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度极高的钙钛矿溶液的价值最多就是四千多万，市面上的普通钙钛矿的时长通常为几十上百年，售价也均在百万以内，性价比可比五千万的高纯度钙钛矿高得多了。”
阮文宇笑着解释道。
作为与高桥邦彦从事类似工作的他，可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自然也知道钙钛矿的重要性与价值。
随着科技的发展，纯度越高的适用性越广泛，现在也几乎是有市无价了。可问题不大，矿产资源这方面，B星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复兴圣水呢？”卡瑞娜的声音忽然响起，“八亿金额对阮教授来说，根本不够看吧？”
当她看到竞拍对手是阮文宇时，就料想着拍下此物并不容易，阮文宇没有继续加价，是令她颇为意外的。
阮文宇闻言，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他的目光深邃的悠远，仿佛透过这儿看到了更远处的另一个人。
“他呀，不喜欢贵重的礼物。”
他淡淡地回答道。
“原来是想送人的。”卡瑞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即便如此，你也依旧有着一定的嫌疑，”施夷芳眼神坚定地注视着阮文宇，自信满满地说，“不然你明明富可敌国，为何离开拍卖会时却是两手空空？”
“这……还不是因为我想买的已经被某人拍走了嘛，”阮文宇无奈地笑着，“富可敌国确实是夸张了，我本就有着拍下钙钛矿的资金，那我又何必去偷呢？”
“万一你是想钻个空子，好让你能少花这五千万呢？”施夷芳嘴上仍是不依不挠。
“哦呵呵，施夷芳姑娘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他唇边的笑容淡雅而温柔，朝舱门走去，“那么我先告退一步了，B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那高桥呢？”施夷芳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我们不会畏惧高桥的任何挑衅，若他实在是想不开，我等迎战便是。”
清凉的风将他唇边略带笑意的语句传递回来，轻柔而坚定，又隐约带着冬风的寒意：“但这不会影响我给你们的交代。”
“你……”施夷芳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迎战迎战，你说的倒是好听。
又不是你亲自上战场。
高桥这边顶多就损失几十架无人机，说白了他那么富裕他也肯定不稀罕这几个钱，那你B星呢？
真硬碰硬下来，B星的军队军资可耗不过高桥。
甚至明知两星间关系紧张，还对战争如此轻描淡写。
“那个，希望夷芳你不要多想，”卡瑞娜神色担忧地看着施夷芳，“若高桥执意要讨个说法，那也不是阮文宇能拦得住的。”
“我只是讨厌他的狂妄自大，他明明连军人都算不上，对待战争却如此轻浮，他又置那些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军人于何地位？”
施夷芳别过脑袋，她的脸涨的通红，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
卡瑞娜与叶筱灵面面相觑，纷纷陷入沉默。
或许是因为她们没有那样的经历，也或许是不知如何开口。
直至卡瑞娜操纵着飞船关闭了舱门，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之后，飞船内才传来一阵细弱的女声：“或许未来你可以当面质问他。”
施夷芳冷哼一声：“他没有机会了。”
下次见到他，若是处于对立面，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斩下对方的首级。
他该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她暗暗下定了决心。
至于之后的高桥来电，她们自然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方才的情况，高桥自然是不出所料地生了气。
所幸他还算克制，并没有对着二人发火，只是皱着眉头严肃地说：“稍后我会派03和04去B星讨个说法。”
随后通话中断，施夷芳与叶筱灵面面相觑。
果然，这个结果最终还是来了。
说起来，这个03和04，大概也是与她们一样的实验品吧，不止如此，应该还有05与06。
记得那日通过第一轮考核的人数是8人，第二轮时，项羽与赵铭安自爆，保全了其他人，故而顺利通过两轮考核的人数应该是6人。
除去她们，其余四人均是素昧相识，只是通过那日两架战机的情形，能隐约推断出他们中至少有一人选择了战机。
但是选择归选择，在项羽与赵铭安的高光情境下，她们谁也不记得那架战机当时究竟做了什么事。
又或许它根本什么也没做。
不论如何，他们四位也是世间仅有的，与她们一样来自未来的，渴望回归故土的人。
虽是素昧蒙面，但在她们心里，早已把这四人列入了“朋友”的行列。
让朋友去与B星讨说法……
叶筱灵想到那被瞬间击毁的三十二架无人战机，还有之后的某个准心极好的战机驾驶者，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虽然她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截，可接下来的03和04就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果真是在所难免了吗？”施夷芳低声呢喃道，不甘心地攥紧了双拳。
“放心，博士肯定会和先前一样，全力保护0304的，”卡瑞娜安慰道，略加思索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至于B星方面，他们的实力也不差，想要造成伤亡估计也不容易。”
幽灵实体化试验是A星近些年来最大型的试验。
耗资巨大暂且不提，作为投资方的高桥定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代代研究者前仆后继的研究成果，就这么如此轻易的被敌方销毁了。
他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去保护0304的，一定。
施夷芳点了点头，一声不吭。
卡瑞娜说的这些自然不假，可战局是多变的，万一出现类似上次的情况，双方又该如何应对？
博士保护我们，无非是因为我们是试验品，是他手中的剑，是仍有利用价值的武器。
如果这件武器失去了他预期的战斗力，他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依我看，”叶筱灵在一旁暗暗思付着，终于开口道，“其余的四个人也总会有上战场的时候，而现在双方彼此僵持着，对初入战局的他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时机。”
B星偷走了东西，本就理亏，若是战局上处理不当，极有可能立刻爆发AB两星的星际战争，自然是不敢贸然进攻。
而A星方面0304没有战斗经验，也很难取得突破性胜利。
前者小心谨慎，后者缺乏实践。
两边互相僵持着，倒也无形中给了0304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毕竟平时在虚拟空间训练时的紧迫感，不及战场上的万分之一。
“有道理，”施夷芳向叶筱灵投去赞许的目光，而后右眉微挑，“怎么这回脑袋忽然就灵光了。”
“诶？”叶筱灵一时语塞，狡辩道，“我一直挺灵光的，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没发表看法而已啦。”
“哦？”施夷芳的嘴角多了分嘲弄般的笑容，“原来是这样的吗？”
“啊啊……”叶筱灵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那当然。”
飞船里的气氛逐渐正常了起来。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并不平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表面上的僵持情形，并不会持续太久。
所幸不愧是阮文宇的手艺，只是简单修理了几分钟，飞船便达到了与先前一样的状态，甚至速度还更快了一些，她们不久后就顺利回到了A星。
刚下飞船，卡瑞娜的发圈就动了动，她皱着眉头，犹豫地点了点头，女王的3D画面便出现在了她的前方。
叶筱灵与施夷芳下意识地走开了一段距离。
偷听别人打电话是很过分的，尤其对方还是A星集权力与身份于一身的陛下。
远处的天空划过两道白色的尾迹，如一支离弦的箭从头顶呼啸而过，直射蓝天。
其后是一道道较小的白色尾迹，它们紧紧跟在后面，在清晨干净明亮的天空中留下了最后的痕迹。
“他们出发了。”
施夷芳目送着它们消失在天际，心中的不安却逐渐发酵，如河水中的涟漪。
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不，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一定。
她摇了摇头，仿佛是想把脑中的不安摇出去。
不多时，卡瑞娜便小跑着追上了她们：“久等了各位。”
“没事。”施夷芳淡淡地回应道。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空中的白色尾气，它已经逐渐淡去，几近消失。
“看什么呢？”卡瑞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空无一物，她不解地在施夷芳眼前晃了晃手，“别发呆啦。”
“嗯？”施夷芳才如梦初醒，“没事。”
她想到她决心参军的那个黄昏，她与父母以及这个居住了十余年的乡村告别的情景。
那时的她笑着挥手，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努力为身后所有看着她的人留下最灿烂的笑容。
也正因如此，眼泪落下的那一刹那更是让她大惊失色。
没关系，谁家女孩还没哭过呢？
我们家芳芳已经是最坚强的了。
她的父母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边，安慰着落泪的她。
母亲从家里拿来了两个馒头，里面夹着她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猪肉，母亲就这么把它塞到了她的手里，嘱咐她路途遥远，莫要苦了自己。
那很可能是家里最后的两个馒头。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情形，怎么好像忽然就更想哭了呢？
她接过馒头，飞也似的跑掉了。
她怕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会淹没她参军的信念，她害怕抬眸时看见父母眼中期待的光。
那日的黄昏很耀眼，以至于透过层层泪珠仍能依稀看到眼前那团金色的光。
大概……
她的影子也被这地平线上的耀眼金光拖得很长很长吧。
只是可惜，她没能看到。
因为她没有回头看的勇气。
但或许那时她真的应该回头，再好好看一眼这个村庄，那个她一眼就能认出的低矮土房，以及那个视野开阔的小土坡。
不过，再长的影子也终会消失，一如这天边的白色尾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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