷看了眼最高处的傅识潋,没有丝毫顾及地道:“圣上说是几面之缘,那你呢。”
说是几面之缘到也不为过。
谢祈安照搬:“几面之缘。”
公孙荷显然不买账,他不乐意地坐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又凑了上来,“这样吧小女娃,我游历四方,知道的事情数不胜数,我与你交换个秘密如何。”
谢祈安想破脑子也找不出她与傅识潋的第二层关系,她摇头拒绝。
“是不是圣上威胁你了。”公孙荷怨恨地瞥了眼傅识潋。
谢祈安无奈:“没有。”
公孙荷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仰头干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道:“你谢家曾留有一枚尾戒中我这里,你若告知,我便让你一睹芳颜。”
谢祈安坚定态度:“谁知你是不是唬我,不要。”
天下谢家何其多,哪有那么巧。
好吧,她还是带有一丝侥幸,“你先说尾戒主人的名字让我听听。”
“谢斯。”公孙荷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他感慨道:“说起来,我与他还颇有缘分。”
听到名字那刻,谢祈安愣住了,委屈感涌上心头,心里却有道声音在告诫她不能流泪。
她缓了好一会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毫无区别:“公孙先生是否赠送过一枚平安符给谢斯。”
“是啊,那时我本想送他一本兵书,可他却以不识字回绝了,偏要我去庙里为他祈福。”公孙荷遇到了熟人,他迫不及待地跟谢祈安分享两人的相识经历。
公孙荷想起正事,“他可还好啊,改日等我得了空,便打算去与他叙叙旧。”
谢斯有柄长剑从不离身,那枚平安符正挂在剑尾,还是他提地去将剑尾打了个小孔才得以挂上去的。
谢家一心为国,誓死也不认叛国的名头,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他们自戕时,眼里满是忠贞。
一回想起这个画面,谢祈安浑身冒冷汗,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谢祈安整个人失了魂地被侍女搀扶离开宴会。
公孙荷摸不着头脑,没了听众,他只能一人喝着闷酒。
打发了侍女,谢祈安失神落魄地走在偌大的皇宫中,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去向,走到哪便是哪。
走累了便随意找了地方坐下,什么礼仪,全被她抛之脑后。
谢祈安没有哭出声,眼泪却实打实地流下。
一阵阵凉风,似乎在唤醒她。
披风从身后覆上。
“夜里凉。”
温柔的声音好似黑夜里仅存的一丝烛光。
谢祈安偏过头,她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哪怕是傅识潋也不例外。
傅识潋伸出手,“走吗。”
谢祈安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了上去,走,去哪不重要。
傅识潋不着痕迹地关心着身旁人,他走得很慢。
夜深了,两人走进阴森小道。
傅识潋推开房门,熟练地点灯,烛光照亮整间屋子,里面放着好几座棺材。
谢祈安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她松开傅识潋的手,想要去打开那几座棺材。
傅识潋没有制止,反倒是细心地跟在她身后。
几座棺材里躺的都是她的亲人,脖子上是他们自戕的痕迹。
谢祈安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她不在压制内心的痛苦,放声哭泣,哭累了便小声抽泣。
夜很长,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谢祈安眼睛红肿,她跪在棺材前,磕了三个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傅识潋显然一夜未眠,加上前几日熬夜,脸上疲惫之色挡也挡不住。
谢祈安不明白,为何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却帮她帮到这个份上。
她喊了喊傅识潋的名字:“傅识潋。”
傅识潋轻声“嗯”了下。
谢祈安直白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不信傅识潋别无企图。
“真想知道?”傅识潋转头看着泛红的眼眶,心里不是滋味,他说:“你先去好好睡一觉,醒来我就告诉你。”
谢祈安不知怎的,竟然信了,她回到涟安阁简单泡了个澡便上床入睡。
公公找不到傅识潋都快急哭了,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他急忙上前,“圣上,大事不好了。”
还未步入宫殿,争执声率先穿出。
傅识潋打趣道:“二老朝气不减当年啊。”
公孙荷白了眼身旁的人。
身旁人也不甘示弱,白了回去。
据传闻说,公孙荷隐居的最主要目的是受不了谢闵。
当然,这毕竟也是传闻。
傅识潋坐上主位,道:“二位可有要事上报?”
谢闵正色道:“李瓶尚有行动了。”
公孙荷紧接着道:“王访也坐不住了。”
傅识潋垂眸,若有所思,他慢悠悠道:“二位有何看法。”
公孙荷:“将计就计。”
谢闵:“先发制人。”
一位是激进派,另一位是更激进派。
说到底终归是要见血,早晚的事。
傅识潋沉思半晌,才开口:“公孙先生,劳烦细说。”
公孙荷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他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谢闵听完后才反驳,“不妥,你这是弃圣上的安危于不顾。”
“谢老将军。”傅识潋给了他放宽心的眼神。
谢闵拂袖离去,依他的性格定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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