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杀青

隔天一早梁端就回到了剧组,接下来两天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梁端进步得飞快,而其余人基本上都拍过一次相同的戏份了,重拍起来驾轻就熟,这就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提前回家准备过年的希望。

第三天全天只有两场戏,拍完后全片就杀青了,其中的重头戏是一场大型走秀,是梁端进组以来拍过的参演人数最多的一场。

其实这场戏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实景拍摄过了,但因为马迪的半路退出而不得不重拍。可是就和此前很多重拍镜头一样,出于时间、场地和预算等方面的考虑,再飞到原来的取景地去重拍一次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就只能采用另择场地、抠图或者绿幕的方式来替换这些镜头。

而这场走秀的场面很大,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场地,而且太费钱。画面又太复杂,要是用抠图的手段把梁端替换进去难度实在太大,最主要的是效果肯定很糟,毕竟这是电影不是电视剧,稍有不慎就会在大屏幕上露出马脚。再者说,原先因地制宜制作的大型布景和道具早就没了,重拍的时候只能制作一些凑手的小道具。鉴于这些原因,潘导和几位出品人咬咬牙决定就地召集一批人马在绿幕前重拍一次,到时候替换整个场景要比一帧一帧地抠图要来得方便和真实得多,效果也好,而且原先的那些大型布景和道具也不算浪费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尽管梁端和谢晓晖等人事先知道今天的拍摄内容,但当踏进青苗影视体量最大的A摄影棚时,还是都被其间人头济济的繁忙场面给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摄影棚的后半部已经拉起了超大幅的绿幕,绿幕前搭着一个标准T型台,台下及两边排放着整整齐齐的观众席。

棚里此时有不下两三百号人。演员们集中在摄影棚的右下角,坐在各自的化妆台前任由化妆师或造型师摆弄自己的脸或脑袋。左下角也聚着一群人,其中大部分竟然是或黑或白的外国人,而且个个身材苗条高挑,不难看出都是来客串模特的,真不知道青苗影视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多看得过眼的临时演员的。他们或坐或站,要么化妆、弄造型,要么躲在半人多高的布帘后边换衣服。工作人员拉着一排排挂满服装的活动衣架穿梭其中,道具、灯光、摄像、录音等等专职人员则在忙忙碌碌地布置和调校设备。

要是忽略掉墙上的绿幕和地上纵横的滑轨,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真正的大型时装秀。

梁端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有点沸腾的情绪。自从参演了这部电影后,他发觉自己的心中多了许多野望。得到的赞扬越多就越渴望更多的赞扬和认可,哪怕苦些累些都觉得值。虚荣心在恣意膨胀,让他感到害怕的同时却又欲罢不能。功成名就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而且来得这么快和容易,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里,可就是想去冲一冲,头破血流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怎么了?”谢晓晖敏感地察觉到梁端的异样,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嗯?”梁端有些怔忪地侧头看着她。

“怎么了?”谢晓晖打着手语,直视着他的眼睛。

梁端眨了眨眼才彻底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道:“有点紧张和激动。”

谢晓晖一愣,随即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别怕,不就是一场大考吗,而且还是能NG的大考,你肯定能过的,我对你有信心。”

“谢晓晖,”梁端拨开她的手问:“你总是这么夸我真的好吗?不怕我自大到无法无天吗?”

“我有夸你吗?”谢晓晖觉得自己顶多就是鼓励了他一下而已,没毛病啊。

梁端无奈地笑看着她。自从被她收养后,她几乎每天都会变着法地夸他,哪怕只是他发对了一个音这样的小事都会让她激动地鼓掌。他懂她的苦心,更感激她的支持和鼓励,不过现在他需要的是她来给自己泼一瓢凉水或者一盆凉水,让自己急速膨胀的虚荣心收缩到正常范围里去。

谢晓晖从他的无奈择中读懂了什么,想了想就问:“你现在已经开始自大了吗,梁端小朋友?”

梁端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谢晓晖抓抓头,很为难的样子问:“我是不是应该别再夸你鼓励你,而是要批评你贬低你?”

“……不是。”

“那,”谢晓晖又是一番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就等你被现实狠狠抽了耳光之后再来安慰你?”

“不要!”

“那你要怎样?”谢晓晖没好气地抽了他的胳膊一下道:“你有什么好得意好自大的?还上天呢,美得你。除了比人家高了几公分之外你到底是有多优秀啊,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这儿是娱乐圈,跟你一样美但比你演技好、资源好的人多了去了,清醒点吧小朋友!”

被她这样劈头盖脑的一顿呵斥,梁端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挺酸爽,狠狠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后就朝右下角空着的那张贴着他名字的化妆台走去。嗯,这才是他的好妈。

“小孔雀!”谢晓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梁端坐下后小王就开始给他上妆,不一会儿就过来了一个副导演给他讲等一下要拍的第一幕戏,比如何时上场、如何走位、在哪儿停在哪儿转身、与台下的观众以及其中的男主有怎样的眼神交流等等。

谢晓晖如此前的许多天一样,一边自己用心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用手语给梁端翻译一下副导演的话,或者把他用手语问的问题翻译给副导演听。

八点刚过,扮演观众的群演们陆续进场就位,其中不少是青苗影视的工作人员或者办公室里的职员,这种事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第一次,大家说说笑笑的很是轻松。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从隔壁B摄影棚借来的,那个棚外借给了一个小公司拍网剧,剧组上下也有大几十号人在忙活。再有就是从公司门口的群演点找来的群演了。

真别说,自从三年前青苗影视从外省迁入江城近郊的这个高新园区后,周边被征了地的农民和其他闲散人员就多了一份来钱的行当:群众演员。就算平均下来一天才几十块钱收入,但好歹能在电影或电视上露个脸不是么,而且还经常管饭,若是能混上一两句台词的,那价钱就不一样了。而且在群演界还有两个灯塔一样的前辈做榜样,谁都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得到某个导演的青睐从此就麻雀变凤凰。所以,青苗影视门口的那个群演点天天都有一大堆人在那儿排队等着被招揽,估计连行会都快成立了。

扮演模特临时演员们此时已经开始排练走台,一名执行导演操着个电喇叭在台下比比划划地指挥着他们。摄像机和摄影师在滑轨上来回移动取景,录音师蹲在T台边调整着地面话筒。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将近九点,随着一声清脆的打板声,拍摄正式开始。

梁端以前虽然从没走过秀,但如何走秀他倒是学过,只不过学的时间有点久,是三年多前的事了。

想当初他同意给谢晓晖做模特的时候,伟大的谢老师就已经高瞻远瞩地预见到了日后他走上T台的那一天,所以给他请了个很正经的表演课老师一对一教学,从形体表情到坐卧行走无一不教。不过这种模特表演课跟影视表演课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所以他对拍戏是真的外行。

入门课之后,谢老师又借着到法国学术交流的机会把他也给提溜去了法国,塞进一个加强班里狠狠操练了一个半月,然而这段经历让他在学会了如何优雅地装逼之余还产生了一个严重的副作用:他从此恨上了法国。原因无他,因为他认识的法语加起来不够一箩筐的,而会说英语的法国人加起来也不够一箩筐的,所以他根本没法跟他们愉快地交流。

开拍之前在T台上与临时演员们一起走了两圈,梁端发现他们应该都是真正的模特,走起秀来很熟练的样子。这帮了他很大的忙,让他很快就找回了当年在加强班里训练的状态。

随着第一幕的正式开拍,包括梁端在内的模特们鱼贯登台,与真正的时装秀一样行走、停顿、转身、离开。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场并无背景音乐,台上的节奏全靠执行导演的手势指挥,当然,这对本来就听不见的梁端来说无所谓得很。

很好很强大,专业的人办事就是爽利,第一幕拍摄一次就过了。开了个好头之后,接下来的几幕走秀戏也都拍得顺风顺水,从化妆更衣到登台开拍,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只花了五个多小时,这其中还包括了一餐午饭的时间。

下午略作修整后,本片的最后一场戏开拍。这还是一场梁端和男主之一的对手戏,地点是在临时搭建起来的T台后台。

现场除了他们二人、两个配角、充当背景的十几个临演和剧组工作人员之外,所有的群演和无关人等都已离场,没有戏份的演员们也早就找地方各自休息去了,偌大的A摄影棚里显得空荡荡的。剧务则在棚外准备好了鲜花美酒和一应用具,就等着全片杀青后的封镜仪式了。

熟料好事多磨,这最后一场戏却是状况迭出,就好像是老天爷觉得他们之前的拍摄都太过顺利,于是临了整了一大堆幺蛾子出来磋磨一下大家。

一开始,问题几乎都出在充当背景的临演身上。

第一次NG是有人跌倒。第二次NG是有人乱入,在梁端和男主背后晃来晃去地使劲露脸,让一向好脾气的潘导当场就怒了,大手一挥把她赶了出去。第三次NG,第四次NG……几个演员都快被NG得出戏了,梁端则更惨一些,舌头都快打结了。

潘导不得不叫停,让副导演把十几个临时演员都叫到跟前来狠狠教训了一番,这才把有些散乱的人心给归拢了。

众人各就各位后再次开机,而梁端进组以来遇到过的最扯的一次N□□生了。

他好容易捋直了舌头,调整好了状态也再次入了戏,就在与男主怒目而视的时候,天上突然掉下个话筒砸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给敲懵了,捂着脑袋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暗器。而一边的录音师则比他更懵,傻傻地举着没了话筒的挑杆在反思眼前的情景是怎么发生的。

有了这一出之后,剩下的几次NG镜头全是因为男主或者梁端的笑场而产生的。他俩只要眼神一对上就会不是你就是我地面部抽搐,而一个人绷不住另一个就必然会受影响,于是两人就会笑作一团,让剧组的其他人都哭笑不得。

赶在潘导再次发飙之前,两人很识趣地分头去调整情绪,过了一刻钟才再次回到镜头前,这一次终于顺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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