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问号砸得林烨脑瓜疼。
晚餐还要继续，微笑不能缺席，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一辈子强颜欢笑的指标在今晚都耗完了。
餐后，杨总和李局还有要事要谈，她得了李局会尽快付款的承诺，癫癫地撤退了。
出租车自西向东行驶在这个不夜的城市，林烨按下车窗，初夏的长风从遥远的穹苍穿过霓虹闪烁的高楼，掠过灯红酒绿的临街食肆，扑在她的脸上。
“吴凌风、王力宏、范伟，这三人各自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范伟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成为了事件中心？”
林烨的脑门被吹得一阵阵发凉，捋不出任何头绪。
……
到家后，发条微信给杨总报完平安，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酒后的眩晕，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她趴在栏杆拨通了顾侒的电话。
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所有的工作交流都是通过邮件，酒精让人软弱，这一刻，她任性的想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很快接通了，她直起身来，远眺着城市的中心喊一声：“顾董…”
不待她继续，他打断她，“稍等，我很快打给你。”
嘟嘟的忙音响起来，林烨头疼欲裂，闭眼缓神。
不过须臾，顾侒的电话拨回来，伴随着微信通话的呼叫声，林烨睁开眼睛，愕然发现，他竟是拨来一通视屏通话。
盯着通话请求愣了足有五秒，她转身倚靠着栏杆按下了接通键。
他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身后是明珠般璀璨的维港。
酒精让人迟钝，她失态地盯着他，无法挤出一副该有的谦恭表情。
“喝酒了？”顾侒的声音如此温柔，像从没有任何离别任何误会横在两人间，他们依然相爱，会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到爱意和渴望。
林烨垂眼呼出口长气，勉强找回自己的神魂，开声应道：“嗯，今晚杨总帮我约了个客户，我喝了不少酒。”
“他送你回来的？”
林烨颤颤眼皮，觉得顾侒这种没有一句废话的男人能问出这么个问题那得是多在意自己啊。
没有挑衅他，她乖巧地摆摆头，“没有，自己打车回来的。”
他温声叮嘱：“今后有应酬一定要让公司司机接送，安全第一。”
林烨点点头，将自己被夜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掖在耳后，也将自己发散到无边的想象力还有那些无法再诉之于他的思念和渴望全然约束好，开口问道：
“王律师和您沟通了吗？”
顾侒沉默点点头。
林烨追问到：“您现在是怎么计划的呢？”
“明天出发去美国开两天会，会议结束就回来。”
林烨心里一慌，昏沉沉的脑子像是被泼上一瓢冻水，彻底醒了过来：“您别急啊，等我和范伟谈完看什么情况再做决定行吗？”
“不能等了”，顾侒毋庸置疑道：“新项目马上要上线，如果路演时我不在，那会有更多质疑的声音出现，对公司业务的影响将不可估量，我必须要回来了。”
垂眼默默做了一次深呼吸，林烨控制住自己慌乱无措的心，点点头：“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和您联系，不早了，明天您还要长途飞行，早点休息吧。”
他是她的领导，所有他所做的决定她只能服从并做好辅助工作，容不得她一而再再二三地给建议。
她等他挂电话，他却是话风一转，刚才还严肃的声音又软下去，问道：“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你吗，开会的地方正好是商业中心。”
“不用了”，林烨摇摇头，忍不住补上一句，“平安回来”。
……
翌日，给范伟打电话之前，林烨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结果——不接电话，找藉口说自己回不来，或者干脆关机…
出乎她的意料，他虽没同意和她晚餐，却主动敲定了晚上的时间和地点，态度堪称配合。
一家城郊的奢侈酒店，他们约好在酒店的大堂吧碰头，林烨提前半小时到了。
八点整，穿着深色夹克的范伟从酒店的旋转大门迈入，林烨起身朝他挥挥手，范伟疾步朝她走来。
小圆桌，高背椅，大堂吧的灯光既不过于晦暗让人心生暧昧，又刚好够模糊掉对面人细微的表情，是个容易让人放下警惕、便于闲聊套近乎的好地方。
但林烨不需要和他套近乎，对方是个有十几年工龄的老销售，开门见山就好，谁也别想糊弄谁。
“对不起林总，久等了”，范伟在她对面坐下了。
“看看喝点啥。”林烨把酒牌推到他面前。
“和你一样就行了”。
林烨朝服务员招手。
穿着黑色制服的服务员垂首站在桌旁，林烨把酒牌递给他，清脆道：“53度茅台，麻烦用分酒器，给我和对面的先生一人一半！”
本来低眉垂眼的范伟一瞬抬眼，满脸错愕。
服务员背脊微曲，训练有素地对她客气解释道：
“对不起女士，我们这里没有茅台，五粮液是有的，威士忌的选择也很多。”
刚看过酒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林烨点点头，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对方的建议后轻描淡写道：“哦，这样啊，那就请给我们一壶大吉岭红茶吧，谢谢！”
服务员面带不可描述的微笑退下了，范伟捧场地对她说了一句：“林总很幽默啊…”
“认真的”，林烨看着他笑笑，“你想喝酒我就陪你喝尽兴，但看你刚才的表情不像是想喝的样子，那我们就喝茶。”
范伟寡淡笑笑，“您这是要让我受宠若惊啊！”
林烨摇摇头，诚恳道：“我只是想表明我的诚意。”
……
茶上来了，浅金色的茶汤带来茶香还有腾腾的热气，奈何心事重重的两人都没有品茶的兴质。
囫囵喝口热茶，范伟放下茶杯，主动问道：“林总这么急，找我有事吗？”
林烨将王律师收到的快递推倒他面前。
他打开，抽出几页纸略略扫一遍，塞回快递袋原封不动递还给林烨：“怎么了？林总，有什么问题吗？”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让林烨感觉到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思忖片刻，她几乎是盯着他的眼睛径直道：“有人把和这个项目的一些资料寄给了公司法务，旁敲侧击地威胁公司领导。”
“威胁？他提要求了吗？”
范伟的声音毫无温度，像一把拉满的弓，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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