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白蔹转头,是罗崇刚。他跨着步子进来,二话不说想将白蔹拥入怀,但被她轻轻避开了,他也没恼,还好声好气地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你出神了好久,我唤你那么多声都不应我。”
白蔹轻轻侧身,走到一边道:“没什么事,就……他还是以为时柒的事与我有关,我否认后他拿我没有办法就走了。”
罗崇刚走到她身后,两手将她抱住,轻轻笑道:“无论他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你的,我夫人貌美又善良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不怕,有我护着你,他拿你也没办法。”
白蔹想挣开他怀里却没有如愿。
安寝之时,白蔹照旧是与罗崇刚分房睡,原因是他的病还没好全,怕又传染给她。以往罗崇刚也会因为这件事跟白蔹闹,但最终还是妥协,今夜他却倔强着不肯退步。白蔹眼中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她忍不住了就开始发火,朝他骂道:“别碰我!你给我滚!”
“你是我夫人我碰你怎么了!凭什么让我滚!我就不!”罗崇刚反驳着,似乎觉得委屈,说得越多眼里开始蓄泪,这是他的必杀技。果然,白蔹见他难过的样子,想再说什么终是说不出口,怒气也变少,从开始的暴怒到后面的软话只是一滴泪的事,寂静的房间里传出一声啜泣一声叹息。
“你知道我现在最恨的是什么吗?”白蔹看着他,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哀痛,“我最恨的就是看见你这张脸。”
罗崇刚突然间就泄了气,他自嘲一声后默然退场,直至那颓然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他都没回过一次头。
今夜是罗崇正下葬的第三天,长街上打更人敲着锣走过,已是三更。罗府上下依然是随处可见的挽联,祠堂中央的供香快要烧到了底,几盏烛火将房间照得幽亮幽亮的。民间习俗,无论白天或晚上,都不能让香火断掉,得持续到亡者头七那天。每过一时辰,丫鬟都要去祠堂里上香,不知是不是风大的缘故,丫鬟到的时候,供香已经烧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丫鬟心凉了一下,连忙将供香点燃给续上,在幽幽烛火之下她甚至不敢细看堂上牌位,把香火续上之后匆匆关门离去。在门合上的那瞬间,所有烛火全部熄灭。夜愈来愈深,从城外山间的浓雾渐渐吹向城中,散进罗府里,天上本是一弯明月,却被遮尽了光,府上除了点点灯光,显得尤为空旷和冷清。
倏然,厨房里响起了碗筷摔碎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丫鬟听到声音,从偏院赶过来,的确得见一片狼藉的厨房,可未见人影。
“奇怪,该不会进了老鼠吧!”丫鬟挠头不得其解,开始收拾干净。
另一边,罗俞的主屋里,两人本来睡得沉稳,但被细碎的说话声吵醒,可醒了他却被吓得身后起了细汗,不敢睁眼。他清楚的知道身旁是呼吸平稳的夫人,而床榻几尺处的说话声,赫然是夫人和罗崇刚的声音!
“娘,你就跟我爹说说呗!他一定会同意的!”
“夫人”溺爱地叹气答应他:“好,等他醒了我再跟他说说。”
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醒了!罗俞这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让看起来正常,慢慢地就翻了个身,直到背着那两个人影他才敢睁眼,目光盯着夫人的侧颜而心惊肉跳。正当他想着怎么熬过去时,屋外传来吵闹声,他一下惊起,屋里也没了刚刚那两人,仿佛是他出现的幻觉一般。
夫人也被吵醒了,管家这时来敲门传话:“老爷!大少爷出事了!”
闻言,夫妻两起身前往西院。
到达西院时,罗崇刚煞白着脸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浸到了水里一般湿润,被下人扶起仍没有血气。罗夫人上前轻声安抚他才回魂过来,他才从惊吓中哭诉出来。
“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然后房门突然被风吹开,接着听到有人喊我,我睁开眼便看见悬梁上挂着一把大刀,若我不注意怕是得被砍死!”
下人去里屋看了一下,床前的确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毕竟也是年过半百的人,罗俞觉得今夜之事特别蹊跷,他又问:“是谁喊你?”
“好像是……弟弟的声音。”
因为罗崇刚和罗崇正是双生子,除了长相外表,声音也几近一样,所以罗俞以为在房中听到的是罗崇刚的声音,如此看来,竟是罗崇正!
“来人!快去祠堂看看是怎么回事!”罗俞吩咐着,想起什么又问道,“少夫人呢?这么大动静她听不见吗?”
一旁的丫鬟连忙回话:“回老爷,少爷事发时,奴婢就去看了少夫人,发现她晕倒在房间里,额头上还淤青了一片,现下还没苏醒,已经去找大夫了。”
“这叫什么事啊!一定是正儿想我们了!”一直还没从丧子的悲痛中走过来的罗夫人现下又悲伤欲绝。
府上鸡飞狗跳的乱,所有人自然没有了睡觉的心思。管家派去祠堂查看的人回来了,大家才发现是香火断了的问题,办事的丫鬟被罚俸一月作为惩戒,如今再续上也没用。于是,罗府第二天又准备找神婆做一场法事。
白蔹到天刚净明时才清醒,如众人猜测,她也遇到了罗崇正。
“我本来也睡得很好,却到半夜时,窗扇一直拍打个不停,以为是风大想着起来关上,谁知却看见窗外站着崇正的身影,他惨白着脸朝我笑,我当时被吓得失措转头就跑,谁知不小心磕到了桌沿,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看来这场法事是不得不做了。”罗俞说完立即让下人去准备。
雾散天明,晨阳透过窗口铺满了桌子一角。时柒一夜睡得踏实,醒来精神格外好。她刚起身,门外的荀木似乎听到了动静,敲了门问道:“时柒?你醒了?方便进来吗?”
“可以的。”
荀木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到床榻前,说:“你的腿得擦拭一下再重新上药,我来帮你吧。”说着就挽起衣袖,单膝跪下。
时柒脑子一转,想起好像在古代,脚对于女子来说是比较私密的部分,不方便对外男展露。虽然她是现代思想不避讳这个,但让这么一位大人为自己洗脚她还是心有戚戚。于是她婉拒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怎么能再劳烦你。”
荀木见她有些抗拒,怕是很介怀,他选择退步:“那你自己洗,待会我给你上药,包扎不好的话,药沫容易洒出来。”
时柒想说这些事不必劳烦他,但见他坚定的样子,她还是应了:“好。”
洗完脚擦干,用一张椅子支起她的脚,伤在小腿处,荀木轻轻抹了一层又一层,然后用纱布包好。他做得专心,等他上好药后时柒也弄好了头发。
衣裳是箓竹色,他亲自去店铺挑的,想着她穿着肯定好看。现在就更确定了,时柒并没有弄多复杂了发饰,只是简单地将长发编成辫绕至胸前,鬓边细发被赤红流苏捞至后脑勺,余下的几缕落在眉间,眉目如画,清丽至极。
他也曾见过许多女子,大多都是头上戴簪身披长发,亦或是嫁与人夫高高挽起,这样的打扮几乎没有见过,很特别很新奇。他看得痴醉,犹记在心。
“时柒,你去过亶州吗?”
不知道原身有没有去过,时柒还是摇头。
荀木眼睛亮了些,说话都带着哄人的意味:“那你有没有见过满山的金花茶?每年幸月到暮冬正是花开之际,亶州城边有一处荒山,早年间被人种植了金花茶,花开的时候漫山金黄,很好看,我……带你去看看?”
时柒听着有些心动,反正想着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去亶州看看也行,于是她答应了。
荀木肉眼可见地开心,恨不得立马就出发,但想到她身子还未好全,就说:“你身上还着了凉,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出发。”
时柒没异议。
“对了,刚刚听说了一件事,罗府昨夜闹鬼了,今天听说都在准备找人做一场法事。”
“竟还有这种事?”闹鬼?纵使时柒知道世间真有灵魂存在,但从未遇到过诸如闹鬼事件,她不免有些惊讶。
“你也觉得荒谬是吧?他罗俞哪怕是商人发家,好歹儿子也是饱读诗书的,怎么会相信这些东西。”
“图个心安吧。”信鬼神之说的往往都是图个宽心。
两人说话间,程旭在门外禀报:“主子,白少夫人在楼下,说是来看看时柒姑娘。”
荀木本想出言拒绝,但时柒同意了,她看着荀木的眼神里带着安抚,说:“没关系,让她来吧。”
荀木只能作罢,出门候着。
不过两日没见,白蔹憔悴了许多,也不像初识那般爱笑,收起假笑的时候脸很冷,有种生人不可近的感觉,但眼神里总透露着似有若无的妖惑之气,但额间却青了一片,脂粉都没盖住。
“听闻今日贵府上不是挺忙吗?少夫人忙中来见我有何事?”
“家中少我一个也不少,趁姑娘还没走,特地抽空过来,专门道歉赔罪而来。”白蔹说,“山里一事,我来向你道歉。”
果如时柒所想那般,她笑笑意味不明:“我有一事不明,警告我的方式很多,为何选择这个?你也知道如果没人找到我,我的下场就只有死。可若是不想让我死,为何又选择这个方式?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白蔹闻此一怔,没想到被她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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