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那些道士把你剥皮取丹?”她抱着怀里的婴儿,声音嘶哑,只觉得脑海中似乎被钉子钉入了千万根针,时时刻刻要引诱她发狂。但她不能这样,她要积蓄自己的力量,杀了,杀了他们。把他们通通都杀了。
“呵,呵呵,我觉得那一行人并不是什么坏人。”涂山若笑了两声,只觉得自己的笑声听起来十足勉强,便也不笑了。
那女妖却是幽幽道:“你和那些道士,是一伙的吧。你救我,是为了利用我?”
涂山若一惊,这才意识到姑获鸟的鼻子也是很灵敏的,这些天,她一直在与希华同床共枕。那女妖脸色青白,动作却是不慢,斜斜一个手刀下去,涂山若便再没有动静。
客栈内,希华看着微微凌乱的被褥,暗想小狐狸原来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一墙之隔,燕无歇却是思索着黄蜂传来的讯息。
两只黄蜂,带来两条讯息。那只黄蜂跟踪黑衣人来到城主府,没想到,这城主府之下居然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密道,密道的地牢里还关押着那么多人。然后就是他们口中的左少使,自己的师兄还真的是地位尊崇啊,居然还有着这样的身份。
再然后便是那只姑获鸟。救了她的人是涂山若,涂山若似乎并不认识她,只是出于怜悯才救了她。为什么要怜悯这样的一只女妖,就凭她们两个都是妖么。生出了什么同病相怜的念头?
这念头,人杀人,人杀妖,妖杀人,妖杀妖,要是存着什么她与我同属妖族理应互帮互助的念头,倒不如快快去死,活在这世上或许也是浪费粮食?
希华决定要去城主府拜访吕文德。
并不是做什么,只是想听一听他和自己父母亲的交集。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时候,她都刻意的不让自己回忆父母亲的面容,十年过去,父母亲的脸容竟也被她淡忘了。
他们的死,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希华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师尊有旧,曾经也想和师尊讨论一下自己的母亲,但师尊对此的态度却是不愿意多讲,她提了两次,便也不再提了。
遗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她按住自己的心脏,感觉心脏正在隐隐的跳动,这些日子,她是越来越不舒服了,总觉得心口闷闷的,迫切的需要什么东西,砸开她冰湖一样的心境。
去拜访一下父亲的旧识吧。仅仅只是拜访一下便好。拜访完父亲的旧识,去杏花村解决青衣女子的事情,再去南疆看一看可不可以找到地涌金莲给燕无歇解毒。
燕无歇的血毒太过驳杂,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的同时,这平衡却很容易被打破,希华的血秉性温和,于是希华放心给他用。别的什么胡乱的药材,却是不敢胡乱给他吃。
其实,要为燕无歇解毒,应该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他浑身的血都抽干,注入新的血液。
希华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床上还带着些余温。小狐狸看来刚出去不久,她是出去散心么,还是压根不准备再回来了。毕竟,她、陆卿云、燕无歇都是人,小狐狸呆在他们的身边,说不定十分不自在,十分诚惶诚恐?
她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很快就进入梦乡,心口处却泛出一个诡异的印记,散发着氤氲的灵光,正顺着她心脏的起伏缓缓的搏动。隔壁,燕无歇手心中的情丝缠微微发烫,红色的脉络紧紧的缩了一下,尽数收敛不见。
情丝缠又变回纯白无瑕的模样。
又是一个全新的梦。
情丝缠化作玉蝉的模样,微微振动自己的翅膀,白玉般的身躯美丽流畅,看起来不像是邪物,倒像是一种神虫。
它看着这个梦境,看着梦境中的郁葱竹林、石室小桥。
希华并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做梦的人,往往并不知道自己是做了梦的。
每天早晨起来,便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水,洗手洗脸。然后便是坐在窗前描绘符咒。
她本来也想学剑,她看见过师尊对师兄师姐的教导,很用心却也很严厉,她本来是想学的,但她隐隐觉察到师尊似乎并不希望她学习一些杀伤力大的术法。
她便绘符。符咒的世界多种多样,有传音符,可以把自己的声音寄存在符篆里;有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便可以隐身;有结界符,可以支起一个小型的结界……
希华仔细的把自己的灵力汇入到符咒中,勾连灵力的脉络,画符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平心静气,再其次就是手稳,为了锻炼自己的手稳,她不仅时常练字抄经,还托师姐下山给自己买了些专用的刻刀。旁边摆着的是一尊木刻的菩萨,雕了一半,雕的很粗糙。
符咒失败。她神情不变,把那失败的符篆放到一边去,沉思了一瞬,便重新拿起了那刻刀。刻刀的柄是木制的,摩挲起来很滑,刻刀的刃却是铁的,散发着锋利的寒光,一着不慎便会在手指上划出道道伤口。
可希华并不怕这个,毕竟,她的痛觉已经稀薄的不能再稀薄。
竹叶沙沙作响,微风拂面,十足安宁。希华沐浴在微寒的春风中,举起那刻刀细细的端详起来,然后,她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将那刻刀抵上自己的手腕,嫣红的血珠迫不及待的涌现,让她微微怔然。
她与人世间相隔着的厚厚的壁垒,似乎在这一瞬间,借助这稀薄的疼痛……被打破了。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像是鱼终于突破厚厚的冰层,呼吸到第一口春天。
她情不自禁的把刻刀抵的更深,脑海中却炸起一道惊雷。
你在干什么,快停止。
不,你不觉得这种滋味,才让人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么。
够了。
希华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吵吵嚷嚷,但实际上,什么声音也没有。竹林里,只有永恒的竹叶微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天地之间,再无任何杂音。
希华把刻刀从自己的手腕上移开,对着深刻的正在涌血的伤痕默然两秒,便开始给自己包扎。
好……空茫。空茫的,像是要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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