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飞机回京，不想继续发光发热碍谢天的眼，吃完饭，林烨叫部车直奔机场。
老城区路窄车密，自行车和行人见缝插针地在车龙里进出，阴沉沉的天如有实质‘砸’在车窗上，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重。
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网约车摆脱市区的拥堵驶上高速，机场的弧形顶在视野的尽头隐隐可见，林烨终于得空播出了吴凌风的电话：
“吴总，听说通迪在招聘营销总监，是公司近期有人事变动吗？”
吴凌风在电话那头轻慢地笑笑：“打听这些干嘛，通迪还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因为和顾侒的分手，本着最小情绪波动的原则，林烨确实很长时间没有主动关心过和他相关的人和事。
讪讪陪笑两声，她腆着脸应道：“通迪毕竟是我曾经的大客户，您过去的支持我没齿难忘，关心在意不是应当吗？”
没继续和她云里雾里兜弯子，吴凌风把答案径直扔给了她，“是有人事变化，我离职了。”
“什么？”林烨倏地竖直了背，声音一瞬飙了起来，“您和我开玩笑了吧？”
吴凌风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在电话那头轻哼一声，悄无声息挂断了电话。
……
不知不觉机场近在咫尺，司机开口问道，“请问停哪个口？”
林烨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已经呆了半响的人像是借着这个动作拉回了自己的神魂，迟半拍回道，“抱歉，原路返回吧。”
改签、续订酒店、机械地推掉第二天所有的预约，直到重新办好手续入住，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前男友、曾经的大客户、一个朋友的父亲，照理说，对方这点事儿远不至于让她六神无主。
可事实摆在这里，不知怎么的，她无论如何也定不住自己的心。
吴凌风的离开是什么原因？
一年之内失去爱情、亲人、再和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分道扬镳，顾侒现在还好吗？
捋不清头绪，也不知道向谁去打听，向来擅长单刀直入的人把个手机拿起又放下，拿起再放下…
终究拨了过去。
抛开一切，他和吴凌风一样，曾经是帮过自己的大客户，关心问候一下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
嘟嘟两声，电话接了起来，顾侒客气疏离的声音，“你好！”
林烨呆了几秒，像初出茅庐时一般，小心翼翼应一声，“顾董好！”
“找我有事儿吗？”顾侒的声音比刚才那句‘你好’有温度。
林烨拽着手机走到窗边，压住一股莫名的情绪诺诺道：“我到江中出差，想看看你有没有有空一起吃晚饭…”
“今晚有约了，有事儿可以电话里讲。”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却毫无真情实感。
“晚饭后呢？”林烨追着他，“有点事儿想和你当面聊，多晚都行。”
沉默了数十秒，顾侒在电话那头回她：“晚上不太方便，需要的话给我发邮件吧”。
垂眸深呼吸，林烨努力把对方的抗拒排除脑外，调整好情绪应道，“我知道你在找人，给我半小时，或许，我能给到你惊喜。”
又是一阵沉默，刚才说没空的人，淡然道：“给我地址，九点，我去找你。”
……
入冬已经有一阵儿了，傍晚的天幽蓝幽蓝的，星星东一颗西一颗胡乱悬着，显出一股无法预测的神秘劲儿。
酒店的房间从客厅探出一个观景阳台，两张藤椅一个铁艺的小圆桌，林烨端着一杯酒窝在藤椅上望着天幕发呆。
上一次她这样无所事事地等着一个人是什么时候？
等的又是谁？
把酒杯凑唇边，林烨喝下一口酒，有点恍神地想了想，应该也是等顾侒。
只有在等他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才什么都装不下，哪怕机械地回复邮件、处理评审都是做不到的。
偏头看一眼开成了静音的手机，离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她起身去浴室冲了凉，箱子里就两身儿衣服，都是雌雄难辨的款式，没啥可挑的。
不由得叹口气，她在自己脸上抹一层润肤油，想了想，又认真描了个眉。
……
放弃了嘈杂的大堂吧，在行政酒廊定了个靠窗的位置，林烨提前二十分钟出门上楼开了一瓶酒醒上。
顾侒是踏着点儿迈进来的。
浅色短夹克，深色休闲裤，普普通通的休闲鞋，从发型到穿着再到体型，他都没什么变化。
变的是看向林烨的眼睛，哪怕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相互毫不了解的时候，他看向她时，那双眼或挑衅或冷漠或好奇，都是有情绪的。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在他的眼里和桌面上的两个酒杯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有什么关系，她约他，既不是想要看到对方对自己恋恋不舍，也不是想要施展魅力寻求什么失而复得的爱情。
他不过是一个值得她关心，因为她或多或少受到过伤害的旧情人。
林烨端起醒酒器倒上一杯酒，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人，询问道：“喝一杯？”
“不了，开车”
她自顾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豪不墨迹地直奔主题：
“有朋友接到了猎头的电话，告诉我你们在找人，我打电话问了吴总，他说他辞职了…是真的吗？”
顾侒很小幅度地点点头：“你有合适的推荐吗？”
林烨往桌面探身追问：“他辞职只是想休息，还是另起炉灶？”
顾侒眼眸一暗，竖直背靠向椅背，拉开了和她的物理距离。
他没说话，但他这防御的身体动作已经给了林烨答案。
林烨的心猛地一跳，转瞬揪紧了，喝口酒压了压情绪，她用尽可能就事论事地语气继续说道，“这个人不好找。”
顾侒扇扇眼皮，没有接话。
林烨自顾自说道：“通迪营销口全是吴总的人，既要快速了解你们的业务，还要能服众，还要能判断一档子人里谁是阳奉阴违的…”
抽着眉头沉吟片刻，她提议，“你有没有考虑过内部提拔？”
“考虑过”，顾侒迟疑片刻，坦言道：“但现在的市场部营销部，我一个人都不敢信。”
“吴总现在做的事情和通迪有冲突？”
林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顾侒，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出他为什么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顾侒岔开话题，明显不想就这件事深入交流了。
“有”
林烨看一眼窗外，南方城市流光溢彩的夜色像有一股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让她电光火石之间下了决心。
她转头回来，几乎是盯着顾侒的眼睛，说道：“让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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