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广州当日,何家人均浑身疼痛难忍,陈月姚便发誓再也不走如此远路了。
说什么放松心情,简直是来遭罪的。
何家的马车缓缓驶入广州区域,车内的一众人不由得张开帘子,望向车外的一片繁荣景象。
“姑娘,你看外面好生热闹,这商贩所售卖之物我从未见过,新奇的很。”迎橘自进了当地,手指都没放下过。
“只是……”她话未说完,猜测由上心头。
“只是什么?”何君怜疑惑问着,心中有些波澜。
“这些人不像是有意购买,好像随意看看,没有京城真实。”
何君怜轻掩纱帘,露出一丝缝隙,望着。
街上虽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但多多少少缺失了一丝人情味,既没有喧嚣如潮水般的叫卖声,又无百姓商贩为价格高低而喋喋不休的争吵声,甚至连孩童在街上肆意奔跑的景象都没有,甚是奇怪。
“我觉得,不如京中有趣,姑娘我们还是到别处逛逛吧。”迎橘放下了帘子,满脸无奈的闭紧了眼。
官府外。
刺史姚兵一早携手下在州府衙门外等候。
“尚书大人,下官可算盼到您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大人可有不适?”姚宾顺时眉开眼笑,望着身着官府都带官帽的马上之人。
二人虽未见过,但吏部尚书的气势自是难盖光芒。
何弘轩不紧不慢般下了马车。
他望向州府牌匾的几个大字,双手背后,一言不发,似在等些什么。
眼前人便瞬时收回谄媚神态,立刻行礼报名。
“下官广州刺史姚宾,见过尚书大人。”
空气停顿了几秒,他回应道:“姚刺史请起。”
“这边请。”在一片招呼声里,何弘轩一行人进了州府。
堂内。
“想来尚书大人一行人甚是疲乏,下官准备了波斯商人贩卖的茶叶,大人请尝。”刚入坐,一个眼神,侍女便匆匆上茶。
“好香的茶呀!”景柔闻到一丝茶香,便立刻将小鼻子凑了过去。
姚宾听声望去,“哈哈哈哈哈哈,想来这便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吧,真是可爱。”
“小女甚少出门,望刺史见怪。”何弘轩看着女儿童真的样子不由得遮掩几句。
“唉,大人说笑了,今日广州府尹蓬荜生辉,只待御史中丞大人到齐,我便带大人们去看看广州之乐。”
何弘轩一脸好奇,萧纪蘅竟还没来,本是同日启程,难道他也携带家眷了?
还有“广州之乐”谓何?
舟车劳动,何家一行人终是坐不住了,个个面露疲劳之色。
姚宾见状,立刻提到,“下官一早便将刺史府内收拾了出来,待尚书大人一家人居住。”
“不必,我们住驿站即可。”他推辞说道。
“大人从京中而来,深受圣上青睐,怎委屈大人住驿站,还是快快入住刺史府,我们一家老小随意居住便是。”他示意侍从连忙接着他们,朝堂外走去。
“不必不必。”何弘轩嘴上拒绝,身上倒是行动的挺快,在侍从的招呼下上了马车。
刺史府离州府不远,马车颤颤巍巍一会就到了。
“姐姐,这府邸真豪华啊,比咱们家都好。”
景柔年幼无知,小脑瓜一个劲儿好奇的到处看着。
州县的刺史府都赶上京中尚书了!甚至更甚。
整顿片刻,何家一行人便在刺史府内休息了。
驿站内。
“好你个姚宾,你打脸充胖子,把我们一大家子整到这儿住,府里又不是住不下,偏要带我们来这儿吃苦。”
夫人姜氏性格泼辣爽直,丝毫不给他情面,指着他的脸说着。
当着下属面,男子深觉颜面扫地,立刻反驳,“你个妇人懂什么,让你在这住就住,不住就滚。”
姜家资产充盈,其父是当地有名商户,伯伯在京中为官,弟弟也走仕途,在姚宾手下做差。
这次广州刺史之职便是姜家出力,将人举荐到了陈国公处。为此,姜大娘子自是不怕什么。
“好啊好啊,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是不是要去找你那相好的,弃我们母子几人不顾,家里的妾室成群还留不住你,非得去勾栏瓦舍,也不知那块的小贱人使了什么手段。”
Pia!
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女子的脸上,险些摔在地上。
妇人习惯了平日的娇纵,自是不肯忍耐,二人拉拽撕扯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姚宾脸上填了好几道指甲抓痕,本是蜡黄的肤色衬出一道道红血丝。
“你个泼妇,我定要休了你!”在侍从的拉扯下,他被带走到一处平心静气。
“你敢!”女子头发凌乱却志气不改,指着被拽走的夫婿。
傍晚,天渐黑。
焦躁炎热的暑季已过,何君怜望着窗外渐渐发黄的叶子发呆。
屋内的蜡烛已被婢女点燃,照的明晃晃的。秋天的清凉迎面而来,吹动着屋内高挂的帷幔。
“姑娘,别吹风了,早些休息吧。”迎橘端着热腾腾的牛乳茶走了进来,望着姑娘穿着单薄的衣衫,替她披了件外衣。
闻声,何君怜思绪牵回,默默转过头来。
她想姨母想母亲了!
早上的鸟叫声频频传来,何君怜睁开松懈得双眼,浑身上下满是酸痛。
她一夜没睡。
些许是换了地方,陌生的住所难以入睡。
何弘轩一早起身前往官府。
这次广州之行,虽为查明贪污**之事,但终是御史台弹劾审判,吏部只是一个监督见证。
他便可高高拿起低低放下,扮演好“尚书大人”即可。
府衙内。
“何尚书。”御史中丞萧纪蘅耽搁一日终是会面了。
“萧大人孤身一人,怎会来的比我拖家带口还迟,哈哈哈。”何弘轩望着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的男子,嫉妒之心难以掩住,连说话都酸酸的。
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又为萧贵妃的亲弟弟,便是京中女子待嫁的不二人选。
何弘轩甚至羡慕的想与萧家结亲。
“下官未曾来过广州,一时被这州中景象流连住了,真是有辱为官人的气节,让尚书大人、刺史见笑了。”听此话,他面不改色,反倒见机谦卑起来。
“唉,中丞大人自谦了,广州置于繁荣昌盛之地,下官来此时也曾被留住双眼,一时难忘。”姚宾见状连忙接话,好一个为官之道。
“哈哈哈哈,刺史大人怕不是只留住双眼那么简单吧,哈哈哈哈哈。”
众人便是知晓萧纪蘅打趣之事,忍不住大笑起来。
广州共有十一个下辖县,官员达几百名,若逐一审查定是需要众多时日。
何弘轩萧纪蘅二人便决定从近处查起,在各县张贴告示,凡为官员皆受百姓监督,十日内均可带上诉状到衙门处击鼓鸣冤。
为上情下达查明真相,被控诉的官员不可对百姓公报私仇。
这提议看似公平合理,实则危险重重。
告示张贴后,众百姓好奇上前张看,却直到天黑也无人带状纸赴衙门。
这样日复一日,直到第三天。
二人深觉苦等无果,便决定一一前往,到百姓家中倾听冤情。
南海县为广州州治之地,这几日却无百姓控诉,看似平静无疑。
何弘轩本意前往乡下田庄,去一探究竟。谁料,还未起身就被百姓拦住。
“大人,且等等民妇。”一女子身着朴素衣衫,急匆匆的跑到面前。
“你有何冤情,直说便是。”已过三天,才有一人前来诉苦,何弘轩可算盼来了人,满是热情的接待。
可是,女子并非这意,“我没有冤情,只求大人赐我银钱,家中老父亲卧床多日,急需郎中医治,求大人救救民妇吧。”
他原地石化,这年头讨钱都这般直接了?!
看着女子真挚的眼,周围又一群官员,何弘轩只好吩咐竹子,拿来银钱朝她递去。
“大人,且慢。”
姚宾边招手边小跑而来,几小步的距离他却气喘吁吁。
“大人……这妇人是个傻子。家中并无其他人,整日乞讨为生。多年来骗了不少达官显贵,以求同情,大人千万别上当了。”
“还不快走,难道让我赶你不成!”姚宾见状,立刻招呼下手前来轰走此女。
妇人见到差役手握腰间大刀,立刻吓得跑开,朝巷子里去。
何弘轩自是气愤,甩袖离去。
乡下田庄处。
正值秋季,田中百姓忙于收割粮食。
竹子随机叫了一人,带到了何弘轩面前。
老翁诧异,一群官吏此意何为?
“老丈,可与你一序。”
“我呸。”说罢他便朝田间地头走去,继续干活。
何弘轩未受过如此折辱,气的满脸发紫,双拳紧握。
姚宾自是见到他这般模样,破口大骂:“大胆刁民,这乃吏部尚书,岂容你如此放肆。”
老翁虽未走远,但终不是他说两句话便可挽留之人。
小命一条,想取便取。
整个田间没有一人回应。
突然,一儿郎上前道,“大人,我有一事求问大人。”
何弘轩平复心态,年长者仗着自身威望自是不屑一顾,年轻人则不同,定是来诉说冤情。
“后生请说。”他瞬间平复心态,脸上笑意重回。
“想问大人,您会种田吗?”
一群人瞠目结舌,不知所云。
……
直到晚上夜不能寐之时,何弘轩依旧不知,他为何不会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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