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上,大妃端坐着,面容严肃而庄重,尚宪君侍立在一旁,神情同样凝重。
垣缓步入内,脚步沉稳,她朝太妃欠身行礼,动作恭敬得体。行礼完毕后,她方才在惠宗身后坐下。
“那件事之前就有了定论,儿臣的意思就如同上次所说的那般,世子身体尚有微恙,此事就再往后推迟吧。”惠宗缓缓地说道。
“你究竟何时才要稳固他国本的地位?得尽快举行国婚,才能孕育后代。不能再延宕下去了,殿下。”大妃的语气十分不满。
“世子的意思呢?你想举行嘉礼吗?”惠宗转头向垣询问。
原来大妃召见是为了商议此事,垣一时之间感到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她瞥见父王似乎仍有意推迟,于是便顺着父王的意思说道:“使臣团不久后便将来访,如果此时再举行国婚这种大型盛事,恐怕会对百姓造成过大的负担。因此,孙儿恳请王祖母能够体恤百姓,将国婚的日程稍作推迟。”
惠宗对大妃说道:“关于世子嫔的拣择事宜,在儿臣另行向您禀奏之前,请您先耐心等候。”
一直侍立在侧的尚宪君脸色愈发阴沉,听到惠宗的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您真的……打算将邸下之位传给齐贤大君吗?若非如此,为何每次都要出面,阻挠邸下举行国婚?”
“尚宪君,请注意你的言辞。”惠宗的语气中带着严厉,显然对尚宪君的冒犯感到不爽。
然而,尚宪君并未因此退缩,他继续说道:“殿下在邸下这个年纪时,早已举行国婚,并生下了邸下。若您真的为百姓着想,就得尽早让世子迎娶世子嫔,延续王室命脉。百姓及朝廷众臣,全都翘首盼望着邸下的嘉礼。”
“别说了。”听着二人的争执,大妃打断道,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反正世子嫔的拣择是由内命妇来掌管,这件事本宫自会处理。”
一众皆沉默,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惠宗率先离开。垣默然跟随其后,目光紧紧锁定着父王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觉心里尽是落寞。
回到殿后,垣刚一坐定,便用手扶着额头,愁容满面。
站在一旁的金尚宫也十分担忧,说道:“这该如何是好?邸下,大妃娘娘的口吻如此强硬,现在似乎无法再推迟了。”
福童闻言缓缓说道:“邸下,您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吗?就像这样,牵住未来世子嫔的手……”说着,他将右手轻轻搭在左手上,目光温柔,“再说,‘我倾心于你’。”
听着二人的言论,垣只觉得头疼。“我想独处一下,你们都退下吧。”声音里带着些许憔悴。
金尚宫与福童二人闻言,连忙称是,恭敬地退下。
这一夜,垣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她思考了很多,关于目前的处境,关于未来的道路。终于,在夜的尽头,她下了某种决定。
翌日清晨,她带着这个决定,来到康宁殿。
“儿臣想进行嘉礼。”
“那件事不是早有定论了吗?”惠宗道,显然对世子提起此事有些意外。
内人端上了茶点,惠宗也罕见地亲自端起茶壶,为垣细心地泡起茶。他一边操作,一边说道:“听说世子到这种时候就特别喜欢菊花茶。”
说着,惠宗轻轻提起茶壶,动作娴熟,缓缓地为垣斟了一杯金黄色的菊花茶。茶香袅袅升起,如同轻盈的云雾,四溢开来,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沁人心脾。
“嫔宫也很喜欢菊花茶,”惠宗继续道,言语流露出细微的遗憾,“但是我却不曾像这样替她亲手沏过一壶茶。”
“知道寡人为何会反对你的嘉礼吗?”
“因为儿臣在父王眼中还不甚成熟。”垣回道。
“寡人也是在你这个年纪举行嘉礼的。在年幼时就建立了家庭,所以我并不晓得其珍贵之处与守护它的方法。因此,我无法好好地守护我的家庭。”语调中满是对过去深深的反思与惋惜。
良久,惠宗才抬起头,目光落寞。他看向垣,道:“寡人不想……让你也建立那种不成熟的家庭。若将你当成世子,寡人理应遵从母后的意思,但若将你视为儿子,我就想再多给你一些时间。”
“你真的想举行嘉礼吗?”
垣听得低下头去,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活着?嘉礼什么的,自然也不必考虑。但她是世子啊,如果再拖延下去,她的秘密就面临曝光的风险。这件事,容不得她犹豫,因此最终她仍然坚定道:“是的,孩儿想举行嘉礼。”
惠宗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他稍稍颔首,语气沉重地续道:“世子的国婚,并不若一介士大夫的婚事,那是攸关朝鲜命运的国家大事。”
“朝廷中的明争暗斗,局势错综复杂,并不是凭你一己之力所能掌控的。”他停顿了一下,望向世子的眼神充满了郑重与关切,“吏判会助你一臂之力,如此一来,他将会成为你日后莫大的助力。”
这是父王第一次如此语重心长地与她说话,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感,话语中渗透着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深切关切。她又怎能感受不到呢?父王的意图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吏判是一个公正无私、不偏不倚的人,娶他的女儿作为世子嫔,无疑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样的亲家、国舅,在她将来成王之时,定能协助她平衡贵族之间的党派势力,稳固她的王位。
然而在此刻,她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犹豫。她说不清,更道不明。
宫内一处凉亭,风景静谧而雅致,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您的意思是打算让臣的女儿成为世子嫔吗?”申吏判神情凝重地求问道。
“你还记得你刚出仕时,对寡人说的话吗?”惠宗并未立即回应,而是缓缓扶着亭檐,目光投向金鱼游弋的池塘中。片刻后,他才语气平和地说道:“你说,你不会倾向任何一方,也不会权衡利弊得失,而会成为掌握朝廷核心并值得寡人信赖的臣子的那番话。”
申吏判微微颔首道:“臣当然记得,殿下。现下臣的想法依然没变,然而……”
“此刻,”惠宗打断了他,语气中不容置喙,“就是你兑现那番话的时候了。”
(吏判府)
“你要我别上呈拣择单?”申吏判皱起眉头。
“父亲。”素恩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挣扎,“我还没做好参加拣择的心理准备。我……”
申吏判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握着的毛笔,目光落在刚写好的字上。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重要的不是你是否准备好了,这是国家大事。”
“我听说世子嫔的拣择,原本私下就会有内定的人选,因此只有我一个没被列入闺女单中,也无人会在意。”素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更何况,进入三拣择之人,毕生都得守住贞节,女儿不想过着那种生活。所以,请求爹婉拒上呈拣择单。”
申吏判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他严厉地看着女儿,说道:“若那是国法,你就理应遵从,别让我这个爹变成不忠之臣。”
“爹……”素恩还想再求,但看到父亲那坚决的眼神,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她低下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为父还有政务要忙。”申吏判说完便起身出了府,留下了一脸无奈与愁绪的素恩。
素恩正处在忧伤之中,忽听夏景来寻她。
夏景走进门,便叫道:“素恩啊!”
夏景一脸兴奋,拉住素恩的手,在她跟前又蹦又跳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你听说了吗?宫里要进行世子嫔的拣择了。太好了,我要去参加拣择,成为世子嫔。”
夏景好不容易稍稍消停下来,晃着素恩的小手,兴奋地诉说着世子护着她时的姿态有多么英俊帅气,多么体贴入微。言辞中充满了对世子的赞美。
素恩看着眼前闺蜜欢乐的样子,不忍拂了夏景的兴致,也跟着笑道:“好啦,你已经说了好多好多次了。”
“可是,为什么你愁眉不展啊?”夏景安静下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着素恩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担忧地问道。
素恩叹了口气,便将刚才见过父亲、讨论了世子嫔拣择之事一五一十地诉予了夏景。
夏景听完,心中也是一阵难过。她不便再问更多,只是默默地握着素恩的手,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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