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瑜站在镜子面前，里面倒映出少女的身影。
南麓的校服的款式和私高的差不多，都是上衣下裙，只是女款的裙子要长许多。大概是发育期终于来了的缘故，他最近的身高窜得厉害，已经快要一米七了，从学校领的校服裙角连他的脚踝都盖不住，还露出了一小截小腿。
符星端着果盘推门而入，看到符瑜正在扎马尾，漆黑的长发被拢成一团高高束起，露出少年人细长雪白的脖颈，脊背也绷得直直的。
她立刻走上来，把果盘放到化妆桌上，“怎么突然想起来扎头发了？”
符瑜语气平淡：“学校不让披头散发。”
符星闻言没说什么，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视线重点落到了他的喉咙上。
比之去年，符瑜肉眼可见的拔高了很多，身形也修长了，只是喉结还没发育得那么明显。不过夏天的校服布料不多，能遮挡住的东西就少了。
“戴个项圈吧。”符瑜没说话，符星就当同意了。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时间不该来得这么快，他连十七岁都还没到，目前少年的身体数据都不在她的理想计划里，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外在因素干扰了。
“你是不是在学校偷吃什么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你的每一餐都要定量？你的身体不能再继续长了，你已经越来越不像女孩子了……”
她越说越焦虑，符瑜只能安抚她：“妈妈。”
“我身上没有钱，饭卡里的余额也是零。”符瑜放下梳子，看着镜子里因长期处于营养不足状态而显得脸色苍白的高马尾少女，“我会听妈妈的话，不吃多余的东西，南麓和私高也不一样，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强迫我吃东西。”
“所以妈妈，放心好吗？”
符星果然平静了下来，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下周六有个钢琴比赛，小愚你这么厉害，这次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拿个第一给妈妈争光的对吗？”
镜外的少年低下了头，镜中少女的表情也被掩盖在阴影中。
“我会的，妈妈。”
符星终于满意了，“这才是妈妈的乖孩子。”
她贴近符瑜，带着一股若隐若现晚香玉味道，如阴湿一条的蟒蛇吐着蛇信子纠缠了上来：“小愚在学校也要听话，不要去搭理那些没必要的人，他们和你都是不一样的，你要走的是妈妈为你铺的路，只有妈妈才是这个世界上为你好的人，知道了吗？”
符瑜滚了滚喉咙，声音干涩。
“我明白的，妈妈。”
“那就好，小愚你要乖乖的才行。”
他的午饭又没了。
那盘被符星端来的果盘又被她以发育得太快的理由端走了，继失去早餐后，他现在连午餐都没有了。
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老师没生病的体育课，整个15班的男生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才刚打，就前仆后继的往操场冲了。
江卓一还想往新同学身边凑，但看对方一下课就趴在桌上揉肚子，他隐约明白了什么，识趣的没去打扰新同学，被许嘉喋谢言拉去操场上后，还不忘帮对方请假。
嗯，理所当然请的生理假。
符瑜的低血糖犯了，胃部也隐隐作痛。
他知道下节是体育课，15班的学生都要去操场，但他实在是太难受了。原本只是想趴在桌子上缓一下再下去的，没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符瑜在一阵逐渐清晰的嘈杂声中醒来，刚睁眼就看到一杯近在咫尺的奶茶，和奶茶杯后被挡了大半的男生的脸。
“请你喝，新同学。”江卓一点着奶茶晃了晃。
符瑜抿了下唇，坐直身体，“谢谢，不用。”
江卓一以为他是特殊情况不能喝凉的，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买的是热饮，我看你好像有些难受，喝点热的会舒服很多的。”
他可是挑了很久才选了这个不含咖啡因的红糖姜奶茶！
符瑜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冷淡疏离的气质，态度也淡淡的，认识他的人都说和他讲话就像用热脸贴人冷屁股，情绪完全得不到半点回馈。
起初符瑜也介意过自己的不善言辞，后来发现这份疏离是他拒绝别人最好的语言，就开始肆意放任。
就像现在，沉默就是他的回复方式。
可眼前的男生就像感觉不到他的抗拒，还在滔滔不绝：“你刚刚没去上体育课，我已经帮你和老师请假了，你真的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们是同学，就该互帮互助！”
“我们是同学，就该互帮互助～”
在后面偷听的许嘉喋阴阳怪气的学舌，他觉得他江哥要是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快摇上天了，他就纳闷了：“咱们学校又不是没有好看的妹子，但是以前也没见江哥这么那啥的啊，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都要怀疑江哥是不是被人下蛊了！
“而且你知道吗？”他和谢言控诉，“江哥那杯奶茶还是我付的钱！”
江卓一最近又单方面的家里闹矛盾了，拒绝了家里的一切经济支援，吃住都在学校里，许嘉喋都当了他快一个月的钱袋子了。
他倒不是在意那点小钱，他在意的是他跟江哥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别说奶茶了，江哥连块奶糖都没给过他，**斗倒是吃了不少。
谢言才没空理他，他上午才刚在网上认识了个甜妹，声音那叫一个嗲，这会儿两人整聊得火热。
暗中偷窥的许嘉喋越看越不是滋味。
“完了，咱江哥不会真坠入爱河了吧？”
不然用什么解释他那个以前上课睡不醒、下课醒不了的江哥现在竟然围着别人转？
坠入爱河的江卓一在看符瑜。
他不知道从谁那里拖了个凳子过来，就坐在符瑜的课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光明正大的看人家。
符瑜的清冷有三分来自于他的那双眼角上翘的丹凤眼，他的睫毛卷翘度一般，但江卓一发现他视线往下看的时候总是会先转动脑袋，然后再眼眸下垂，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魅惑，顷刻间又让人不确定他到底是丹凤眼还是狐狸眼。
但他的嘴唇又很薄，唇角还有一颗小黑痣，抿唇的时候叫人觉得不好招惹。
就像现在。
听说嘴唇薄的人感情也淡薄，江卓一想试着捂一下。
对方的视线直白得可怕，完全没有半点要掩盖的意思，让符瑜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追他的男生不少，但大多与其说是被他拒绝的，更像是败在了自己的羞怯中，真正递到手上的情书数量寥寥无几。
攻势强的也有，就像私高的那些二代。
但他们高高在上习惯了，就连表达喜欢的方式都带着几分强迫和施舍的意味。
只有眼前这位，攻势强得像这个踹着盛夏炙热到来的秋季一样，让人无法适从。
符瑜莫名的觉得喉咙有点干，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汪同学，要上课了。”
狗狗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整个都拉耸了下来。
江卓一：“新同学，我姓江，江卓一。”
符瑜：“……”
“不是汪。”
符瑜眼神飘忽：“要上课了，你该回你的座位了。”
江卓一不想走，但还是“哦”了一声拖着桌凳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他不想学，但也不会打扰别人学习，尤其是新同学这种一看就是乖宝宝的学生。
江卓一一走，符瑜就把那杯奶茶挪到了桌子的角落上，然后掏出纸巾擦拭桌面上遗留下来的小水珠，那杯奶茶就像是被遗忘了，一直到放学，课桌的主人也离开了。
15班外面，罗飞朝符瑜招手。
“在新班级还习惯吗？有人欺负你吗？”
嘴上说着话，那双不大的眼睛跟雷达似的在几个刺头身上扫视，重点落在了某个在后面蠢蠢欲动的江姓同学身上。
罗飞来得其实要更早一些，也围观了班里最大刺头骚扰人家女同学的整个过程，要不是打铃了他早进去给人逮出来了。
把符瑜这样的好学生放进15班，不亚于唐僧进了妖精窝。
他比谁都不放心。
符瑜背着书包，拇指勾在肩带里，摇头。
罗飞想从他脸上看出有没有被欺负的痕迹，无果。
“班里都是男生，闹起来下手没个轻重，但本性不坏，你离他们远一些就行。”
“嗯。”
“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最近都会在这边。”
罗飞只带班不教课，带的三个班都是15班，有的是时间来镇压这些臭小子。
现在是放学时间，整个致知楼都闹哄哄的，学校有不少住校生还有晚自习。
整个致知楼跟进了几百只鸭子似的闹哄哄的，走廊里不少男生勾肩搭背互相推搡的，还有几个把走廊当操场拍着篮球跑过去的。
罗飞看不过眼，说了几句让他们别在教学楼里打闹，那边“嗯嗯啊啊”的应声跑了。
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但大概率是没。
罗飞看他背着书包，问他晚自习还来吗？
符瑜说：“我晚上要在家练琴。”
晚上练一个小时的琴，这是他每天固定不变的行程。
罗飞摸着下巴，没说什么，“也好，班里这环境也不适合你学习。”
他又问：“你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符瑜：“嗯。”
“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帮老婆请生理假的江同学：我可真是个暖男！
被迫生理期的符新生：谢谢你，汪同学。
被迫改名的江同学：我姓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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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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