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北境的路，比想象中更显苍茫。马车碾过泛黄的草地，一路向北，气候渐寒，风中夹杂着砂砾，打在车帘上沙沙作响。
上官芷蓉将暖炉递到子衿手中，轻声道：“还有三日路程就能到平西城了，听说那里是北境最繁华的城池，只是常年受蛮族侵扰，百姓日子过得不易。”
子衿握住暖炉，指尖传来暖意：“赵坤在北境镇守多年，若真如李誉书信中所言有‘异动’，平西城怕是早已成了他的私地。我们此去，需得万分小心。”
“嗯。”上官芷蓉点头，“我已让人提前送了信，就说我们奉旨巡查北境防务，让赵坤不必特意迎接，以免打草惊蛇。”
子衿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你考虑周全。”
正说着，车外传来苏文轩的声音：“楚兄，前面有片林子，我们歇息片刻再走吧？”
此次北行，苏文轩以“协助巡查”为由，主动请缨同行。子衿知晓他或许是担心芷蓉安危，也乐得有人照应，便应了下来。而柳如烟因父亲公务缠身，未能同来，却托苏文轩带来了不少北境的舆图和卷宗，皆是难得的资料。
众人在林中小憩，侍卫们生火烤肉，香气弥漫开来。苏文轩将一块烤好的鹿肉递给子衿：“楚兄，尝尝这个，北境的鹿肉可比京城的鲜嫩多了。”
子衿接过，刚要入口，却见时初从马车后走出，脸色有些苍白。他连忙放下肉串：“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晕车了？”
时初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刚才去马车旁解手，听到两个侍卫在低声说话，说……说赵将军已经收到消息，在平西城外设了‘迎客宴’。”
子衿与苏文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迎客宴？怕不是鸿门宴吧。”苏文轩冷笑一声，“赵坤倒是迫不及待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子衿沉吟道：“看来他是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也好，正好看看他到底有何底气。”他看向众人，“从现在起，所有人提高警惕，抵达平西城后，不可随意接受他人馈赠，更不可擅自离队。”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三日后，平西城遥遥在望。城墙是用黑褐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隐约可见箭簇留下的凹痕。城门口守卫森严，皆是身着铠甲的兵士，眼神锐利如鹰。
马车刚到城门口，便见一将官打扮的人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队亲兵。此人身材魁梧，面容黝黑，颔下留着络腮胡，正是平西将军赵坤。
“末将赵坤，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爷！”赵坤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上官芷蓉掀开车帘，淡淡道：“赵将军免礼，我们奉旨巡查，不必多礼。”
“殿下驾临，是我平西城的荣幸，末将已备下薄宴，为殿下和驸马爷接风洗尘。”赵坤起身，脸上堆着笑容，眼神却在子衿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
“不必了。”子衿开口，“我们一路劳顿，想先歇息片刻。明日再劳烦将军引荐，查看防务。”
赵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子衿如此不给面子，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既然驸马爷累了，末将这就安排住处。只是……北境简陋，怕是委屈了殿下和驸马爷。”
“将军客气了。”
赵坤将他们安排在城中最好的驿站，看似恭敬，却在驿站周围布下了不少暗哨。
入夜，子衿与苏文轩在房中分析舆图。
“你看这里。”子衿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峡谷，“这黑风口是平西城通往蛮族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按常理说应派重兵把守，可赵坤的布防图上，这里只派了百人驻守，太不合理了。”
苏文轩凑近一看：“确实奇怪。难道他不怕蛮族从这里突袭？”
“要么是他疏忽，要么……就是这里有猫腻。”子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明日我想亲自去黑风口看看。”
“我陪你去。”苏文轩道，“让公主留在城中，有侍卫保护，应该安全。”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是时初。
“子衿，我刚才在驿站后院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往我们的水缸里放东西。”时初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慌。
子衿与苏文轩心中一凛，快步走到水缸边，借着月光一看，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细密的白沫，散发着淡淡的异香。
“是迷药。”苏文轩皱眉，“赵坤果然迫不及待动手了。”
子衿冷笑：“幸好姐姐发现得及时。我们将计就计，假装中招，看看他想做什么。”
次日清晨，赵坤派人来请，见子衿等人“精神萎靡”，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驸马爷昨晚没休息好？”赵坤假意关切。
“许是北境气候不适，有些头晕。”子衿揉着额头，语气慵懒。
赵坤心中暗喜，嘴上却道：“那真是不巧，今日末本想带殿下和驸马爷去看看我军的操练，若是驸马爷不适，不如……”
“无妨，既来了，总得看看北境将士的风采。”子衿强撑着起身，“只是我这身子，怕是经不起折腾，不如让苏兄陪殿下前往，我去城郊走走，透透气？”
赵坤巴不得子衿单独行动，连忙应道：“驸马爷随意，末将让人跟着伺候。”
“不必了，我想独自清净清净。”子衿拒绝道。
赵坤虽有疑虑，但见子衿“虚弱”的样子，料定他翻不出什么浪，便点头应了。
子衿离开驿站，并未前往城郊，而是绕了个圈子，直奔黑风口。他刚走到峡谷入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这批货务必在三日内运出去，告诉首领，价钱再涨一成，否则免谈。”是赵坤的声音！
子衿心中一惊，悄悄躲到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只见赵坤正与一个身着蛮族服饰的男子说话，两人身边堆放着不少木箱，隐约可见里面装的是兵器。
“赵将军放心，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蛮族男子操着生硬的汉话，“只是你们那位新驸马，听说不好对付，将军可得多留心。”
“一个文弱书生而已，不足为惧。”赵坤不屑道，“等我拿到他与蛮族私通的证据，就算是公主求情也没用！”
子衿心头剧震——赵坤不仅私通蛮族，贩卖兵器，竟还想栽赃嫁祸给他！
他正想悄悄退走，却不慎碰掉了一块碎石，发出“咔嚓”一声。
“谁？！”赵坤猛地回头，目光如电。
子衿知道暴露，转身就跑。
“抓住他！”赵坤怒吼一声，身边的亲兵立刻追了上来。
黑风口地势险要，子衿虽熟悉地形，却架不住对方人多。眼看就要被追上，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苏文轩带着几名侍卫策马赶来。
“楚兄，快上马！”苏文轩大喊。
子衿纵身跃上一匹马，与苏文轩并肩而逃。赵坤的人紧追不舍，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他们怎么会突然追来？”苏文轩一边策马，一边问道。
“我听到了不该听的！赵坤在和蛮族做兵器交易，还想栽赃我们！”子衿急道。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竟是赵坤！
“楚子衿，你跑不掉了！”赵坤手持长枪，脸上满是狞笑，“私通蛮族，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子衿勒住马，冷冷道：“证据？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赵坤，你勾结蛮族，贩卖军械，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死到临头还嘴硬！”赵坤挥枪便刺，“拿下他！”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苏文轩与子衿背靠背，奋力抵抗。侍卫们虽勇猛，却寡不敌众，渐渐落入下风。
危急关头，忽听远处传来号角声，一支骑兵如神兵天降，冲入战团。为首的将领手持长刀，正是宫中禁军统领！
“赵坤谋反，格杀勿论！”统领高声喝道。
赵坤见状，脸色大变：“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来？”
子衿心中一喜——定是芷蓉察觉到不对，派人回京城搬救兵了！
有了禁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赵坤的亲兵溃不成军，赵坤本人也被禁军统领一刀挑落马下，生擒活捉。
战事平息，子衿走到被押解的赵坤面前：“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坤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却仍嘴硬：“我是被冤枉的！是你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到了陛下面前，自然会有分晓。”子衿冷冷道。
此时，上官芷蓉也带着人赶来，看到子衿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了你。”子衿握住她的手。
苏文轩在一旁笑道：“看来我们是低估了公主的本事。”
上官芷蓉脸颊微红：“我只是觉得赵坤不对劲，就提前让人回京城报信了，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众人押着赵坤返回平西城，在他的将军府中搜出了大量与蛮族交易的账本，以及与李誉往来的密信。信中不仅详细记录了兵器交易的细节，还提到了十年前楚府的那场大火——原来，当年楚云廷在北境巡查时，无意中发现了赵坤与蛮族私通的证据，赵坤怕事情败露，便联合李誉，制造了那场大火，杀人灭口。
真相终于大白。
子衿站在平西城的城楼上，望着北方的草原，心中百感交集。十年的隐忍，十年的追查，终于告慰了亲人的在天之灵。
“都结束了。”上官芷蓉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是啊，都结束了。”子衿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感激，“谢谢你，蓉儿。”
“我们是夫妻，谢什么。”上官芷蓉依偎在他身边。
苏文轩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他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传令下去，收拾行装，我们回京。”
时初也站在角落，看着子衿，眼中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欣慰。她知道，子衿终于可以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了。
北境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众人心中的暖意。一场横跨十年的冤案终于昭雪，而属于楚子衿和上官芷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他们将携手并肩，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上，守护着彼此，也守护着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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