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瞧着白瓷茶杯里装着的橙亮茶水。
少了糖，这茶还是不够香甜。
要不是感应到熟悉的波动，他不会来这的。
眼前这位少女的鞭子毫无疑问是他的，可怎么落到她手里，他毫不知情。
不过白色的，果然很配她。
她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暖暖的，带着阳光的暖意。
系统看到任务进度推进时候蒙了，它不可置信，眼睛一亮，激动的大喊：【星河，你快点按住他，别让他走了。】
沈星河被它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猛地咳了两下。
“你在鬼叫什么？”沈星河心中腹诽。
她观察脑中这个意识许多，不像是夺舍的，心智跟小孩差不多，一直在跟她念叨攻略、任务之类，她听的迷迷糊糊的。
大抵是搞清楚它的目的，她对它所说不信的，但她不认为系统是个坏东西。
系统能说出很多她生活的细节。
加上她看谁都是凌云的脸，这一切令她费解。
【任务进度跟他有关，星河你有救了！】系统开心的开口，兜兜转转这么久，攻略一直卡着，它一直很自责。
是不是它太废物了，什么都不知道，导致沈星河跟着它吃了那么多苦头。
没想到现在误打误撞，任务有了很大的进展。
沈星河抬眸看着霍光，心中微微蹙眉，就他五百年前救了自己？
她的有缘人？
沈星河微微眯眼，眼神晦暗不明。
青年眉眼温和，嘴角的弧度淡然，眸色清灵，柔和不少眼角那颗泪痣带来的艳丽。
除了超脱常人的淡然，她看不出霍光哪里像系统说的仙族大能。
若真如系统所说，不完成攻略，她的修为倒退，甚至走火入魔而死。
【阿星，你在犹豫什么？】系统很焦急宿主陷入了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毕竟这个路人不过萍水相逢，随时都会走。
沈星河犹豫要不要试探，这是对凌云的不信任，在她心里也是一种背叛，她在伤害他。
要问吗？
凌云会很失望吗？
她知道他是绝情的人，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
沈星河这一刻无法确认凌云的态度。
他看起来跟逍遥宗别无二致，实际上是个随和冷漠的人。
他会养仙族派来的卧底玩，会为饭馆关门生气，会让好人痛苦。
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呢？
凌云从未真正的承认过，未曾许下任何诺言。
想到他，沈星河心中生出连绵不断的痛感，一圈一圈的萦绕心尖。
比她曾经伤害过人的愧疚，还要痛苦。
系统：【你没错，你本不用受这些苦的，这都是我逼你的。】
它感受到沈星河的心绪，从她的表情，猜出她的顾虑。
系统给了沈星河理由，因为她是被逼的，所以她没错。
只要这样想着，负罪感就能减少。
沈星河呼吸一滞，系统给的借口很诱人，她接受，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可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有苦衷就能欺瞒，伤害别人吗？
沈星河从来不否定自己做的恶事，她有愧疚，炽热的感情让她忽略这些，他们都不重要。
【你现在所做的不就是为了更加相信凌云吗？怀疑他是因为想要信他，所以更要验证这个想法。】
沈星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在人群中会下意识将人脸模糊成黑色线条，是无暇顾及其他人，还是故意忽略。
她想要相信自己的记忆，想要相信所认识的凌云。
所以这份痛苦对她来说，恰恰正是如此。
沈星河越想，心头轻松了不少，更加坚定的想法。
她抬眸就对上青年绕有兴味的眼眸，他双手交叠，撑着头，唇角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你在想跟我有关的事情吗？”
沈星河心头一惊，他如此敏感的洞察力，她眨了眼眸。
“……嗯。”
“你想问什么呢？”青年微微弯起眉眼，面容更加柔和，沈星河一时有些失神。
“你会为了毫不认识的小妖兽，割手腕喂血吗？”沈星河直白的问了。
虽然理性告诉她，人族的寿命只有一两百年，没有人能活着那么久。
“以身饲兽嘛，不会哦。”霍光回答的很干脆。
随即沈星河放松下来，果然不是他。
她就知道人族这么脆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倒也不一定，看当时心情吧，或许因为喜欢呢。”霍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未能消下去的红痕，像极了割破留下的血丝。
沈星河眼眸陡然颤抖，她仔细看着霍光的脸，无论怎么眨眼，视野中就是凌云的脸。
她强撑着稳住心神，或许是那个系统弄的把戏呢。
“为什么要问这个呢？”霍光的指尖摩梭着扇柄边缘，沈星河知道这是他意兴阑珊的习惯，他并不好奇这个问题。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沈星河一惊，她为什么会这么莫名认为。
明明不过见了这人第二面。
“感觉你和我朋友很像。”沈星河抬眸对上霍光时，冷意让她心头微微刺痛。
他的眼眸收敛笑意时，偶尔会透露些漫不经心的冷意。
那眼神她很熟悉，眼睛失去了光，好像假的一样，是觉得世间一切都很无趣的冷漠。
她眨眼，再看过去，乌黑的眸子染着笑意，带着生气，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嗯？”霍光不明所以。
“没什么，问这个是因为好奇。”沈星河只是那一瞬间觉得他很孤独。
“好奇什么？”
“或许我们前世就是如此相遇，我是无音河小妖，尚未化形，身负重伤。而你是路过的好心书生，见我可怜，救我一命。”
“待小妖化形，想来报答救命之恩。可惜书生早已老矣，转世投胎。我只能苦苦等待来世。”沈星河用最近买来的话本子情节，半真半假的道。
“这么说，你是来报答我的。吓我也是妖族报恩方式？真是新奇的搭讪方式。”霍光自然知道她说的情节，顿时眉眼含笑，展开扇子，遮住他的唇角。
沈星河知道他在奉还她，在饭馆说过土话搭讪她，真是记仇，她伸出食指摇晃，“可你不是小妖等的有缘人呢。”
“哎呀，真可惜呢。可我感觉你也是喜欢我的呢？” 霍光漫不经心想，她不笑的时候，该是像蛇妖一样，红色的，冷冰冰的。
他突然很想看看对方魔化后样子，是不是如同蛇一样。
“自作多情。”
“至少没杀我嘛。”霍光目光揶揄望向她腰间的鞭子，似乎说这就是证明，想抵赖也没用。
沈星河没忍住笑了，“我确实不讨厌你，想着交个朋友也不错。”
“为什么？”霍光取出一颗蜜饯放入口中，甜滋滋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不少。“交朋友的防备心有点重。”
沈星河想了想第一次见面恰好的缘分，目光落到他的糖袋子，唇畔溢出笑，“因为喜好相同，特别是嗜甜的。”
“我喜欢这个理由。”霍光点头接受了。
那日确实巧合，难得遇到和他点菜一模一样的姑娘，他好奇多看两眼。
没想到，她会在凌云身边，真是意外的缘分啊。
“可惜我是坏人，做不成。”沈星河摇头拒绝。
从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远远望着热闹的人群，在笑，在哭，唯独与她没有关系，她体会到孤独的感觉。
而后她遇到凌云，他捡起她，指导她，内心缺掉一角慢慢补足了，她被他牵着走。
现在她是魔域的人，牵扯上关系，这人就会惹上麻烦。
他这种温和柔弱的人族，寿命短如朝露，就像温室的花，只能在梦灵城里的结界好好生长。
“偷偷做朋友不行吗？偷偷的。”
霍光不解，觉得她有点死脑筋，跟仙族有几分像。
沈星河不太明白霍光的脑回路，可脑海里系统在催促她，快答应他，回到正题上。
她面色如常，“嗯，偷偷的。”
在外面，她的谎言已经说了无数次，承诺信口拈来。
她会愧疚，但是她会不停的往前走，把这些情绪像是丢掉累赘般丢掉。
霍光察觉到沈星河的细微异常，觉得有点有趣，怎么魔人说谎还会痛苦呢。
做的不合格呢，小家伙。
沈星河转身去屋内取出白糖，递给他，将桌上冷掉的茶换掉一盏。
霍光倒是有些惊讶她的举动。
“你的琴倒是十分漂亮，能否借我一看。”沈星河望着一旁的琴。
“好啊。”霍光将琴抱过来，放在地上。
沈星河瞧了瞧，琴有些年头了，在梦灵城里虽好，可在逍遥宗里的琴库里一般，不过上面忍冬花的香气她很喜欢。
见其擦拭干净，可见主人爱惜之情。
她还是挑了两句好听的说，对方闻言心情不错。
青年收起折扇，“偷着乐吧，给你弹一曲。”
沈星河本想推脱，转念一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头同意了。
曲子婉转悦耳，高山流水，抑扬顿挫，很好听。
沈星河讶然，看着青年认真的脸，他平平无奇的样貌，显得格外好看。
她虽不懂音律，却也十分享受。
沈星河又跟霍光闲聊，意外发现他们的爱好挺合得来。
这是因为她向往人族的生活吗？
和青年畅聊和很痛快，博得沈星河的好感，她取了轻便的竹筒，里面装了不少竹液，打开便能饮用，让他早点下山。
分别前，沈星河还是问出了她心里最想问的问题，“你认识以前的我吗？”
“认识哦。”
沈星河睁大眼睛，惊讶的微微张开唇。
“毕竟在前世相遇过。”霍光弯起眉眼，语气调笑。
沈星河愣了愣，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最后还是笑了。
*
睡觉时候，沈星河感觉到腰被人抱住，清冽的木质香瞬间包裹住她，锁住她。
来人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眷恋的蹭了蹭。
她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像是细密的雨丝抽打地面发出的鼓点。
“阿星。”青年低声呼唤她的名字，炽热的、充满爱意的抚过她的肌肤。
当他亲吻她的指尖，他嗅到了一丝陌生的气味，他冻住了。
那是忍冬花的气味，很淡的，微不可察的。
可他还是捕捉到了。
“今天有人来过吗？”随即他声音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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