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楚夫人身体里流淌着异族的血,又加上是在塞外长大的,性格要比这里的女娘都强势一些,楚夫人虽然性子不好,却对簌簌这个掌上明珠宠爱的很,她就这一个女儿,生簌簌的时候年纪也大了,几乎是去了半条命才要来的宝贝。

莫说是打了,就连磕绊一下都舍不得。

楚夫人谆谆教导,“我们家特殊,不比别的寻常人家,你爹爹是朝廷上的重要官员,你的二哥哥常年驻守关外,你的大哥哥也是得了陛下的眼,约摸着过几年也要去做官,形势虽好,但实际却如一张窗户纸,轻轻一戳就碎了。”

簌簌有些懵懵,“就因为您身上的异族血统?这都什么年代了,皇帝早就说了,无论内外,无论远近,皆是他的子民,无论异族还是同类,都是一样的。”

“傻孩子,”楚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我就只有你一个女儿,生你的时候,年龄已经算不上小了,为了生你,差点还要了我半条命,无论如何,娘都会护住你,替你安排好以后的路。”

簌簌窝在楚夫人的怀中,只顾着庆幸自己免了一顿打,她舒服地眯起眼,听着楚夫人清澈如同流水一般悦耳的声音,却来不及去深入思考其中的含义,簌簌觉得古怪,却想起楚夫人似乎生来就是个古怪的人。

楚夫人能一眼就看重一个柔弱的少年,奋不顾身地跟着他来到了风云诡谲的京城,明明武艺高强,从马背上长大,能将两个哥哥制服地妥贴,却还是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动不动就靠在父亲身上说她胸口疼,两个哥哥挨的打也要推脱到父亲身上。

父亲最听母亲的话,可是他们在外人面前,却统一做了和他们真实一面完全相反的举动。

簌簌不懂,他们也不让簌簌了解这些,他们将簌簌当成是脆弱的名贵花草,当成极容易受惊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为她制造出一片完全隔绝的地带,于是,簌簌重新活了一次,眼神中仍然带着麋鹿般的澄澈。

楚老爷在一旁欲言又止,他焦躁地转来转去,试图用各种小动作吸引她们的注意。

楚夫人一把将其推开:“你干什么?总是在这里晃来晃去,你不头晕我还觉得脑子不舒服呢?”

楚老爷猛地站直了身体,“夫人消消气,是我的问题,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楚夫人一拍脑袋:“也是,但簌簌不过就是个小女娘,年纪小,偶尔调皮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当心吓到了她,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略微提点也就罢了。”

楚老爷连连点头:“是,夫人说的有理。”

簌簌看着春梅,春梅向她耸耸肩,用嘴型示意她别紧张。

簌簌镇定下来,看着楚老爷和楚夫人相互拌嘴,你推我让,最后选了楚老爷过来向她询问此事。

楚老爷年轻时候曾经做过使臣,嘴皮子了得,外加他长得文气白净,身上并无什么压迫感,来劝簌簌再好不过,“簌簌啊,来和我聊聊,你和沈畅涔的事情。”

簌簌皱眉,“无非一个下人,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老爷有些头疼:“沈畅涔不是下人,他是我请来的门客,由我们家出资供他读书。”

簌簌冷脸以对:“那就是不能帮我们干活,还得吃我们家软饭的下人。”

楚老爷头疼地看着簌簌,从小到大,簌簌就是最不懂事的那一个,他们将簌簌捧在手心里,不敢怠慢分毫,等他们意识过来的时候,却也舍不得去教她了,“也不能那么说,总而言之,沈畅涔是非常重要的人,不许像今天那样去捉弄他,过几日,等他彻底修养好了,你得去和他道个歉。”

簌簌开始闹腾,“凭什么?我是主子还是他是这里的主子,我跟他道歉?”

簌簌把春梅教的那些话术都说了,极力证明自己的无辜,“总而言之,错不在我,我不去,我也不知道有人吃点蟹粉酥就能出事情。”

楚老爷气得想骂簌簌一顿,只可惜,他是文臣,只晓得在朝堂上如何文雅地嘲讽他人,从来学不会市井间粗俗的俚语去骂人,良久,他只能骂道:“你真是屡教不改!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会差人说让他把盘子里的蟹粉酥全吃了?你没那份捉弄人的心,我是宁死也不信的。”

簌簌回头看楚夫人,三人僵持着,最后,簌簌被迫去看了沈畅涔,由楚夫人亲自攥着她的胳膊,楚夫人的力气很大,最重要的是,她也是第一次被家里人如此粗暴地对待,簌簌委屈地眼眶通红,差点就要哭出来,隔着一层厚衣服还觉得疼。

他住的是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面只摆放了一些最基本的物件,用的是最廉价的墨,簌簌就算是刚开始启蒙识字的时候,用的墨都比他桌上摆的成色好。

簌簌满脸不情愿,没等屋子里的主人客气,就找了张木凳坐下,簌簌又嫌弃地看着上面的灰尘,生怕自己鲜亮的衣裳被木凳上的小刺弄坏。

于是,簌簌只能气鼓鼓地沾在楚夫人身后,借此将她整个人遮得严实,她不想看沈畅涔,她现在恨不得将沈畅涔生吞活剥了,把他从府邸里赶出去。

其实,簌簌也有些害怕沈畅涔,她曾经在他的手上吃尽了苦头,簌簌下意识地就往楚夫人身后躲。

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架势极大地过来,沈畅涔想挣扎着起身迎接,却被楚夫人一把摁到榻上:“郎中说了,你现在需要好生修养着,缺什么你尽管和我们讲,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我还是觉地你这屋里太素了,我手上有幅极好的画,水墨丹青很是潇洒,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托人送来。”

楚老爷拱手,给足了他面子:“小女出于好心,请你尝了尝蟹粉酥,没成想却出现了这等意外,我带她来看看你。”

沈畅涔年纪还小,身上却有一种沉静的气质,“无碍,我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簌簌躲在楚夫人身后,时不时不安地往外看一眼,又极快地将头缩回去,小心谨慎,满脸写着防备,她脸上还有未消的婴儿肥,眼睛却是明亮的,像一头怯生生的麋鹿。

他看着躲在楚夫人身后的女娘,想着她的名字——簌簌,他读了那么多的诗词,却在此刻大脑空白,一时间无法说出那些花里胡哨的赞美之词。

沈畅涔只能僵硬地说,“簌簌,好名字。”

簌簌想发火,她拿十年后的沈畅涔没办法,难不成还怕现在的沈畅涔?她想骂他,却不得不顾及着身边的楚夫人,只能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他瞧。

新仇加上旧恨,簌簌决心一定要报复回来,她伪装地乖巧又听话,亲自倒了杯水给沈畅涔,又借着手不稳,将整杯水倒在了他身上,簌簌连声道歉。

她看着狼狈的沈畅涔,内心甚至涌起了一阵隐秘的喜悦,她连声道歉,可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歉意,簌簌手一抖,将缺了口的陶碗顺势往沈畅涔身上砸去。

楚老爷赶紧向沈畅涔表达歉意,“教女无方,真是教女无方,要不要找个郎中过来瞧瞧?”

沈畅涔真当是好脾气,被人这样针对,依旧不露怒容:“无碍,我没事,只是衣服有些湿,换一件也就罢了。”

簌簌也忙着插嘴:“对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大早起来我连早点都没用,手软,没力气。”

事情在三方人的共同糊弄下就这样过去了,簌簌只是被楚夫人言语警告了一番,无事发生,她尤嫌不够,又把视线集中到了桌上的宣纸上。

这是一篇绪论。

簌簌也不是很懂这一类的东西,她只知道上面的字迹极好,和父亲让她临摹的本子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还更加好看。

字形工整却力透纸背,看得出来作者本人有着很高的功底,下笔时定是成竹在胸,才能一气呵成。

簌簌识字,文章的遣词造句严谨练达,可她却没办法读懂其真正的意思,上面压了一方镇纸,防止其被风吹散了去。

簌簌内心阴暗的小心思又开始蓬勃发展,她讨厌沈畅涔有学问,于她而言,学问也是他可以明着欺负自己的其中一个点。

就是因为学问好,簌簌崇拜他,这份崇拜被很轻易地当成喜欢,成了他们孽缘的开始,还是因为学问,沈畅涔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地比他们家还要高,于是,簌簌成了他掌中的雀,沈畅涔要她做什么,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簌簌看着上面的文章,确实是极好的,哪怕她不懂,但还是能看出来桌上的文章不过就是沈畅涔的随手一写,但是足以让人惊艳。

在他们一行人打算离开,楚夫人已经做足了好人姿态,让沈畅涔好好养着的时候,簌簌假装惊讶地看到了桌上的那篇文章,“父亲母亲,他的字真好看,不然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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