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味。校医手法熟练地检查了阿蓝的肩膀，确认是碰撞导致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拉伤，进行了冷敷和绷带固定。
“问题不大，但这两天这只手臂尽量别用力，好好休息。”校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学生气喘吁吁地喊道：“李医生！快！教学楼那边有个学生晕倒了！”
李医生脸色一变，立刻提起急救箱，对两人匆匆交代：“我过去看看，阿蓝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观察观察，没问题再走。”说完便跟着那个学生快步离开了。
偌大的医务室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的喧闹，以及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呼吸声。
阿良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地在旁边的病床沿坐下，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刚才在球场上的对抗和此刻独处的静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神瞟过阿蓝被绷带固定住的肩膀，那白皙的皮肤与白色绷带几乎融为一体，更显出一种易碎感。
“那个……你的球感很好，不像新手。”阿良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图缓和气氛的笨拙。
阿蓝微微侧头，因为疼痛而微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嘴角牵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你也不赖，力量和爆发力都很强。只是……”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下次别那么轻易吃我的假动作了。”
阿良被他这话一激，差点又想反驳，但看到对方吊着的手臂，那点不服气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嘟囔：“谁知道你看起来……嗯，挺灵活的。”他本来想说的是“看起来弱不禁风”，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
“我从小就喜欢篮球，”阿蓝似乎没在意他的改口，目光投向窗外，声音温和了些，“虽然身体条件可能不如很多人，但我觉得，篮球不只是比拼身高和力量。节奏、视野、技巧……在球场上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掌控比赛，那种感觉很好。”
这话说到了阿良心坎里。他眼前一亮，立刻接道：“没错！我也觉得！把球控在手里，寻找机会，突破、投篮，或者给队友创造空位……尤其是当球应声入网的那一刻，听着全场欢呼，妈的，简直爽翻了！”他说得有些激动，手不自觉地比划起来。
阿蓝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轻轻笑了声：“嗯，看出来了，你进球之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的笑声很低，带着点揶揄，却奇异地并不让人讨厌。阿良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可能确实有点得意忘形，耳根微微发热，梗着脖子道：“赢了球当然高兴！”
“是是是，”阿蓝从善如流地应着，目光却依旧落在阿良脸上，那眼神里含着笑，清澈，又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一些，“你打球的时候，很有生命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很吸引人。”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几乎要融进窗外吹进来的风里。
医务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然而这一次的安静，却与刚才截然不同。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空气中悄然滋生、蔓延。阳光透过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阿良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样过分的安静里变得格外清晰。他看着阿蓝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清泉，卷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前，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
距离在不知不觉间被拉近。
阿良甚至能闻到阿蓝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药水的清苦，还有一种属于他本身的、干净的气息。这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强烈的、属于男性的诱惑。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阿蓝的唇上。
阿蓝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那抹深意越来越浓，仿佛无声的邀请。
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阿良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试探性地，再次低下头去。
这一次，不再是球场上充满火药味的碰撞，也不是之前带着惩罚意味的强势。这个吻，轻柔地落在阿蓝的唇角，带着未散的汗意、一丝不确定的犹豫，和一种猛然惊醒般、却无法自控的悸动。
阿良的唇瓣刚刚触碰到那抹微凉，下一秒，局势却陡然逆转。
他只觉得后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猛地扣住，原本轻柔的触碰瞬间被夺走了主导权。阿蓝像是骤然苏醒的猎食者，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与他清瘦外表截然相反的掠夺性。
“唔……”阿良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方才那点主动和试探被这个深吻碾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那只手牢牢固定住。
更让他浑身一僵的是，阿蓝那只没受伤的手，竟灵活地探入了他的球衣下摆，微凉的指尖带着薄茧，熨帖在他因剧烈运动后仍有些汗湿、紧绷的腰腹皮肤上。那触感清晰得惊人，带着电流般的战栗感，瞬间窜遍全身，点燃了陌生的燥热。
阿良的气势彻底被压倒了，他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在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带着药味和彼此气息的、深入而缠绵的吻。理智在燃烧，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
就在阿蓝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上游移，试图更进一步时——
“吱呀——”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了。
“来，小心点，躺这张床上……”李医生扶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学生走了进来。
如同被冷水泼醒，两人瞬间弹开！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阿良猛地直起身，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脸上热度惊人，他下意识地背过身，假装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球衣下摆，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阿蓝则已经迅速躺回了病床，扯过旁边的薄被盖到腰间，那只作乱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除了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这完全可以归咎于伤痛和发烧），他看起来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李医生安置好晕倒的学生，这才转向他们：“阿蓝，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阿蓝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镇定：“好多了，李医生。就是还有点胀痛。我想……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在这里也影响您工作。”
李医生看了看他，又检查了一下固定绷带，点点头：“也行，回去记得按时喷药，这只手臂千万别用力。我给你开点活血化瘀和止痛的。”他说着，转身去药柜取药。
阿良这才慢慢转回身，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阿蓝，耳根的红潮尚未褪去。他走上前，声音有些干涩：“我……我扶你回去。”
阿蓝却摇了摇头，在阿良俯身准备搀扶他的时候，他忽然侧过头，温热的气息拂过阿良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沙哑和未尽余韵的声音低语：
“背我。”
然后，他顿了顿，在阿良僵住的瞬间，唇瓣几乎蹭着他的耳垂，补充了一句，语气里藏着隐秘的挑衅和勾引：
“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阿良整个人如同过电般一颤，刚刚勉强压下的悸动再次汹涌而来。他咬了咬牙，对上阿蓝那双恢复了清明，却又暗流涌动的眼睛，最终还是在医生转身递过药袋的时候，认命般地、小心翼翼地再次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这一次，当阿蓝伏上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脖颈时，那感觉与来时截然不同。先前是愧疚和不服，此刻，却充满了暧昧的张力、未解的慌乱，以及一种被对方牢牢掌控的、奇异的心悸。
阿良托着他的腿弯，站起身，感受着背后紧贴的胸膛传来的温热，和耳边那若有若无的呼吸，每一步都走得心慌意乱。
而伏在他背上的阿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般的、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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