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经历的确让梁端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那么多面孔那么多张嘴同时在眼前晃动、开合让他疲于应付，到后来更是累得根本无法解读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句话。他知道谢晓晖说的都对，其实他偶尔也会想到这些，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自己之前太幼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与此同时，像今天这种被那么多粉丝追捧、瞩目的感觉又很让他上头，和在学校里被迷妹们追逐围观不同，今天这种场合的群众层面更广，基数也大得多，他有点舍不得这种……成就感，到现在还有些飘飘然。
沉吟了良久，他说：“先从平面广告开始吧。”
谢晓晖松了口气，点头道：“好，就从下一期的‘ING’开始吧，杂志社早就跟我说要用你，当初你不愿意我就没答应。”
“ING”是一本时尚杂志，线上线下都有，自前年创刊以来一直都比较畅销，去年年底与谢晓晖工作室签了一个为期一年的长约，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拍摄任务。
谢晓晖想让梁端出镜的是ING-M分册。这个分册是专门针对男性读者的，内容包括服饰穿搭、吃喝玩乐等等，与之对应的自然就是专门针对女性读者的ING-W分册，不过这个分册有自己合作的摄影棚，不在她这里拍。
每个月二十号左右，杂志社的人就会送各品牌的服饰和用品到工作室来，从一流大牌到潮牌尖货都有，由指定模特穿搭后进行拍摄。前几期的主打男模是个一线男模，长得没有梁端好看但身材相当不错，可是ING杂志嫌他的薪酬太高，所以一边与他保持合作一边又在到处找报价低一点的男模。早在梁端为春江珠宝拍平面广告之前，杂志社就看中了他，可是却被他用“正在考研”这个理由婉拒了。
其实当时的真相是：梁端嫌ING杂志给的价格太低，而拍摄任务却比春江珠宝繁重得多，光是穿衣服脱衣服和化妆换造型，一天下来就能把他累成狗，他觉得自己又不缺这点零花钱，所以想都不想地就给拒了。
而现在的他在玩了一阵cosplay之后忽然就想出道了，于是也就不像几个月前那么潇洒和满不在乎了。想要出道的话，ING杂志无论是销量还是口碑都很不错，以它作为起点绝对比动漫展和cosplay有格调多了，再说在自家摄影棚里封闭拍摄可比在动漫展上又蹦又跳两个多小时轻松多了。
权衡了一番，他点头同意了谢晓晖的安排。
谢晓晖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抱怨道：“兜了一大圈，结果还是绕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你上了一课，让你知道没有一行是不辛苦的。”
“那也是你教子无方好吗谢晓晖女士，”梁端撇着嘴分辨道：“谁让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呢？”
“滚蛋！”谢晓晖懊恼地抽了他的脑袋一记，指指他的房间道：“滚回床上睡去，明天还要早起呢。”
一想到还有两天的苦差事要熬，梁端就怂了，唉声叹气地爬起来钻回了房间。
三天后，海城动漫展顺利闭幕，但梁端并没有闲下来，因为他还有陈新宇家的餐厅装修要跟进，而且ING-M的拍摄任务紧跟着就要开始了。
“谢老师，梁端是不是瘦了？”来工作室跟拍的ING-M分册主编胡琳微蹙着眉头看着被灯光照得纤毫毕现的梁端，问站在她旁边的谢晓晖。
她以前就看过梁端的写真集，还在拍摄现场见过他本人一次，对他的形象非常满意，可惜前一次没能达成合作。这次当得知他愿意出镜之后，她稍作思考就同意了他的报价，虽然比前一次高出百分之二十，但考虑到他已经为春江珠宝出过镜了，反响很好，而且相比那个一线男模的报价还是低不少的，所以就没砍价。
“是瘦了四斤多，”谢晓晖也在皱眉，“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下个月肯定能恢复体重。”模特其实跟拳击手差不多，胖了肯定不行，但瘦了也不行，因为太瘦的话有些衣服就撑不起来，就像现在梁端身上穿的那件修身短西装就显得有点空落落的。
“婷婷，”她叫过身边的一个学生道：“去蒋师傅那里拿两副最薄的垫肩来。”
学生立刻噔噔噔地跑上二楼，没一会儿就拿来了两副垫肩交给她。
谢晓晖又拿了个针插才过去给梁端整理衣服，这里垫一垫那里收一收，很快就把看起来有点大的西装调整得服帖了。“人家嫌你太瘦了，”弄好后，她抬头瞪了梁端一眼警告道：“一个月内一定要把体重补回来。”
梁端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一个多月实在是把他给累惨了，从两端咖啡装修开始就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而前几天破掉的嗓音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呢，会掉体重实属难免。
谢晓晖回到胡琳身边，就听她赞道：“谢老师好手段，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别扭了。”随后又感慨地说：“哎哟，真羡慕他们年轻人，胖胖瘦瘦的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要是能一口气瘦下来四斤多肯定开心死了。”
谢晓晖也颇有同感，“是啊，年轻真好。”说着又侧头看了看胡琳道：“胡主编可不能瘦那么多，会减分的。”
胡琳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丰盈的胸部，忍俊不禁道：“倒也是，每次先瘦的都是这儿，脸上肚子上的肉倒是一点没减。要是像谢老师这样怎么吃都不胖的体型就好了。”
谢晓晖笑了笑，人家说的只是句恭维话而已，就和“哎呀，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一样，当不得真的。何况她只是骨架细长而已，哪里是什么吃不胖的，明明已经胖了。
“梁端太适合干这行了，”胡琳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梁端身上，“很有镜头感，比起钟逸一点都不差。这么晚才出道真是可惜了，早三年的话现在说不定就是超模了。”钟逸就是那个一线男模，安排在明天拍摄。
谢晓晖苦笑道：“早三年还不能看呢，身高也不太够，好像才一八三一八四吧。到现在他还在长，昨天刚刚量的，都一米九了，所以让你们送过来的衣服都是照这个身高送的。”
“啊，还在长？他都二十二了呀。”胡琳诧异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梁端，缓缓点头道：“好像是高了，上次的资料上还是一八八的。”
谢晓晖无奈地耸耸肩道：“发育得晚吧。”
胡琳也很无奈。“难怪会瘦呢，全贴补到身高上去了。不过一米九也还好，别超过一九二就行，否则很多衣服就不能穿了。”
对于这种要求，谢晓晖只能无语望天。就像梁端问过她的一样，谁又能教教她别让他再长高了呢？再长高下去，他都快突破天际了吧。
“你应该已经收到进程单了，十月份是我们杂志创刊两周年，月底会发行一期特别合刊。”胡琳说起了另一件事，认真地道：“要是这两期效果好的话，我想让梁端到时候代表M分册去和W分册做合拍。”
“嗯，收到了。”谢晓晖点头，不太确定地问：“钟逸呢？他毕竟跟你们合作这么久了，换掉的话不太好吧，再说品牌商和读者会买账吗？”
“所以我说要看这两期的效果嘛。”胡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我觉得品牌商那边应该不会有意见，我们做的是穿搭指南，并不是专门给某个品牌做广告，也不是要拿梁端去换掉他们的品牌代言人。再说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梁端的条件比钟逸好，哦，钟逸是一米八八，不过这算优点吗？至于读者嘛你也知道的，现在哪本杂志是靠销量撑下来的？”
谢晓晖点点头。
胡琳又道：“谢老师也不算外人，我老实跟你说，钟逸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知道我们要拍合刊，竟然让他的经纪人过来找我想要抬高报价。他也不想想他去年和那个谁搅合到一起搞出那么多事之后掉了多少粉，连代言也丢掉了几个，要不是ING一直在用他，这大半年下来他早就凉凉了好嘛！”
谢晓晖知道她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抱怨钟逸和他经纪人，其实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自己和梁端不要重蹈覆辙，更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名气了就漫天要价。
于是她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要是用梁端的话W那边会答应吗？他们现在用的女模身高有点不够看啊。”W分册虽然不在她这里拍，但她看看杂志就知道他们一直在用的那个主打女模的身高顶多一米七出头，和梁端放在一起就有点矮了。
胡琳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道：“他们这一期就会换人了。”
“换人？”谢晓晖很吃惊。听胡琳这话的意思是W分册本期开始就会彻底换人，而不是像M分册这样同时启用钟逸和梁端作为缓冲。
“嗯。”胡琳的笑意加深了，“不换不行啊，肚子都大了，再也藏不住了。”
“……”谢晓晖无语了。
“幸好我是做M分册的，用的模特可不会怀孕，不然遇到这种事我肯定得气出脑溢血来。”胡琳的嘴角高高扬起，明显对此事非常乐见其成。虽然大家同在一个杂志社且针对的客户群不同，但难免会有争资源争版面的矛盾产生，何况她与W分册的主编还有些个人恩怨，这会儿见对方被一个小小的女模特耍得团团转怎能不幸灾乐祸？
谢晓晖依旧无语。
胡琳想到什么，有点紧张地问：“梁端有女朋友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谢晓晖摇了摇头。
“没有最好，有的话也一定要藏好。”胡琳稍稍松了口气，“现在他只算是刚刚出道，如果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千万别在原始积累期就搞出什么男女关系来，很容易掉粉的。”
“嗯，我会提醒他的。”
“别光提醒呀，你可是他的经纪人，你得管着他。”胡琳不依不饶地道：“钟逸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他的经纪人就是他妈妈，到底是小地方来的，又想靠儿子挣钱又想让他快点传宗接代。切，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谢晓晖看了看她，心想：我也是梁端的妈，我也希望他能早点传宗接代，他可是梁家硕果仅存的一枚独苗了。
“还有啊，”胡琳没注意到她目光中的古怪，接着道：“他还没开任何个人账号吧，我的意思是微博、微信个人公众号之类的。”
“没有，我没让他开。”
“现在可以开了，先给他开微博吧，个人公众号什么的其实没多大意思，而且渠道太多反而容易分散注意力。”胡琳神色严肃地道：“不过账号得由你监管，千万别让他自己瞎玩，一不留神就会捅出篓子的。”
谢晓晖点头。
“等开好了你就艾特我，我会让我们公司的人帮他完成申V认证，也会导一部分粉丝和流量给他，让他尽快红起来。”
谢晓晖再次点头。其实无需胡琳的帮忙，凭她自己的人脉就能轻轻松松地让梁端申V成功并且迅速增粉增流量，但既然梁端是以模特身份出道，那么多些时尚界企业和人物的认证和关注会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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