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任妈妈拉着任元莹在客厅说话,任元青跟着任天林到书房。
任元青刚一坐下,任天林便主动问道:“你们的小生意最近怎么样?”
“还行,史彬彬挺上心的,最近也没听他说有什么麻烦。”
任天林点了点头。眼看着几个小孩儿玩一样办起来的小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这群从小在眼前长大的小屁孩们也逐渐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任天林是发自内心地欣慰:“挺好,史彬彬这小子越来越像回事儿了。”
当年,任天林、史旗、何献东三人是南城的同一批选调生,他们仨相互竞争着也相互扶持着,越走越远,一晃眼快30年。
这些年来,任天林几经上下起伏,从县里上挂到省直又回到市里;史旗却一路深耕,从检察院转隶纪委,现任南城纪委副书记;何献东如今也在市交通局任要职。
因为孩子们的年龄都相仿,更是从小在一起玩,三家的往来就更密切些。
都说“老虎父亲猫儿子”,这话用在他们这三个家庭身上再没这么贴切。三家的这四个小孩从开裆裤就一起玩,可玩打仗游戏当将军的从来都是任元莹这个皮丫头,仨男孩在她手下被训得服服帖帖。
孩子们长大后,任天林强势地要把女儿留在身边,任元莹强烈反抗过,最终妥协了。
可没想到,他们花了很大功夫才送出去读书见世面的三个猫儿子,毕业后却都齐刷刷地主动回到了南城。
也罢,父母又不图孩子们能有多大本事,在眼前看着也能省心些。
“云纪呢,你们最近联系了吗?”
任元青疑惑任天林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过一回想,确实好几天没见过何云纪了。两人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在新疆买了新手机后对何云纪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稍微一联想,任元青心里一咯噔。
“他家里是不是出事儿了?”
任天林点点头:“在调查,但估计问题不大。”他提醒任元青,“谨慎起见,你最近少跟他接触,等过去风头再说。”
任元青听了这话垂下眼,没点头也没回答。
不过任天林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秉性,并不担心他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今天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有个小事儿。”
任元青简单和任天林说了自己在做望园环状绿化带内的一个小项目,含蓄地暗示有些树可能得修剪修剪。
提起望园环状绿化带的事,任天林比谁都知情,当年那份文件还是他在秘书科的时候参与修改过的。
儿子破天荒找他来说这些,任天林没什么惊讶,更多的是有点欣慰。
他现在在任上,虽然没在南城,但这么多年来积累的根基和人脉不是假的。在不触碰原则和红线的前提下,他还是很希望能尽可能多给孩子们一点帮衬。
就怕他这傻儿子太较真,对他避之不及。
然而中国式父母可悲的共性就是,明明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知道是小事儿以后就少说。我这儿打个招呼容易,接电话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人家可是想拿你的小事儿来你爹这儿换个大事儿。”
任元青温顺地点点头,“知道了。”
“这项目也不是非你做不可,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你的班,生意上的事儿让史彬彬去折腾。”任天林耳提面命,“现在的形势,还是谨慎一些好,少节外生枝。”
“好的。”
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却愈发沉默寡言的儿子,任天林长叹一口气:“去吧,给你姐叫过来。”
看着任元青抬手握住门把手即将开门,任天林又忍不住出声叮嘱他:“你姐这个性,如今在核心部门,是最让人放不下心的,你平时没事了也多盯着点她。”
“好的。”
因为接下来几天有个提前确定好的外出考察项目,任天林周六上午就收拾收拾东西出发了。
临走前,他跟任元青说:“抓紧时间干吧,把这个项目干完,好好上你的班。”
任元青知道,这事儿成了。
随后他发消息给施工部,让他们立即进驻施工。
下午,任元青收到了梁易发来的两条消息。
先是一张图片,图片里是一整片绿色的张牙舞爪的灌木丛和茂密树林,正中间有一小块亮色,是望园婚介所小楼入口。
下面梁易配文,“期待改变。”
任元青和任元莹在桐城陪任妈妈待了整个周末。
周日下午,不想让俩孩子开夜车的任妈妈虽然不舍,却仍催着他们出发。“早点回去吧,还能休息休息。”
说着,把包好的两盒饺子递给他们:“不想出去吃饭时候自己煮着吃,每顿饭都要吃好,要照顾好自己。”
“干嘛呀妈,弄得跟我们好久不过来了似的。”
任元莹最受不了任妈妈这种肉麻话,噘着嘴扑过去抱她,撒娇道:“什么时候想吃我们就什么时候过来,就俩小时路程又不远。”
话虽这么说,抱着任妈妈的手却仍然不舍得松开。
“乖宝贝,多给妈妈打电话。”任妈妈也有点伤感,吸了吸鼻涕,温柔叮嘱她。
“知道啦。”
“青宝,你也是,有什么事记得和妈妈说哈。”
“好的,妈。”
把两个孩子送上车,再目送着车缓缓驶离,任妈妈抹了一把潮湿的眼角,转身走进空寂的住处。
对孩子们来说,有爸妈的地方就是家。
但对于父母来说,守着家是为了等着孩子。
回南城的路上,任元莹和任元青好久都没有说话。中途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后,任元莹才渐渐从分别的情绪里抽离。
“你去新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我可一个字都没说哈,给你个红牌警告,不准再有下次了。”
“多谢。”任元青表示领情。
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任元莹得意地说:“知道就行,爸妈可让我多看着点你。”
“好的,劳烦你费心。”任元青笑了笑,随即放出大招,“为表示感谢,我给你买了个包。”
任元莹惊喜道:“什么包啊?”
任元青突然还想再保密一把,于是告诉她说:“其实是你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你。估计这两天快递就能送到,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任元莹一刻都等不及了,伸手拿过来他的手机,准备自己去他的购物车里看看。
“快给我解锁,”她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快点!”
任元青只好伸手解开了锁屏,随便她自己去看。
任元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购物车,点开一看,立即惊呼起来:“我的妈呀,随便买一个就得了,你怎么买了个这么贵的?”
“喜欢吗?”
“当然!”
“那就行。”
任元莹目不转睛地一张张图片放大缩小,看了又看。
“我的天啊,这也太好看了。”
终于欣赏完,她又愁起来:“这包背出去,人家别人问我,我都得说这是假包,是高仿。”
近段时间公众很热衷于盯着政府工作人员的形象,无良媒体也闻着味道兴风作浪大做文章,搞得大家穿衣打扮言行举止都得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忌讳佩戴显眼的奢侈品啊之类的,一不注意就可能是爆雷点。
“这过的可够憋屈的,人家都是假包装正品,我这是真包装假货。”
任元莹觉得这包她可能不太敢背出去,但这不影响她接受任元青的好意。
“谢了老弟,就冲你这包,姐姐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算了吧,”任元青心情挺好,难得地和她开起了玩笑:“这话听起来像是接受受贿人请托办事的表态发言了。”
任元莹也哈哈大笑起来:“那可不敢。”
两人回到南城时太阳还没下山,任元青把车开到元史纪的望园工作室,自己下了车,然后把车钥匙交还给任元莹。
“去工作室坐坐不?史彬彬这会儿估计也在呢。”任元青俯下身扒住车窗框问她。
任元莹傲娇道:“不去,不想看见这史鬼,烦死了。”
“好吧。”任元青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想去就算了。
“我走了啊。”
“行,开车慢点。”
目送任元莹离开,任元青转身从路边拐进望园东巷,老远就看到施工组在望园婚介所门前搭的脚手架。走到近处,更清楚地看到原先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已经被腰斩,被整整齐齐地修剪得只剩下一米高度。
没了这些存在感极强的灌木遮挡,灰白色的两层小楼从后面暴露出来,门前不宽的望园东巷也在此处突然显得开阔了许多。
任元青先把行李包放回工作室小院儿的石桌上,一刻也没停就转身出来了,前去施工现场视察。
“任总。”施工部董经理正在门口监督施工,眼尖地看见了任元青,便凑上来打招呼。
“施工进展的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董经理汇报道,“昨天主要是在拆除,今天已经开始涂刷了。”
“没别的问题吧?”
董经理想了想,又说:“昨天下午园林局的人来过,他们看了看,只是让我们把修剪掉的树枝赶紧清理走,不要挡着路,别的倒也没说什么。”
任元青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戴上董经理递过来的安全帽,自己一个人迈步往里面走。
因为施工,望园婚介所停业一周,大堂里只开了一盏主灯,显得冷冷清清。
梁易本来在二楼办公室整理资料,坐了一下午,他起身准备走走,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腿脚。
刚一下楼,就瞧见过来监工的任元青,正背对着他和一个工人讲施工细节。
梁易从背后靠近,在任元青身边停下,也不主动说话,等着任元青发现自己。
任元青和工人讲的认真,隐约感觉到身边来了人,还以为是董经理,就没在意。
和工人讲完细节,他想要给董经理也提醒一下,结果一回头,发现身边站着的人是梁易。
“董经……咦,梁老师。”
梁易似乎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低头轻笑起来。从任元青的角度只能看到两只笑弯了的眼睛,浓长且略微下垂的睫毛笑得忽闪忽闪。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抬起头的瞬间收了几分笑,对任元青说:“任总,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任元青看着眼前格外放大的眉眼,发觉此刻梁易靠得有点太近了。
他礼貌性地后退一步,回答道:“嗯,过来看看。”
梁易心情很不错,又问他:“是不是感觉变化已经很大了?”
“是的。”
“多亏了任总。”
“客气了,应该的。”
梁易莫名其妙地又凑近来了一点。
“不是客气,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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