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杀我了?”
“这里杀人犯法。”顾温言言简意赅道。
“我不是人。”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兽皮少年眉目低敛,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不出具体是个什么表情,语气却是越加低落了,\"我不但不是人,还是个黑户,你根本就不必顾虑这些的。”
都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对于一些常识,他还是多少有点了解的。
因此才对顾温言的做法更看不懂了。
低着头沉思良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豁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顾温言的眼睛,“还是说,你这是在可怜我?”
顾温言被他看得一阵无语,“本尊懒得给你收尸而已。”他面无表情陈述道。
一分钱都没为他赚到,还想他费心费力倒贴,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这样吗?”兽皮少年神情萎靡,话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
顾温言叹了口气,像是妥协般,语气勉强缓和了一点,但听起来依旧硬邦邦的。
“算了,本尊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本尊原本就没打算对你下手。”
顿了下,他又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本尊实不愿看到你这样。”
“你……别太难过了。”
走惯了物理上那种强取豪夺路线,突然改走温情路线,魔族大人业务还不怎么熟练。
因此伸出手拍着对方肩膀时,动作难免有些笨拙,表情也有些别扭。
但好在被安慰的对象正处于情绪处于极端脆弱的状态,他态度也还算真诚,愣是把少年给感动得眼眶都泛红了起来。
“你这人真是的!”
顾温言:“……”
小样,本尊出手还怕感动不了你。
少年并没有看出他的别有用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将脸撇向了一边,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闷闷的。
“我只是有点想家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小魅灵既别扭又委屈。
魔尊大人实在是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共情能力更是有限。
于是他只能干巴巴地拍着对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怂恿道:“想哭就大哭一场吧,不必压抑自己,哭完了就好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少年声音里已经待了些许的哽咽,能听出他在极力强撑着。
“或许吧。”顾温言无所谓道。
话音刚落,却见对方已经将头整个埋入了膝盖中,肩膀正激烈耸动着,抽咽声既压抑又悲伤,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顾温言沉默地坐在了自己的专属小沙发上。
迎着惨白的灯光,看着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少年,一言不发。
一些久远的记忆,却不自觉的翻涌了起来。
那个世界,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也不会想回去了吧?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是哭累了,少年的抽咽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谢谢。”
刚大哭发泄完一通,小魅灵面对顾温言还有点不自在。
少年此时两只眼睛就跟水蜜桃似的,一张嘴,声音更是沙哑得就跟刀子划过玻璃一样难听,怎么看怎么可怜。
不过看这反应,应该不至于再要死要活了。
顾温言不动声色地微挑了下眉,估摸着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决定再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此道不通再另寻办法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岂不被人笑话?”
“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们能够来到这里,或许也有别的办法可以回去?只是你们暂时没有找到而已。”
小魅灵愣了一下,继而眼睛大亮。
“你说得对!”有被激励到的小魅灵,一下子紧抓住了顾温言的手,就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怎么就没想到?之前确实是我狭隘了。”
少年脸上各种矛盾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激动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好不容易才终于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顾温言默默抽回自己的爪子,估摸着对方应该能听得进人话了,轻咳了一声,道:
“咳咳,本尊其实是很愿意提供这个帮助的,不过在商言商,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报酬还是得给的。”
小魅灵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就跟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似的,愣是让魔尊大人的心不由跟着一软。
“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本尊可以给你打个九九折。”顾温言道。
小魅灵:“……”
这折扣可真够友情价的!
之前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的,只顾着情绪发泄了,不过现在冷不丁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少年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无论如何逃避,冰冷的现实总是必须面对的。
“你真的不杀我了?”少年目露怀疑地看着顾温言,这个人类有多阴险狡诈,没人比他体会更深了。
“自然是真的。”顾温言瞥了他一眼,懒得废话,“想杀你本尊还需要留到现在。”这句话是真的。
不过不杀的目的,魔尊大人觉得他还是不需要知道比较好。
听到了明确的回答,小魅灵根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好的!”他感慨道,随即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没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
来了!
“没问题。”顾温言笑得人畜无害,拿出了笔和纸,“利息只需要本金的一成半,需要多少你随便写。”
少年如琥珀般的碧绿色眼睛瞪得跟猫眼似的,看向顾温言,“你之前不是说只需一成吗?”
“之前那是给自己人的内部福利,现在咱们可是朋友。”顾温言着重地强调了一遍“朋友”两个字。
“身为本尊的朋友,你不会让本尊难做的,对吧?”
小魅灵:“……”
这让灵怎么回答,总不至于让你难做就不是朋友了吧?那他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算了,我还是不借了。”小魅灵果断打了退堂鼓。
“既然都是朋友你,帮忙找份工作总可以吧?”少年有些欲言又止地询问道。
“本尊这里正好有份工作。”
“太好了!”小魅灵一激动又直接拉住了顾温言的手,大眼睛布灵布灵的,\"什么工作?”
顾温言不习惯与人有肢体接触,脸色微僵了下,还是觉得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就在这事,只听“嘭”的一声,罗小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强制打开了契灵空间。
身为契灵,罗小绿能够很直接地感知到契主神魂发生的变化,自然也能感知禁锢被接触,虽然心中有疑惑,然而更多却是对自家契主生命安全的担忧。
也因此,它才不惜耗费生命精元也要从契灵空间出来。
就怕晚出来一步,自家契主便会惨遭不测。
然而……
罗小绿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相亲相爱的一幕,愣是被炸了个外焦里嫩,愣在了原地。
顾温言与小魅灵不明所以地对上一脸呆滞的罗小绿,一时也有些面面相觑。
半晌,罗小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目光落在顾温言身上,又狐疑地在自家契主身上扫了又扫,“你们……这是?”
顾温言默默将自己的爪子从对小魅灵手里解救出来,面无表情道:“你们先聊。”
这话成功打破了在场尴尬的气氛,罗小绿虽然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一出来看到的会是这种场面。
然而眼下,却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家契主的生命安全来的更重要的了。
它朝着小魅灵飞扑了过去:“小泱,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想到自己之前有多冲动,少年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几分尴尬。
不过这份尴尬很快又转化成了浓浓的愧疚:“抱歉,刚才是我钻牛角尖了,让你担心了。”
罗小绿眼眶也红了,“你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不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小魅灵再三保证。
“真的?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罗小绿是打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
“咳咳……”见他们差不多说开了,顾温言轻咳了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拉了过来,“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咱们就来说说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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