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安排妥当,一行人踏上了去南境的征途,纵是国公夫人心有不舍,亦无法留下那颗自由惯了的心。待众人拜别国公府,国公夫人依旧试图留下安余笙那颗游子心,年迈苍老的眼睛里噙含了泪水,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一定要去吗”安余笙点了点头又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国公夫人只得道:“去吧,去吧,记得早日归来,莫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安余笙握着她手道,试图让她安心,轻声道:“母亲,切莫担忧,这次定会早早归来的”这样的话,国公夫人已然听过太多次,已至于已然不能分辨安此话的真假,上次以至于上上次他也是这么说的,最长的一次他外出了十年未归,最短的他出去一年有余,如今她的身体愈发老迈了,不知还又有多少时日可等。这几个儿子中她唯觉得亏欠了他,那件事后,无论安排过多少女子也未入他的眼,别人早已妻妾成群,儿女环绕,他仍是孑然一身,早知如此她定然拼尽全力将那女子留下,可是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如果,所以她许他自由许他散漫,许他肆意妄为,只要他开心就好。
汉城的风都透着些许闷,渡口却是清爽不少可也是晒的厉害,驳停的有商船,客船,小艇,清风选的是略小些的商船,看起来也不过很普通,清风与屿山君已然在候。安余笙是个散漫惯了的,倒不拘束坐什么,只是略见来的俩人,心中难免有些顾虑,遂出言道:“你选的人靠得住吗”沈知衡道:“这位是药王前辈,衡的症状他最为清楚,南下途中蛇虫毒物,有前辈在必能避险;这位清风是我的随从,武力不凡,有他在安全亦可保证,两位自然是可信赖之人,舅舅且宽心”他倒是会选人,安余笙不在言他。
这一路风平无波,倒也顺遂,越靠近江城,靖安若的脸色就越发不对,沈知衡和安余笙见了也不免担忧,纷纷问道,阿若有何不适,可是晕船了,屿山君也替她看了脉,身体上无碍,可能是数天未曾着陆,有些不适罢了,说来也怪,人若是晕船,坐上就是眩晕的,自然也不会像靖安若这般此时才发作,前面江城有渡口,沈知衡提议不如由此改走陆路。
船舱起了一阵骚动,沈知衡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清风把所见一一道来:“花船上有一个官妓落水了,这附近又恰好有我们的船只经过,他们便怀疑是我们私藏了那女子,非要上船来搜上一搜,这两帮人便起了冲突”
沈知衡道:“可曾问过是哪家的花船”
清风道:“问过了,说是江城李太守家的花船”
沈知衡嘴角挂着一抹嘲讽,道“一城太守可不就是一土皇帝吗,落水的又是官妓,官妓皆是记录在册的,这自当避嫌才是,眼下出行租的又是不打眼的快船,他为官,我为民,自当是配合才是。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梯子”
清风忧心道:“爷,咱们这一船的贵人,船上尚有靖家小姐,这起子粗俗之人万一冲撞了,岂不难堪”
沈知衡道你去这样说,嘱咐了几句,沈知衡前去知会靖安若。
对面的船只上,一个人还在叫嚣:“对面的船听着,落水的可是李家的官妓,这江城就数李家最大,私藏官妓可是重罪,你若在不配合一律按包庇罪论处”
清风喊话道:“对面的也听着,这船上坐的是上京靖侍郎家的千金,包庇罪承担不起,搜可以若冲撞了贵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放梯子”不过是区区一普通商船,吓唬谁呢,那带头的轻蔑一笑,搜。
船上的尖嘴腮说:“小爷,对面的是上京靖侍郎家的千金”
那华服公子,一个折扇敲下:“糊涂了不成,在这江城我爹最大,区区一艘商船怎就搜不得了,我倒要看看靖侍郎家千金是何模样,柯梦小娘子,你等着,公子我来了”
两船之间已架了梯子,一众人登了船一阵骚乱,一些物什翻的甚是杂乱,清风几次按耐不住,都被沈知衡一个眼神压了下来。靖安若的闺房里整洁有素,为避嫌早已放了纱幔,一通乱翻无果,那华服草包尚不死心,掀起纱幔瞥见靖安若惊愕失色之颜,他以为柯梦已是绝色佳人,眼前人更比柯梦娇俏,**令智昏更欲有下步动作,靖安若惊得花容失色。那草包早已魂入九霄,哪还晓得对方是谁,陡然被人掀翻在地,身上吃痛,口中仍叫嚣着:“敢打小爷,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冒犯靖安若,让沈知衡怒不可遏,踩上那人的胸口,居高临下的说:“蠢货,你即搜了这里可有你要的人,既然没有。冒犯靖侍郎千金这件事另当他算,先讨些利息”沈知衡踩着的脚下滑到肋骨地方,陡然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华服草包发出一声凄冽的叫声。沈知衡的冷声道:“你且回去问问江城太守李志,你爹,靖侍郎家的千金,安国公外孙女,长庆候府世子的未婚妻,可是你能冒犯的人物,今日我便是杀了你,你爹也绝不敢说个不字”沈知衡一字一顿落在众人耳中,连呼吸都静了几分,这个小祖宗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大概是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已有机灵的回去报信。沈知衡仍觉得不解气,吼道:“清风把这腌臜玩意丢回去,收拾干净了,莫脏了爷地方,爷有洁癖”李勤从没这么委屈过,骂骂咧咧道,你给小爷等着。
清风一阵手忙脚乱,一切已恢复如初,经此一事,靖安若定是受了惊,沈知衡轻声安慰道:“阿若,可是吓到了,已经没事了,这间房脏了,你换一间”
有他在靖安若尚觉心安:“有你在,我不怕,只是不曾想这登徒子如此大胆,我有事瞒着你,我藏了人”靖安若心思也太大了些,斥了一声“出来”,经此一闹,他竟都没有觉察到那人的气息。床内侧露出一张惊恐的脸,战战兢兢道:“奴家绝无意冒犯贵人,李勤无状,奴家不堪受辱,跳水谋生,还望小姐公子大发慈悲,莫让奴家落入那歹人之手”
沈知衡道:“如此你便是承认你是官妓,清风把她丢回去”
那女子忽然抓了靖安若的衣衫,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姐,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奴受那歹人折辱生不如死,奴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靖安若想起那不堪的过往,生生对这女子生出同情来,对着沈知衡道:“留下她吧”
沈知衡道:“阿若,我也不是心狠之人,她是官妓,是没罪之人,官府皆有档案记录在册,若是日后有人追责,当属包庇罪,更甚至与罪臣有了牵连,这个风险我们担不起”
靖安若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怜悯,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靖安若怜悯她,想救她,他可以对任何人心狠,可靖安若是他心底的柔软沈知衡道:“办法总归是有的,不过太过棘手”
那女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叩首道:“谢公子,谢小姐大恩大德,奴愿意做牛做马回报”
沈知衡对着靖安若柔声道:“这间房脏了,给她住吧,阿若我与你换一间”靖安若应了声“好”,便随着他出去了。
靖安若呆在茶水坊,久不见沈知衡归,便问道:“清风,你家主子去了何处”清风答道:“主子有些琐碎事在身,过一会就回”
那个房间,沈知衡折而又返,居高临下的望着柯梦,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尤其是对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接下来你最好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这里只有我和你,如若有假我不介意折磨完后,把你丢回李勤那里”
在李勤那里的日子,柯梦生不如死,心有余悸慌忙道:“公子不要,奴一一道来决无半字虚假”眼前人居高临下,姿态高傲,捏着她的命,柯梦所言不敢有假:
“奴本是钤城人氏,其父莫介身为监察史因为同乡钤城太守何乔辩贪墨案,而获同罪,父亲问斩,家中众人没入奴籍。”
沈知衡眼眸咄咄审视着她:“你的家人又在何处,你逃了不怕有心人拿你家人泄愤”
“获罪后奴的母亲遣散了众人,一根白绫身绝,奴因心有不甘,遂屈辱活着”
定罪的人可是当今圣上,身为圣上的监察史,为同乡辩罪,不免有结党营私之嫌。还有一点很有疑问:“这船可不算矮,一个壮汉攀爬尚且费力,你一个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公子可以质疑奴,但还请相信人的求生欲,奴不甘心,奴想活,奴的父亲没有包庇任何人,更没有结党营私,奴要为父辩罪”
心愿尚且是好的,不过难以实现罢了,不过求生欲是一个人活下来的理由,沈知衡望着她道:“我可以留你性命,亦可为你摆脱身份禁锢,但你休想利用我和她为你和其父辩罪。哪日你若自寻死路,也切莫牵连任何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柯梦道:“倘若真有那日,奴是自己逃的,更不会牵连恩人”
“好,很好,此话你无需挂在嘴,只需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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