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观棋不语,以身入局

“来,锦书,多吃点!”何夫人夹起莲藕团子放进谭锦书的碗里,“那日多亏了锦书,否则笑笑还不知何时才能回家。”

“孩子平安回来是她自己的造化,哪关锦书什么事?”谭夫人也夹起一道笑笑爱吃的菜,放进贺卿碗里:“笑笑,你也吃。”

“姨母,我也只是在半路遇上了笑笑,她自己也是能回来的。”端着碗接过何夫人夹的菜。

“要我说啊,这俩孩子就是有缘,当年笑笑顽皮,偏要先锦书一步来到这世上!”谭父端起酒杯,示意何闻博,二人碰杯饮尽。

“是啊,锦书从小就把自己当哥哥,对咱们笑笑更是没话说!”何闻博接过谭父的话,锦书这孩子确实讨人喜欢。

贺卿静静地吃着,听几人寒暄……

“姐姐,中秋将至,不如我们两家人一同出游如何?”接近尾声,何夫人适时开口,她早就想邀约,现在笑笑回来了,人也齐。

“出游?”谭夫人讶然,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好啊!咱们许久没一起出游了。”

“那咱们就定中秋那日?”

“好!”

饭后,几人移步内院观棋亭,四周环水,搭了一道小桥直通中间的小亭,亭中的帷幔卷起,若是遇上寒天,还可将帷幔放下用以挡风,今日天气奇好,不似前几日朦胧,湖中残荷低垂,倒别有一番景致。

何闻博与谭父正下着棋,二人面红耳赤,“你就不是这么下的!”何闻博将谭父的子拿起,换了个位置,这架势,显然是又争执起来了。

“别动!”谭父固执地将棋子放回原位,“我就下这儿!”

何闻博摇摇头,无奈长叹:“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下了自己的棋子,局势明显,他截住对方的咽喉,毫无转圜之地。

二人平日以兄弟相称,遇上下棋时又如孩童一般。

“父亲,你就别犟了,何世叔说得不错,您就该下这儿。”谭锦书看不下去了,给谭父指出一条明路。

“你管我!”谭父固执,坚决不改,“观棋不语懂不懂?”他抬头看着身侧的儿子,混小子,还管起老子来了?

“得得得,我不语,行了吧?”谭锦书退开,他就不明白了,这么多年,输都得输出经验来了吧?还是这副德行!

“行了,输了多少回了?我记得你就没赢过吧?”谭夫人此话一出,引得亭中几人笑个不停。

“夫人,”谭父面上挂不住,嗔怪地看了眼自家夫人,“孩子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你自己接不住,还怪我啊?”反正都是一家人,这脸也丢不到外头去!

谭父脸涨得通红,看着棋局,输赢他还是看得出来,下这么多年棋,就没赢过,心里憋屈:“行了行了,不下了,无趣!”嘴上说着无趣,心里却早已想好回去好好研习棋册了。

“你这人老是这样!”

谭锦书挨着贺卿坐在栏杆边,磕着瓜子“你看吧,我父亲又这样,每次输得也不体面……”

贺卿不语,抿着嘴,目光落在一池残荷上,干枯的莲蓬垂着,莲子早已没入池中,不知是就此消沉,化作来年的春肥,还是等待属于它的那抹温暖,生根发芽。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谭父揣着一肚子怨气,正愁没处撒。

“没说什么。”谭锦书摇头,抓起瓜子拍了拍身旁的贺卿:“笑笑,你吃吗?”

贺卿看着面前的人,伸手接过,又收回视线,低垂眼眸,这一幕落在何夫人眼里,笑笑自从回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还是说只是因为贺家那孩子?

谭夫人也是个人精,看出母女两的心事,拍了拍何夫人,朝她点点头,“笑笑,”她叫住贺卿:“姨母有东西给你,过来。”她朝她招招手,面上温和。

贺卿起身过去,坐在谭夫人身边,“姨母。”

“我见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谭夫人将她当作女儿一般,对她的疼惜半点不比谭锦书少。

“没事,”贺卿面上勉强,不过还是扯出一抹微笑,“就是在想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姨母见你这样,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谭夫人取出一个荷包,绣着一枝梅花,“这是姨母去寺里求的平安符,你和锦书一人一份。”

贺卿看了眼娘亲,何夫人点点头,她收下:“多谢姨母,姨母费心了。”

“谢什么,姨母也算半个娘,咱们一大家子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谭夫人握住贺卿的手:“你啊,有什么事也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嘛!”

“嗯。”

“母亲,我的呢?”谭锦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谭夫人身后,靠在她耳边。

“哎哟,你这小子!”谭夫人被他吓了一跳,右手捂在胸前,左手拍在他手臂上:“能少得了你的?”

“拿去!”将香囊掏出来扔给他,暗色的香囊上绣着银竹,与谭锦书这一身浅色不太搭,不过也无伤大雅。

“多谢母亲大人!”谭锦书蓦然站得端正,归正地朝着母亲大人行了个礼,随后笑嘻嘻地跑开。

“真是没大没小!”谭夫人摇摇头,还是小孩子脾性,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

“锦书的性子挺讨人喜欢的!”何夫人看着两个孩子走远,视线落到何闻博身上,“笑笑经历了这么一遭,流言蜚语是难免的,偏偏他这个当爹的还不放在心上。”

“谁敢说我女儿!”温热的茶水溅起,洒在石桌上,棋子被震得晃动几下,何闻博站起身,踱步到何夫人身边:“夫人,你就别担心了,咱们笑笑也不是拘泥于这些的人!”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笑笑是个姑娘,任外面的人这么说,她以后怎么办?”何夫人撇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扭过头,眼眶红了大半。

见何夫人伤心至此,何闻博拧着眉,收到谭夫人的眼神:“夫人,此事交给我去办,绝不会叫咱们笑笑再叫人说闲话!”

何夫人依旧背对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谭锦书想着法儿得逗笑笑开心,可她却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妹妹,你别太伤心了,妹夫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笑笑她遭逢大难,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谭夫人的一席话可算是让她的脸色缓和了些,转头抬眸看着何闻博:“还有刘毅赠马,查查是否有隐情。”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笑笑素日与刘毅也未曾有过交集,怎么就突然主动增马了呢,她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我这就派人去查,夫人一定要放宽心,大夫说你可不能再劳神了。”夫人对笑笑的事一向上心,他原本也是要查的,不过近日南衡王来了涌州,他手头上的事也不少。

谭夫人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更何况还还波及到锦书,更得好好查查了,顺着何闻博的话往下说:“是啊妹妹,你先将身子养好,孩子们也大了,别让他们担心才是。”

枯荷发出沙沙的声音,平静的池水泛起涟漪,亭中帷幔飞舞,斑驳的日光洒下,影影绰绰——稀疏的树影投落在议事厅前的小院,薄云环在四周,其间的弯月缀着一层毛边。

议事厅内的烛光通明,茶水也不知换了几盏,“哈哈哈——”

“何老弟,你这主意不错!不过……”谭父顿了顿,搓着下巴:“若是那刘毅果真喜欢笑笑,你当如何?”刘刺史对刘毅是出了名的严格,若是刘毅跟他说明自己的心意,那又该如何解决?

何闻博拧了拧眉,又松开,“不见得,刘刺史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不愿意,他还能逼笑笑?”

“爹,谭世伯。”贺卿从门口进来,额上还残留些许细汗,脸颊上带着红晕。

“笑笑来了,”何闻博见她进来,给她倒了杯茶:“刚刚还在同你谭世伯商量探查刘毅的事情,既然你来了,便说说你的想法。”

贺卿点头,在一边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茶汤上,一枚金黄的桂花飘在上面,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可从刘毅近期的来往查起,”刘毅做的事绝不会是表面这样简单,如果能知道他的行踪,或许可以推测他的目的,“爹,或许……不能从刺史大人那打听。”

何闻博在涌州的名声很好,再加上有秦家做的善事,打听点消息不是难事,“爹,您在州衙的人缘如何?”

“你这是什么话,你爹我名声可不是吹的,虽是个小官,在州衙可没人敢不卖我的账!”

“哎,这个我可以作证,你爹人缘是出了名的好。”谭父咧开嘴,朝着贺卿点头。

“那便好办多了!”贺卿点头:“小到刺史府进出的人都要全部查一遍,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

贺卿此时说话的语气和她的表情让何闻博心头一颤,笑笑何时变得这般有主见了,难道是因为与贺家丫头相处久了,习得了将军的脾性?

“好。”心里这么想着,他也不能说出来,若是笑笑听到又该伤心了。

“对了,何老弟,南衡王南下,据说是直奔涌州而来,”谭父偶然想起前两天听手下人提起,“你这儿可有什么消息?”

“南衡王?”贺卿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陛下胞弟,整天花天酒地不问朝事,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

“笑笑也知道他?”谭父扭头看着她眼里充满探究。

贺卿愣了片刻,垂着眸子,思索片刻:“算是吧,那天在云中阁听人提起过他。”

“原来如此,那南衡王此次南下怕也是受了陛下的命,”何闻博仰头看着屋外,随后叹了口气:“陛下还派了那老匹夫的门生调查柳城一事,也不知什么时候找上刺史。”

涌州沉寂多年,怕是要热闹起来咯!

“何老弟,你竟不知道?叶往秋如今与南衡王住一起!”谭父一副万事皆知的模样,能让何闻博如此称呼,也只有那个人了。

“哼,果然与他老师一般不要脸!”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裴相那张嘴脸,身为国丈,四处敛财,跟没见过钱似的!“也是胆大,竟敢赖上南衡王!”

谭父见他涨红了脸,伸出手劝他:“你莫生气,这不还没碰上嘛!”若是之后碰上了,还不知要怎样呢!

贺卿静静听着,朝堂如今被裴相把控,唯有许相能与之抗衡,不过许相一向不喜结交,身居相位却一直过得清简,也正因如此,陛下对他格外看重。

不过叶往秋此人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她常年在外,对朝中之事也只听父亲提过,知道他是裴相门生,处事圆滑,如今竟赖上了南衡王,想来也是裴相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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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魂为卿
连载中茉荔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