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啊,怎么会没有人去找呢?这孩子什么话!”玄历听了北宫离的话,觉得荒唐。
他看着端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北宫离,语重心长道:“阿离啊,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可千万别被那魔头迷了心智,怎么反过来质疑自己人呢?”
“这些话你可别去掌门面前说啊,免不了对你斥责,还有啊,你千万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武林盟主这位子除了司空六簙,你就是最佳人选,没什么好怀疑的。”玄历倒上一杯茶,劝说得有些口干。
北宫离的眼神黯淡,没有想到在师父这里也不能获取些许信息,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玄历:“今年头茬嫩芽,来一杯?”
北宫离摇头,起身拜别。
没走几步,又回头对玄历报告:“师父,进来青萝山的小镇有一队凤栖教教徒集结,百姓有些恐慌,前来求助,我能去看看吗?”
玄历端着茶盏扭头:“让门下弟子去就行了,不用你大驾。”
北宫离:“……司空师兄在时不分事件大小,都会亲自处理,因此在民间颇有威望。”
玄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既然你已经做好打算,积累名声也是好事,那便去吧。”
北宫离行礼:“明白,掌门那边?”
玄历摆摆手,意思是他去搞定。
“谢师父。”
北宫离执剑离开,剑穗随着他的步伐规律摇动,走出清天门。
局中人,这几年了解江湖事——他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并且这个人有绝对的发言权。
凤栖教教主,赫连空桐。
青萝山下有凤栖教的人,他刚好可以去打听关于这位教主的事情。
——
第三天,赫连空桐没有发过高烧了,只有晚上会起低热,陶小六拗不过软磨硬泡,答应他去集市上买坛酒。
其实确实也该去的,毕竟要帮人买身合适衣服,总看着对方穿着自己的衣物松松垮垮,实在是有伤风化。
“买酒!买酒!”赫连空调小声激动着,掩盖不住双眼放光。天知道这三天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寡淡的饮食还有苦炸了的药,吃的他舌头都要麻木了。
“等一下,就这么出去啊?过来坐下,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陶小六让他在凳子上坐着,去隔壁问陶桃借根发绳。
陶桃跟在陶小六身后一起过来,看见赫连好像有什么想说,最后待在一边沉默。
这几天赫连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没有再与陶桃发生过争执。
陶小六手法娴熟地把他的头发扎成了一条大麻花,尾端系上一条漂亮的小花绳,感叹一句:“你的头发真长。”
赫连空桐应了声,抬眼望向铜镜,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给我扎的好像女孩子啊。”他抓起鞭子末端,看见那根小花绳时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陶桃在旁边目睹过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陶小六连忙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与之而来的还有赫连对二人的一记眼刀。
“阿爹,我们上集市去咯。”陶桃在门口对陶老爹说了声,就兴高采烈地蹦跶出去。
这几天,第一批桃花已经开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香甜,陶小六背着箩筐,左边一个大的,右边一个小的,在偌大的桃花林里,心情很好。
陶桃冲在前面,每次花开的时候,她都异常兴奋,好像这么些年都没看腻似的。
赫连望着小丫头的背影,感觉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旺盛的生命力了,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本来在他儿时的计划中,自己与六簙也该是这样长大——如果没有十六年前边境的暴乱。
十六年前孝闵帝建都长安,同年九月为堂兄宇文护所杀,在这之前,孝闵帝宇文觉也曾组织过自己的势力与之抵抗,却如同蚍蜉撼树,效果微乎及微。
但是两方势力下,死的不只有败者,还有百姓。
埋伏在境外的士兵冲到境内,根本不会管脚下的蝼蚁百姓,拦路者,杀,美其名曰成大事不拘小节。
在那场战乱中,小凤凰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家,还有保护他的哥哥,从此过后,只有赫连空桐了。
“想什么呢?此番美景也不能让司空公子敞开心扉吗?”
一枝桃花拦在面前,花香扑鼻,将赫连空桐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看向拿着桃花的人,丰神俊朗,眸似星辰,束起头发干净利落。
赫连松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丢成。
“什么时候折的?辣手摧花啊陶公子。”赫连笑着,伸手去拿,岂料陶小六一个抬手没让他够着,接着从上面摘下桃花一朵,别在他耳边,笑说:
“公子担不起,不过桃花该配美人,怎算辣手?”
这倒是让赫连空桐愣住了,过了会儿眼巴巴说:“你这人真是……不话则已,一话惊人啊。”
陶小六忍俊不禁:“原来这词还能这么改。”
“好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跟不上那小丫头了。”他将桃枝递给赫连,“回去可以找个瓶子养起来,放在窗前,日日睁眼就能看到。”
赫连空桐眼眸微动,有一瞬间的恍惚,再看去,那上一秒还会撩拨的人已经转过身子去,落下自己几步。
“……不解风情。”赫连空桐小声控诉,自己跟了上去。
他没见着,急急走在前边儿的陶小六,脸颊两团绯红,好似桃花面。
——
白桃村在落花台下,到处都围绕着桃花树,这里的村民大多有自己的白桃种植地,主要生计来源也是在夏天的时候,将白桃背到青萝山下的城镇去卖。
白桃村的集市非常多彩,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长安城里头的规矩,白天黑夜有不一样的热闹。
白桃村的早市蒸汽迷眼,到处飘着食物的香气,还有村民的吆喝声,道路干净且宽敞,来往的人群说说笑笑,互相问早,一团和气。本来还没觉得饿的赫连此刻摸着肚子,觉得需要吃点什么果腹。
“六哥哥六哥哥!馄饨!”陶桃拽了下陶小六的袖子,就像一阵风跑去街角处的早茶铺子占位置。
陶小六转头对赫连说:“前面那家铺子的馄饨很好吃,来一碗?”
赫连空桐点了点头,随他走过去。
陶桃一手拿着一支筷子,双眼盯着下馄饨的婆婆,咬住下唇生咽口水,一刻也不肯挪开位子,直到赫连空桐拿着那支桃花放在桌上,坐在她面前挡住了视线。
“诶——”陶桃刚要开口,就想起来她应该还在和坏蛋冷战,于是又闭了嘴,但是赫连耳朵上夹着的那朵桃花实在惹眼,让她不禁多看了两眼。
一个大男人往头上戴什么花?但是……他真的挺好看呢。
陶桃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桃花衬人面,还是那张本来就精彩的面容锦上添花。
她也很快注意到赫连的眼神朝下看去,停留在桌子上。那桌子缝里的茶渍是经年累月留下的,很难擦掉,这位可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是不是在嫌弃?
只见赫连空桐看似要皱起来的脸忽的放松,抬起袖子就擦了擦自己面前那块地方,然后就跟陶桃一样撑在那边等馄饨。
这倒是很出乎陶桃意料,这人倒也没想象中那么脾气大。
这么想着,她心中对赫连空桐的芥蒂也放下不少,高兴地开口:“还以为你会不屑这种小地方呢,没想到适应很快嘛。”
赫连空桐撑着脸,冲陶桃一笑,乐道:“反正衣服是六哥哥洗。”
陶桃:“……”无赖!这个坏蛋什么时候离开她家!!!
所以等陶小六买完菜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两人一个又气成了圆鼓鼓的样子,一个撑在桌子上笑得就差摇尾巴了。
他在两人中间的位置坐下,箩筐卸下来放在脚边,馄饨恰好端了上来。
“桃丫头,小六,又来赶集啦。”馄饨摊主是一对老夫妻,现在端着碗过来的是白婆婆,老人家灰白相间的头发盘起来,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笑起来嘴角有梨涡,让人看着很有好感。
三碗馄饨放下,白婆婆弯下腰来,努力睁大那双小眼睛辨识着,赫连被盯着都不好意思吃,只得对老人家礼貌笑了笑。
“哎哟!”老人家肉眼可见的开心,忙问:“这是新面孔哇!小姑娘长得怪灵秀嘚,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呐?怎么找来咱白桃村的呀?是不是和家里人来玩?”
赫连空桐指着自己,“啊?我?”
白婆婆快速点点头。
赫连空桐见到这样热情的老人家,也就和寻常小辈一样,拘谨起来,甚至还有点紧张,是的没错,那个杀伐果断的大魔头觉得紧张。
他捧着馄饨碗,指尖上传来有些烫的温度,回答道:“婆婆好,我叫司空桐,家住徒太山……脚下附近的镇子上,那个,我是前几天刚到的,是六、小六带回来的,不是游玩……还有,我不是——”
“哎哟!那现在是住在陶家呀!”白婆婆这一嗓子喊得惊天动地,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了自己嘴:“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子的意思是,你是小六带回来的媳妇儿啊?!”
对面本来吃馄饨吃得好好的陶桃,上一秒还在心里笑赫连被认成姑娘,下一秒听见白婆婆那声“媳妇儿”,呛得喉咙里刚咽下去的馄饨皮儿都咳了出来,一阵捶胸。
“哎呦桃丫头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白婆婆拍了拍她的背。
赫连空桐闭上了那张要反驳的嘴,低头拿起汤匙搅和起了馄饨,憋笑的嘴角压都压不住,陶小六倒是急了起来,连忙辩解:“不是的白婆婆,他不是我媳妇儿、不是,他是男的!不是姑娘。”
白婆婆年纪大了,一时间思维没转过来,看见好看的就以为是姑娘,加上听力也一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男媳妇啊。”
“噗呲——”赫连空桐终于还是没忍住。
陶桃咳得满脸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婆婆又说不上话来。
陶小六瞬间想到了自己与赫连初遇的时候,叫人家男姑娘,与白婆婆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时间脸上颜色五彩纷呈。
“别听她瞎说啊,年轻时就迷迷糊糊的,老了更甚,这位公子别放在心上。”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手里拿着抹布走过来,拉住白婆婆:“我说你怎么送馄饨要那么久,别开小年轻玩笑啦。”
“白爷爷。”陶小六冲老人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包馄饨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公子,您玩得愉快啊。”
赫连空桐颔首,客气道:“好,多谢招待。”
终于可以吃馄饨啦……
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上飘着一层黄色的油点,令人食欲大增,馄饨上点缀些许鲜葱,要开薄薄的馄饨皮,里面是混着香菇的猪肉馅儿,一口下去鲜入肺腑。
这么美味的烟火食儿,赫连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是何时了。
吃了一只馄饨下去,短暂的怔愣时间,已经有人默默记在了心里。陶小六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神态,就那么一瞬间,心间好像有东西在萌动,尝试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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