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呆呆的看着台中央的人，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真的是…他吗？本人吗？“
“三千一百万！“
“三千两百万！“
“三千三百万！“
“三千七百万！“
“五千万！“
主持人的声音中带着发自肺腑的愉悦，“1040号报价五千——”
“一亿。“
“1035号出价一个亿，还有人——”
“一亿两千万。“
“1040号——“
“三亿。“
报价迅速上升着。
数字翻滚的速度远比不上报价的速度。
“三亿一千万。“
“三亿两千万。“
“三亿五千万。“
那1040号房间的人似乎也对有序势在必得，一直紧咬不放。一开始还有人跟风报价，可是这价格转眼便破了五亿。
主持人紧张的手心冒汗。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让两位大人物都势在必得的“宝物”，顿时觉得确实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笼子里的人垂着眼眸，像是丝毫不在乎上头二位一掷千金的报价，更不在乎自己日后的归属。他撑着身子，明明被牢牢的囚禁，屈辱的做着台上任人宰割的金丝雀，灵魂却又似乎早就挣脱了枷锁飞向远方。
他显得如此淡漠，乃至于令主持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十亿。“
亚瑟的手有些颤抖。他看着无序面无表情的一遍又一遍报着价，第一次对这样的无序感到恐惧。
1040号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到了这种时候依旧紧咬不放，“十亿一千万。”
“二十亿。“
“二十亿五千万。“
“三十亿。“
1040号室内，此时一名年轻人愤怒的锤着桌子。他死死盯着1035号房间，实在不明白哪怕有序他长得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那也哪能值得三十亿的天价。
三十亿，简直是可以给帝国买几吨军火的钱了！
如果不能在这里把有序买下来，那他和有序的计划也就…
绝对不能让有序落入别人的手中。
可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钱了……
“五十亿。“ 年轻人声音森冷。他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包括无序和亚瑟，“1035号，你还要和我争抢吗？这可是整个拍卖会的历史最高了。”
无序若有所思的看了身后的亚瑟一眼，问道：“你还有钱吗？”
亚瑟神色有些尴尬。他确实还有，可那也是他为联邦所预留的意外基金。若是他现在用了，他日如果战况出现了变故，那他就没有备用的计划了…
可是…
“有。“
”若没有，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无序淡淡说道。
亚瑟不敢置信的看着无序，惊讶比之前更盛。
神不该杀人。或者说，一名合格的神不该干涉他人的性命。
“左右也是一群没有灵魂的玩偶。” 无序的视线扫过那台上的主持人，语气平淡的报出了价，“五十一亿。”
长久的静默。
主持人看向1040号房间的方向，“1040号客人还要出价吗？”
没有人回应他。
主持人便语调高昂的宣布：“五十一亿！让我们恭喜1035号客人拍下Havil-Venus！也为本拍卖会贡献了历史最高的记录！稍后商品将被送往您的房间…”
无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拍卖会场外的天空下着绵密的小雨。透过朦胧的雨幕可以看到远处像是一个又一个小箱子和破铁板堆叠而成的居民区。战场的夹缝总是异常的混乱危险，可是拍卖会场的建筑却又奢华的造了五十二层高，金碧辉煌的伫立在贫穷的土壤中央。
无序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靠在拍卖会场大门口的柱子上久久不语。
守卫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被无序一个眼刀吓了回去，纷纷看向周围，不敢再看他。
飘渺的烟打着旋儿飘向了天空。无序浅金的发丝长到了肩膀，柔顺却又凌乱的缠绕在颈窝。他身上亚瑟给他量身定制的西装和从前的衣服差距实在太大，直到如今他看着那灰蒙蒙的天幕依旧觉得是自己失心疯做的一场梦。
一场美到不真实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亚瑟小跑着从站到了他的身后，小声说：“人已经到了。”
…
金碧辉煌的卧房正中央，足足能躺下三个人的雪白大床落下了一层朦胧的纱幔。
无序身上被细雨染上的湿意尚未散去就急不可耐的掀开了纱幔，同时还不忘冷冷的命令：“滚出去。”
亚瑟无言的替他关上了卧房的门。
纱幔后却空无一人。
无序一愣，却听身后一人轻声道：“Kalia-ez, Akalie.”
无序的背脊猛然僵住。
他一寸一寸的回过身，入目的、正是他那心心念念的仇人——有序！
可是如今看到他，无序却忽然冷静下来。
他从齿缝间挤出一声冷笑，缓缓地回道：“Kalia-ez, Havil-Ven.”
有序的眼睛动了动，鎏金的瞳孔透着无机制的淡漠。他斜斜倚靠在门框上，金发如丝绸般从他的颈间滑落。一些没入了他的衣服里，敞开的衣领透出一大片冰雪般的肌肤。
他平静的站在那里，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乃至于一件毫无波澜的死物…就好像站在他对面的不是那个曾满心满眼是他的孩子，不是那个他亲手一刀砍断脖颈的“恋人”。
是啊。
“恋人“。
那个他曾视为太阳的“恋人”。
旧日最慈悲的神明——有序——凡。
无序面目狰狞的看着他，双目血红。他脖子上的伤疤再次灼痛了起来，几乎炙烤着他的皮肤，又顺着皮肤灼烧着他的血管。血液沸腾起来，心脏疯狂的跳动着，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这样的场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
而今天绝不是梦。
绝不再是梦。
因为无序看着他，表情扭曲而痛苦，眼眶通红，双目却被炙烤着流不出一滴泪。
他看着有序，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可救药，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蓦然发现：他瘦了。
他瘦削的肩膀上松松垮垮的挂着他曾经穿的白色布料。他远不似从前那般挺拔，可是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任由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映衬出他愈发苍白的肌肤。
无序看着他。
无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无言。
那些愤懑崩腾的恨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化为了被烈火蒸发的水蒸气，混乱的闷在他滚烫的身体里，却又不知到底应该从何说起。
无序看着他。
看着他冷心冷情的人。
多么恨啊。
恨自己，哪怕到了这一步，却依然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扭转他曾经做过的事。
“有序，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无序艰难的开口问道，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沙哑。
雨愈发大了。雷电轰鸣。
有序金色的眼眸注视着窗外的电闪雷鸣。站在这里的他仿佛是真实的，笼罩在他脸上的那层光晕是那样模糊而美好，乃至于无序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
一种温柔而暧昧的错觉。
“因为你该死。“
可是他那平缓的语气，吐出的却是最残酷不过的话语。
一句话，便让无序如坠冰窟。
从心口开始，一寸一寸的被冻结。
他的呼吸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从脸颊滚落。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的，不是吗？” 有序笑了起来，眼睛却依旧没有看无序，“你不过是我的一条怎么赶都赶不走的狗！一个连祂都想要舍弃杀死的——”
啪！
有序怔怔看着地板。
无序喘着气，掌心火辣辣的疼。而有序的脸上，却已经冒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无序怒视着他，掐着有序的脖子将他一把摁到了墙上。有序额头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可是他的神色依旧没有变，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无序盯着他，低吼道：“有序，看着我！你看着我！”
“…..“ 有序的瞳孔动了动，缓缓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他淡漠的眼中倒映着无序，面目狰狞的无序。
有序忽的笑了，眉头拧在了一起，纤长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扑闪着。他眼中情绪纷杂，笑容却讽刺意味十足。
而他的目光，避开了无序的眼睛，落到了他的脖颈处。那里，狰狞的伤疤在阴影中愈发像是狰狞的怪兽。
无序的手越收越紧。他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仿佛想要凭借着一只手就讲有序的脖子生生掐断。有序喉中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一颤，冷汗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伤…“ 他痛苦的咬着牙，手无力的抬起，似乎想要抓向无序的手腕。
可是没有。
他泛着水光的眼睛迷蒙的落在了无序的颈间，纤长的手指缓缓的触上了无序的脖颈。
无序下意识的一缩，有序的手指无比冰冷，和他的身体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并不仅仅是触碰。
有序的手虚虚拢住了无序的脖子。无序悚然一惊，猛的松开他后退一步。
有序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住了他的脖子。那里青紫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只是因为我的出生抢走了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光辉，你就要杀了我？就是因为祂后悔我的出生，所以连你也要杀我！有序，为什么？“ 无序扑通一声跪倒了他的身前，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可以陪伴你度过余生，还有谁可以陪你过一辈子？有序，那天在星空之下你告诉我的！你告诉我你愿意接受我的！是你说的！“
有序握住了他的手腕，眼中光点破碎却神情森冷，“是。我骗了你。因为我要你爱上我，因为我要你离不开我！这样我才能确保我能杀死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动过真心，一切都是祂的命令。“
说到这里，有序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浑身颤抖，却又透出一股无序说不出的、压抑不住的悲伤来：“祂要我杀人，我就帮祂杀人。祂要我骗你，我就帮祂骗你。“ 说到这里，有序的眼眶泛红。
恍惚中，无序仿佛看到了有序眼中的泪，如破碎的水晶般跌出眼眶。可是他再去看，那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可是看着有序这副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的样子，无序忽然失去了再问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的将有序推到了墙上，将他上半身牢牢摁住。
无序满意的看着有序脸上一闪而逝的茫然，声音带着报复性的恶毒，轻声道：“来自神的吻，有序，不仅能交换权柄吧。那年你教过我的我可还记得。交换记忆…你说呢这个提议诱不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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