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木娴是在两天之后醒来的，或许是因为她是病毒感染加重，而不是受伤，所以她醒得比池临世早，只是身体比之前更虚弱，刚醒来的时候甚至没法起身。
游羽一直在病房守着，哪里也没去，学校里也请了假，商佐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游羽有什么需要他就搭把手。
池木娴醒来之后，仔细打量游羽很久，看他憔悴的样子，对自己的病情也有了猜测。
“早晚的事，阿月，别难过。”她轻轻咳了一声。
游羽拉着她的手，克制着嘴角的颤抖，“会好的，已经在用药了。”
池木娴虚弱笑了下，“之前就已经侵犯到心肺了，只是你要结婚，你爸不准我告诉你。这次大概是真的逃不过了。”
游羽神情恍惚，失声道：“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总是这样？这么重要的事情，他——”
池木娴捏了一下他的手，止住了他的话，“我没事的，阿月，你爸……他就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也是希望你能安心结婚，你好好的就行。”
游羽定定看着池木娴，像是被她的话浇灭了最后一丝心火，又像是某种失望，他几乎快要哭出来，语气中带着几乎崩溃的哀求，“我怎么可能会好呢？妈，我怎么可能会好，你生病了，加重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好？”
游羽的哀叹让池木娴有一丝无措，但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表情一下空白得宛如木偶，几秒后，她愣声道：“对不起，我……”
一听见池木娴道歉，游羽便低下头，低喃着说：“这不是你的错，妈，你不要替他道歉。”
池木娴眼眶微红，“你以后别跟你爸起冲突，只要你听话，只要你别忤逆他，他不会打你的，阿月，听话好不好？”
这样的话游羽听过无数次，但此刻这一次重若千钧，压得他抬不起头，他将额头抵在床沿，脊背僵硬，很久之后，池木娴才听见他哽咽的声音：“那你对他的顺从和听话换来了什么呢？他不让你上班，不让你继续做研究，只因为他觉得Omega应该在家里。你真的是因为生病才不去上班的吗？”
池木娴叹一口气，“可是……他其他时候都对我很好，他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把你当个人，不把你的看法和情绪当回事，完全的无视，只要求你当一个符合他要求的标志性人设，他不是对你好，他只是对自己理想中的那个框架好，甚至是随便一个符合要求的人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也会做那些你以为是对你好的事。”
“你别说了。”池木娴颤抖着，死死攥了游羽一把，“我只是希望你好，他不打你不好吗？你忍一忍就可以了。”
游羽缓缓抬起头，“我忍不了，我忍不了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别再逼我了，我宁愿被他打，也没办法任由他控制我。别逼我了，至少……别在这个时候逼我了，求你了。”他看着池木娴的双眼中满是泪光。
听他这么恳求，池木娴眼角的泪掉了下来，她慢慢抓着游羽的手，哽咽了半晌，“妈妈对不起你，阿月。如果我没有退出集团就好了，那样我至少还能说得上点话。”
游羽摇摇头，他握着池木娴的手，“你没错，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想法，只是我没法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
“你一定要离开吗？”池木娴紧紧攥着他的手，看向他时眼泪无法克制地溢出。
游羽坚定地点头。
池木娴深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对不起你，阿月。”
“你没错，妈。”游羽固执地重复。
池木娴还想再说什么，门口的门被敲响，到了晚饭的时间，医院送来了餐食。
游羽抹掉脸上的眼泪，配合护工一起把池木娴扶起来，喂她吃了点流质，池临世那边有单独的护工照顾，商佐临时被费衫叫走，也不在病房，饭后医生过来夜查房，将游羽叫了出去。
“你妈妈的情况不太乐观，保守估计可能只有四五个月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得并不委婉，“药物这些费总已经叮嘱了要使用最好的，我们也会尽力。”
游羽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你爸爸那边，情况暂时还可以，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游羽闭了下眼：“嗯，好。”
送走医生，游羽去吸烟室吸了根烟，然后站在吸烟室外的阳台上散身上的味道。
春末的弯月凄凉残破，夜风也飒飒地吹走暖意，只余下彻骨的寒，要将人冻僵。
身后传来沉实有力的脚步声，游羽回过头，看见了商佐。商佐是从集团回来的，所以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打着领带，腿长肩宽。
“听说你妈妈醒了。”
“嗯，刚吃了点流食，精神不是很好。”
“你呢，你吃了吗？”
游羽迟疑着摇了下头，他照顾完池木娴吃饭就出去跟医生沟通了，医院虽然送了简餐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吃。
“那走吧，带你吃点热的。”
游羽想了下，没拒绝，他在医院呆这几天都吃得不好，心情又很压抑，一切都很糟，出去走走或许会让他好过一点。
商佐带着他到了附近的面馆，面确实很热，汤面飘着油花，腾腾的热气让他感觉没那么冷了，两人一言不发地吃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变成了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关系，好像近了一步，又好像只是如常。
或许是充足碳水的力量，吃完面游羽感觉困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商佐看他一眼，“要回去休息一会儿吗？这里有护工，我回来帮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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