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秘密

孟国公去孟祈院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一去,两人便吵得不可开交。

孟文英是路过孟祈院子时听到的,门口只守着一个孟梁,周围有不少下人状似无意地偷听。

“都给我站远点,若被我瞧见就都罚一个月的俸禄!”孟文英生气斥道,她虽小,却也知父亲与大哥争吵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梁,父亲和大哥是为何而吵?”

“文英小姐,属下不知,您请先回吧。”

孟文英听着里面不断有东西碎裂,她一步三回头,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屋内孟祈的声音:“那你就杀了我啊,杀了我!”

孟国公显然也气急了,怒斥道:“好,你想死,我今日就成全你,免得你日后害了孟家!”

孟文英一听这已经喊打喊杀了,急得不行一股脑儿的要往里冲。孟梁却依旧如一堵厚墙守在门口,恪守着孟祈不让任何人进的死令。

不让进,那就只能去搬救兵。

孟文英先想到了她的母亲益阳公主,可去寻后,母亲却说什么也不管,连带着让孟文英也莫要插手。

没办法,她转头去寻了二哥,她知道,哥哥不会坐视不理。

广德暂时不在,孟舒安由宋朝月和孟文英扶着往孟祈院子赶,他身子不好,跑不得,只能用快步走,即便如此,他到时,也已气喘吁吁。

“孟梁你让我进去。”

一见孟文英居然把孟家最金贵的人给搬来了,孟梁一脸为难,他回头看了看孟祈紧闭着的屋子,无奈道:“二公子,不是属下不让您进去,实在是我家公子吩咐了,谁都不让进,不然我会受罚的。”

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门口几个人僵持着。

最后孟舒安想了一个无赖的主意,他一把将孟梁抱住,让宋朝月和孟文英赶紧趁机往里进。

孟舒安的力气于孟梁而言简直如蚍蜉撼树,不过因为他的身份以及孱弱的身体,叫孟梁不敢推开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两个姑娘跑了进去。

及近,宋朝月突然听见里面安静了,随即是有东西落在地上的碎裂声。

“怎么办啊?”孟文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求助似的看向宋朝月。

宋朝月也心觉不好,肯定出事儿了。

门被锁住了,从外面打不开。

没办法了,宋朝月心一横,就打算顶着肩膀往里撞,然刚准备用劲儿,门从里面打开。

她没了重心,胡乱伸手撑在孟祈胸膛处这才稳住身形。好像摸到烫手山芋,她立马收回了手,眼睛慢慢往上移,便见一个半张脸全是血的人。

他的额头被砸破了,血顺着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左眼睫毛上,糊住了他的眼

一血眼,一黑眸。

“孟祈……”她瞧着他,右手无意识地就往上伸想要擦拭他脸上的血渍。

孟祈不着痕迹躲过,一个人往外走,背影孤独,脚步是那般沉重。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这个家!”

宋朝月听到孟国公还在里面喊,孟文英已经不知道何时蹿了进去如今正拍着自家父亲的背给他顺气。很显然,两人都气得不轻。

地上是满是的碎瓷片,其中有好几片还沾染上了红,宋朝月站在门口,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后面的人来处理这一摊狼藉。

“桑桑,可是吓着了?”

孟舒安上来问坐在阶上的宋朝月,宋朝月垂下的头摆了摆。

她见过比这更惨烈的画面,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孟祈会跟孟家人的关系如此恶劣。

“你想知道我未说完的那个秘密吗?”孟舒安也坐在了她旁边陪着她,他娓娓道来,同宋朝月说了一个他所知道的关于孟祈的故事。

傅槐序——这是孟祈八岁之前的名字。

她的母亲名叫傅毓,是一个穷酸秀才的女儿。他天资庸碌却又不肯安于现状,于是打起了自家那貌美女儿的主意,在孟国公被安排到易州做官之际设法将女儿献给了他。

孟国公其实还算喜欢她,决定过后将傅毓抬到家里做个妾。谁料过后,在将回笙歌城前夕,他收到消息,先皇要给他赐婚,而赐婚对象便是嫡公主褚映枝。

公主下嫁,于国公府来说乃是无上的荣光,成了驸马,他自然也不能有妾室同房。

于是他背弃了自己的承诺,孤身一人回了笙歌,在一年后迎娶了公主。

孟祈母亲被抛下,彼时她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孟祈。她想用药将孩子堕掉,但却遭到了自己父亲的阻拦。

那位老秀才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并借此搭上国公府的关系。

过后孟祈在他那亲外祖的算计下出生了,他成了老秀才的筹码。

不过老秀才却失算了,彼时还未去世的孟老太爷知晓此一事后狠狠修理了孟祈外祖,并表示孟家绝不会认这个孩子。

于是孟祈——那时的傅槐序就这般长在了外祖家。老秀才没过两年去世,过后她的母亲也因为未婚有子所遭受的流言蜚语而得了失心疯。

小小的孟祈自此带着母亲住在了舅父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舅父舅母分外不喜自己这个妹妹和侄子,认为他们给自己家族蒙了羞,自然也是苛待于他们。

在孟祈八岁那年,母亲去世,孟家老太爷也离世,孟国公终于敢将这个孩子接进了孟家,不过却仍不敢认,而是将这孩子说成是他已逝去的兄嫂流落在外的孩子。

嘉和十五年,傅槐序被改名为孟祈,正式成了孟家人。

这个故事不算长,许多细节早已湮没在过去,其间血泪也只有孟祈一人知晓。从他的孕育到诞生,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利用与厌弃。

宋朝月无法言说自己在听到这个故事后的心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毫不顾忌地挤压着她的心脏,让她呼吸变重,头脑发沉。

“大哥的身世,除了父母亲,整个府里也只有我知道。”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宋朝月问出这话时有些犹豫,她不知这是否有些过分地刺探了别人的**。

“我偷偷听见了父母亲吵架……”孟舒安仰头望着天,叫宋朝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他藏在自己心里最深处的秘密,他陷进了泥潭,不断挣扎却又无法脱身。本以为父母亲是琴瑟和鸣的典范,谁知二人只不过是貌合神离。

他挣扎,痛苦,觉得自己似乎抢了原本该属于孟祈的东西,于是便成了这家中最为关心他之人。

“桑桑,你可能懂我?”

宋朝月从胸口吐出一道浊气,随即安慰孟舒安说:“可是你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孟国公、是孟祈外祖……是很多很多人,然独不是孟舒安。

他是这世间顶顶好的人。

-

广闻司孟祈的小屋里,张继站在他跟前,见他额头上一个大豁口,问他:“你这是又跟孟晋年吵架了?”

孟祈不愿答他,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往上抖了一大堆黑乎乎的药粉,抬头就往额头的伤口上按。

张继看得嘴直抽搐,他絮絮叨叨说道:“那可是消创粉,很痛的。”

“师父,您如果没事儿的话能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有事儿,你今天不说清楚缘由,我就不走了。”

在张继的威逼利诱下,总算是问清楚了。是孟晋年不愿再让孟祈插手升云案,所以才导致了这次争吵。

张继站到了孟祈身前,他一改平日嬉笑散漫的模样,轻轻揉了揉孟祈的脑袋,问他:“那你可还要继续吗?”

“要。”

这是孟祈坚定不移地回答,他知道现如今广闻司查到的升云案线索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参天巨物,有何威力,他们根本不清楚。

张继走后,孟梁又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公子,你真不回去了?”

孟梁知道孟祈这个性子,倔得跟什么似的,更何况今日吵得那么凶,这不得至少一年都不再回孟府了。

他在旁边假装忙活着,旁敲侧击地说道:“公子,今日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宋朝月其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嘛。你说你是前世被她就是她所杀,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看错了,又或者是别人假扮了她?我瞧宋朝月不像坏人啊,今日她那着急样儿,若是演的,未免演得太好了些……”

“孟梁,人心难测,更何况,时移世易,人是会变的。”

权力,利益,**……任何的东西都能在不经意间改变一个人。

孟梁还以为孟祈在敲打自己呢,忙站起来保证道:“我对公子的忠心,日月可鉴,您放心,我绝不会背弃您的。”

孟舒安当然知道,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他,独独孟梁不会。上一世将死之时,都还在以己身护着他。

总有人说孟梁没那么聪明机警,让孟祈换一个近卫。他总是憨憨的,还总是无意中说出一些气死人的话,可是孟祈拿他当唯一的家人。家人,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那公子,您当真再也不回去了?”

“会回去。”

大约在深冬的时候吧,那时候他会有一个不得不回孟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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