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漌懿被她逗笑，我则要被她气死。
还是容亦说了句公道话。
“那里得提前十分钟入场。”
辰文即刻被转移了注意。
“哦，对哦。那我们快走吧。”
但还是在将走未走之际拽住游漌懿，用眼神又好好地劝慰了一番。
游漌懿全程笑着，最后以一个“没事”的眨眼成功劝走了这位要反叛的红娘。
她们走后，就只剩我和游漌懿了。
算是，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原本有些无措，但辰文的那一记锁喉好像确实起了点作用。
喘不过气的那时，我在想：自己还没和游漌懿表白，一定不能就这么命丧黄泉。
既然她主动解释了这些，那我也必须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给她一个说法。
“要... ...”我们同时开口。
我笑了笑让她先说，这次游漌懿没有再谦让，她问：“要不要去我家？”
正合我意。
这次我们也没再乘地铁，而是直接打了车。
到了地方，刚进门，她便伸手问我要手机。
稍作疑惑，还是把手机拿给了她。
游漌懿把我的手机直接关了机，放在旁边的鞋柜上，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也关了机，放在我的手机上。
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于是问：“怎么了？为什么把手机关机？”
她笑了笑说：“不想再有无关的骚扰打断我们。”
我当即明白，这是她想要我对她做出表示。
往客厅去时，她跟在后面。
周遭安静，身后便清晰地传来保险被扭动、门被上锁的声音。
脚步一下僵住。
什么情况？
我这是要被“杀人灭口”了？
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回头告诉她：“我真的不跑。”
游漌懿笑着说：“我知道。”
“我习惯了不出门要上锁，怕不安全。”
我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也是，她一个人在家是要注意安全。
因为脑袋里还在想一会儿的事，就没有在这个点上再做纠结。
她转步往餐厅去，让我先到沙发上坐。
游漌懿大概是去倒水，而我正好趁这一两分钟来理一下思路。
微皱着眉头坐定在沙发前，左前方的十六堂姐无意间飘入视线。
想了想，起身往那边走去。
我躬身在这张照片前道：“无意冒犯。一会儿可能要发生点让你不开心的事，委屈你在电视后面躲一下。抱歉。”
然后双手合十至于额前，闭眼向她请罪。
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到了电视机后方，还贴心地帮她转了个身。
重新坐定在沙发上，游漌懿轻轻的脚步也缓缓而来。
出乎意料，她端来的是两杯红酒。
我一下就记起了那天在玻璃橱柜前看到的那个启了盖的酒瓶。
那这两杯会不会就是游漌懿当时说的，犹豫不决时会喝的酒。
于是眨了下眼睛，也不扭捏，伸手端起一杯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全干了。
游漌懿见状轻笑了一声说：“慢点，想喝还有。”
然后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等她也准备好了，我舔了舔嘴唇，端坐起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
她双眸含笑地回望我，静静等待。
在向她说明之前，我必须先把那件事问个明白。
“游漌懿。”
“嗯。”
“你为什么不喜欢容亦？她哪里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显然把她给问懵了。
可能是这个反问的场面实在很妙，之前明明是我哪哪都不喜欢容亦，让她离容亦远远的，现在却来质问她这个为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愣很久，而是很快给出了回答。
“喜欢的。她很好。”
我默默叹了口气，直白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和她玩容亦的那个文字游戏。
游漌懿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希望我和容亦在一起？”
我想摇头，但之前确实是有这样希望过的，于是保持了沉默。
她便误会地轻声说：“知道了。”
我赶紧抬头摆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眼神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狠了狠心，闭眼道：“你不是喜欢她那样的吗？那种温温柔柔的，做事又周到，说话也贴心的。”
好一会儿，游漌懿都没出声。
我慢慢睁开双眼抬头看她，她还是一如刚才那样地盯着我。
“谁告诉你的？”她终于开口。
我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出来。
总不能告诉她是和安灵一起分析出来的。
虽然，游漌懿是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达过她对某种类型的独特喜爱。
但。
“十六堂姐不就是那样的吗？”我说。
“谁？”她眨了眨眼睛问。
也是，游漌懿并不知道我和十六堂姐之间确切的关系。
便向她解释说：“你太太。”
她听得，下意识往右前方看去，却望了个空。
我立刻示意了一下电视屏幕下方缝隙中露出的一道。
“在那。”
游漌懿看得一笑，转回头来问：“所以，你就认为我偏爱她这种类型？”
我看了看她，点点头，进一步说明。
“因为你也是这样的，性格差不多的话，相处起来不是会比较舒服吗？”
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说：“你迟迟没有归宿，会不会就是因为放不下她或者在等下一个她。”
眼前的笑容渐渐消失，游漌懿脸上的表情转为严肃。
这些话肯定是让她生气了，无论事实如何，说了这样的话，就是在挑战她。
可我想知道答案，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所以，你和安灵相处的时候会比和我相处舒服很多？”她突然问。
“啊？”我眨巴了两下眼睛立刻说，“没有。和你相处更舒服。我和她分分钟能打起来。”
话音落，她便稍稍歪头让我反思自己之前所说的“性格相仿相处更舒服”的结论。
我皱起眉头，想反驳：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享受和她的相处，这和性格相仿或是互补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并不是说和安灵相处就会要我的命。而是她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并没能说出口。
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游漌懿想表达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她和容亦就性格相仿，相处起来也没有太多阻碍，这些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我和安灵就曾因为容亦的一句有意试探一度认为她们相当登对。
可事实上，她们对彼此完全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纵使她和十六堂姐再相像，和游漌懿的契合度再高，也没能一锤定音地让谁喜欢上谁。
而从大学至今的相处中，这么充足的日久生情条件下，依旧没能实现这种可能。
所以，安灵那么笃定的、我渐渐相信的这个偏爱定律从一开始就是以偏概全的无稽之谈。
游漌懿不是喜欢所有温温柔柔的人，而是只喜欢了十六堂姐这一个而已。
两个多小时前，她对我说的那句话突然回响在耳边。
“如果有可能，哪里还会等到现在呀。”
哈——我真的是个傻瓜。
眉头渐渐舒开，游漌懿的呼唤轻声而至。
“姜辞磊。”
我立刻回神应道：“嗯，在。”
她浅浅一笑，问：“你原本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刚才我对她的那番误会导致的。
于是实话告诉她：“我没有理想型。”
“我之前对未来伴侣没有过想象和期待。”
她便问：“那以前交往过的呢？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头，小声说：“我没谈过恋爱。”
她稍显惊讶，还有些不太相信。
我紧张道：“是真的，没骗你。”
游漌懿笑着将信将疑下，接着问：“也没有期待过爱情？”
我摇头答：“没有。以前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她没发表意见，而是抓住了我话里的重点继续发问。
“那现在呢？现在，对这方面的想法有没有变化？”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有啊。”
然后定定地看着她，用眼神回答：现在喜欢你，你就是我的理想型，还期待未来和你一起的每一天。
一定是我的眼神足够真挚，而她的领悟力也足够高强，使得这段讯号被完美传递。
不然她不会说：“你能在二十多年的空白后确认一个从未想象，我却不可以用几年的等待换一个真心相对？”
游漌懿在反诘我之前怀疑的“会不会她还放不下她”，而我也注意到了她用的这个词叫“真心相对”。
这是含蓄地在否定，然后确认。
“你的顾虑难道不会是我的不敢确信吗？”
她温柔的诘难步步紧逼，又字字诛心。
是啊。
我可以怀疑她，她为什么就不能由此怀疑我呢？
一个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一个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情愫的人，她突如其来的喜欢是真心的吗？
不是一时兴趣？不是一时新奇？不是对未知的想要探索？不是对新鲜的想要尝试？
就算游漌懿此前并不知情，那往后不久时，或许会碰见一个比她说话更温柔，比她还好看的人，我怎么去向她保证自己不会移情别恋，又拿什么来让她相信？
更何况她现在听了这些曾经的想法，难保不会设想我在未来某时某刻回归最初，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而这样无止尽的假设完全没有意义。
我根本不应该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任凭自己毫无根据地胡乱猜忌，伤了她的心。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和谁白头，只是因为喜欢着彼此，所以用那份爱去相信和坚定。
明明在之前误以为她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还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奋力一搏。现在这个遥不可及就近在迟尺，我却开始犹疑，开始踟蹰，开始畏首畏尾。
满腹愧疚，无从应答。
迟迟等不到我的回话，游漌懿失落地垂了垂头，轻轻道：“如果你还是觉得… …”
她没说完，也不想说完。
随即转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酒杯。
看着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杯杆，我立刻起身过去抢下，然后又是一个一饮而尽。
“别喝这么急。”她的轻声关心在一旁响起。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配。
搁下酒杯，重新稳坐回她面前。
游漌懿关切的双眸在眼眶中微动。
我咽下残留的一些酒，十指紧紧抠住双膝，酝酿了再酝酿，终于对她说出了这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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