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成定局。
李声影看着袁成被拖下去的凄厉叫喊,仿佛肩上积压的千斤之石顿时消失,如释重负,长吁一气。
林铮将她拉转过来,一同双膝着地并扣首,道:“陛下,如今袁成的身份与恶行败露,唯有重查旧案,还含冤之人以清白,才能激浊扬清、斥恶扬善,重振朝堂,收回民心。”
景帝手一扬,道:“朕早有此意。即日起,朕将命人着手重查袁成经手的全数案件,绝不姑息。”
二人正要躬身行礼叩谢,景帝继续道:“不过——袁府查封后,你们寻得的一切罪证旧物,皆需呈缴,不得私藏。公主像,以及这木盒,就别带走了。朕自会让人清理。”
她与林铮对视一眼,俯首叩头,同声答道:“谢陛下。”
·
从玄云殿出来后,李声影心想,去哪儿?
林铮对她说,尽管袁成已伏法,后面还有许多事没做,查实冤案旧案、捉拿袁成党羽、查清凉国余孽、收缴袁府,诸如此类。但作为一个开始,李氏一族的案子不日便会查出结果,即刻恢复李家清誉,再皇榜告天下。
景帝太需要重查李相的冤案来杀鸡儆猴了,彻查的速度应会比其他冤案更快。林铮让她大可放心。
她想起一事,问道:“那两支金钗是你放进去的?”
林铮道:“袁成时常接触画像,如若我们没有拿出真的公主像,他极容易会看出端倪。因而我找工匠按画像中的样式仿制了金钗,甚至还按陪葬黄金取出后会蒙一层黑的样子做出来,加上那些灰粉,袁成情急之下,定能信七八分。”
她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尸骨是怎样的,再烈的火连烧几日也不会把人烧成灰。她也听说,人骨极硬,安葬的尸骨亦不会过快化成粉末。袁成真会不清楚?亦或因那对金钗,心神混乱,一时无法辨明?
林铮好像转头瞧了自己几次,许是见她不说话,又道:“公主墓,已安置在隐秘之处,日后我们可将公主像埋于其中。如你所言,凉国公主与作画之人应有渊源,这画甚好,就让它在墓中伴墓主长眠。”
她亦认为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对林铮点了点头。
可裘滢,是怎么找到的?
林铮便说,璞州地广,但袁成所去之地并无几处,侍卫们先去了袁成买来璞州笔之地,无果;以此为圆心扩大探查范围,临近市县有二,一处曾是黎凉战场,另一处往县境出三十里,是凉国王陵旧址。
两地几个村民收了银钱,皆道见过袁成。他每几月来一次,重金寻些旧物,并不言欲为何;又屡次问询一女子踪迹,手背长疤,跛脚,与他一般年纪,后未听闻他已寻得此人。
侍卫们又探又查,袁成已再无其他行踪对外露出,但他们寻得了似为袁成想找的女子。人已故去五年,立简碑刻“吾妻裘滢”。由此,他们以银钱赏之,从女子丈夫那里得知裘滢生前常去祭拜的陵墓所在。据墓中遗物,墓主是凉国公主无异。
她疑惑道:“袁成与裘滢是何关系呢?”
林铮道:“那鳏夫是黎国人,年近四十被村中人说媒,迎娶璞州民裘滢,夫妻十载,从不知裘滢是何身份,只曾问得她家中有兄长及阿姊,然皆已亡故。”
斯人长辞,往事随风,终不得为人所知了。
·
有何事仍未厘清?有何人尚未提及?
还有一事。
还有一人。
李声影瞥了眼身旁慢步无言的男子,脸上发烫,别过头去。
日后再说。
等父亲的事尘埃落定后再想。
如林铮所言,景帝处理李氏一族的冤案,收网极快,半月不到,已将涉案之人全数捉拿,在袁成斩首三日后全押送刑场伏法。
李声影原想去看袁成被执刑,可林铮不让她看,故意讲错时日,反倒是他自己去看了,回来告诉她,袁成确已伏法,让她安心。
本就了无生机的袁府,现下更是死气沉沉,只剩她与他。
一些贪心的侍卫、仆人逃走时,把值钱的能搬则搬。她与林铮殿前告状那日回来后,发现袁府已不见了大半人丁和财物。
而还在府内的那些人,不过是正在搬一些被挑拣剩下的、沉甸甸的物品,刚巧被二人撞见罢了。但那些人并不予理会,大摇大摆地将东西搬走,嘴里骂骂咧咧,喊着相府里什么油水都捞不着,那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空荡荡的府邸,只剩这一男一女。
明明少了很多顾忌,可以大方地站在一起。
可李声影不知怎的,一想到要和林铮单独去密室,在那又暗又窄的空间里,将东西一件件搬出来,许是会挨着肩,许是会碰着手,她的心里就仿佛有千百支蝴蝶在乱飞,索性就耍懒不去了。
可林铮也不来找她。
他好像一个人把东西都搬出来,接过查封袁府的圣旨,默默地收拾了所有。
直到,圣旨又来传召,林铮才过来寻她。
终归还是到必须分别的那一刻。
景帝下旨,将封存三年的李府还给李声影。
她原以为听见能回李府的旨意后,自己会欣喜若狂,迫不及待,但她没有。她曾心心念念地想回家,但父母不在了,何以为家?
还有另一道旨——告叛有功的林铮得了一座新的林府
至于林铮的叔父姑母、其余宗亲是何下场,他没问。景帝与他似乎都心知肚明,有些事,孰对孰错,不能问,亦不必问。
接过圣旨,她与他站在原处,望着颁旨的宦官离去,望着府门合上,又望着前院黄叶乱飞。
林铮能不能比她先说句话?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以前说,会告诉她事成之后他想做什么的。
她暂时没有答案,很想听听他的想法,想听听那答案里面,会不会有她?
·
李声影站累了,别过身,想动动腿。
身后一阵大步流星,林铮好像往她这边过来了。
她一转身,男子低头就将两片薄唇送上来。
李声影没有亲过人,不知道这种时候,女子该做什么,或男子不该做什么。
林铮已伸出两手揽住她的腰,唇瓣稍稍分离,头歪向另一边,对着她的唇又重新舔舐、吮吻,忽而又抬起一只手,捧着她的头往他那边按,让两人贴得更紧。
这样的姿势,久得让她觉得有些过分,但不知对谁而言是为过分。她的头轻轻向后靠,双手撑在他胸口,与他分开一点距离,微弱喘气,道:“你,你先等等。”
林铮的眉眼深情满溢,低声对她道:“都这样了,别说话。”他放在她身后的手稍一用力,二人又贴在一起,相拥而吻。
往后,共余生,便是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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