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正是周凯的课。他在讲解一道函数大题。
明明应该是头脑最为清醒的早上,明明之前都能聚精会神听课,可今天不知怎的,亓煊头脑昏沉,眼皮直打架,终于,在周凯第一小题都没讲完的时候,亓煊支撑不住,借着桌面上林立的课本遮挡,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亓煊又做起了梦,没想到上次的梦竟然还是个连续剧......
寒冬腊月,大雪一连下了几日,地面的积雪刚清扫干净很快又铺满一层白色。
栖凤宫一众宫女太监顶着风雪清扫路面,宫门口值守的小太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他身体不动,思绪却活泛的很。
说来也奇怪,皇后明明被禁足,但是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少,圣上非但没减少来栖凤宫的次数,反而比陈家被满门抄斩前来的更加频繁。
若说栖凤宫最不幸的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跟皇后借衣服的小太监。
查清楚是谁后,圣上不顾皇后的求情,下令将小太监杖毙。
也就是从那时起,帝后间的关系更加恶化。
若无必要,没有人会主动找皇后为其排忧解难。生怕自己跟皇后接触过多,下一个被杖毙的就是自己。
小太监微微抬头看向漫天飘扬的雪花,心里盘算着时间。
这个时候,圣上应该已经在来栖凤宫的路上。
那些扫雪的下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更加卖力地清扫积雪。
他们这些下人着实搞不懂圣上的心。
若说圣上真的喜欢皇后,却把人家满门抄斩;若说圣上不喜欢皇后,只拿他当成一颗制衡前朝的棋子,却偏偏只宠幸他一人。
偌大的后宫,自圣上登基之日,就没有过别的妃嫔。当然,他更不曾宠幸过某个宫女。
想到这里,忽而一人冷着脸从门外大步流星进来。
小太监看到来人竟是圣上,身子一哆嗦,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下要请安,顺便给屋内的皇后通传一声。
却被傅卿抬手制止。
傅卿穿一身玄袍,居高临下,冷冷地睨了一眼小太监,带着一身风霜,大踏步进了屋内。
屋内地龙烧得温暖,即便是打开窗户也不会觉得冷。
朔风吹起,几片雪花飘进屋内,化作水汽消失不见。
陈烺斜倚在美人榻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一手支着头,正望着窗外出神。
周围的气温猛然降低,陈烺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他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点也不好奇后面的人是谁。
能随意出入栖凤宫,除了傅卿,再无他人。
“皇后当真是好兴致。”傅卿盯着美人榻上的人凉凉道。
被人忽视,甚至都没行君臣之礼,他似乎也并不生气。
陈烺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一张精雕细琢的脸上透着病气的白。
自那日目睹父母及陈家一众人口人头落地,陈烺就被幽禁在栖凤宫。
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傅卿。
傅卿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单纯无害,或许都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
一想到曾经每夜睡在枕边的人是个残忍嗜血的暴君,心里盘算着怎么将陈家满门抄斩,心中的阴暗面却被隐藏得一丝不露,陈烺就汗毛直竖,细思极恐。
当真是好伪装!
当时的他像发了疯一般,想冲到傅卿面前将其大卸八块,为父母报仇;想质问他为何要将陈家灭门,难道这些年他们之间的情意都是假的......
傅卿却像是料到他的想法一般,一连几日都不曾到栖凤宫。
见不到人,于是他便绝食。
不是要将陈家满门抄斩么,他也是陈家人,没有理由苟活于世。
终于,在绝食第三天的晚上,傅卿摆驾栖凤宫。
饿了三天,陈烺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遑论打人。他躺在榻上,面色憔悴如纸,嘴唇苍白,毫无血色。
傅卿站在榻边,逆着光线,脸色更加阴沉可怖。
“用膳。”他紧锁眉头,冷冷道。
“为何灭我陈家满门。”陈烺有气无力质问对方,他略微费力地掀起眼皮紧紧盯着着对方,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偶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傅卿喉结滚动,吐出的仍旧是那两个字:“用膳。”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陈烺移开目光,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榻前的人。
既然你不说,那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聊的。
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陈烺开始厌弃自己。
“你确定不用膳?”
话语是询问,却带着明显的威胁。
回应傅卿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眯了眯眼,而后开始宽衣解带。
一阵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响声过后,陈烺感觉带着温热气息的重物压向自己,几乎要将肋骨压断。
他猛然睁眼,入目的就是傅卿那张放大的冷峻容颜。
“放开!你要做什么!”陈烺开始挣扎起来。
傅卿抓住作乱的手,按到头顶,轻松钳制住身下的人,沉声道:“既然皇后不愿与朕一同用膳,那便履行身为皇后的职责吧。”
......
也就是从那时起,陈烺但凡有一点忤逆傅卿的意思,都会换来被迫“履行皇后职责”的后果。
当然,平日里即便是没有忤逆傅卿,陈烺也会被其拉着强制履行皇后职责。
曾经还知晓克制,现在每次都像是对待仇人似的把他往死里弄。
陈烺曾浑浑噩噩地想,或许傅卿是要以这种方式,赐死陈家最后一人......
如此高强度地履行皇后职责,陈烺的身体渐渐虚弱起来,整个人越发懒怠,一天到晚,能躺着绝不坐着。
绕过美人榻,傅卿站到窗前。
头顶忽而投下一片阴影,陈烺终于舍得把目光分一点给对方。
“放我走。”陈烺嗓音沙哑,说话气息很轻。曾经明亮的眼眸早已失去生气变得黯淡不已。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傅卿倾身,一双眼眸如鹰隼般犀利,好似在盯着猎物。他伸手捏住陈烺下颌,微微用力,恶狠狠道:“休想!”
手臂穿过膝弯,陈烺猝不及防被打横抱起,几息过后被扔到床上,接着又是被迫履行一场漫长的皇后职责......
翌日醒来,毫不意外地床上只留陈烺一人。
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轧,但心口却比身上的疼痛多千倍万倍。
他望着床帐,双目无神,不知过了多久,缓缓阖上双眼。
两道清泪从眼角滑过,没入鬓边......
昨夜,两人**过后,陈烺凝着傅卿,问出一句话:
“傅卿,你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爱过我?”
傅卿嗤笑一声,眼中是餍足后的凉薄,说的话也比之前多了些:
“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朕会喜欢你,若不是因为你陈家背后的势力,你觉得朕会做小伏低跟你和你们陈家周旋?你,还有你们陈家,让朕觉得恶心。
“知道为何每次做的时候朕都会让你趴着吗,因为朕看到你这张脸就反胃,朕会想到在朝堂上处处受制于陈家的屈辱。这个天下姓傅,不姓陈!只要陈家一日不倒台,朕就做不得真正的天子!阻碍朕的人,都得死!
“若不是留着你给朕泄欲,朕早让你跟陈老头一家在地府团聚了。即便被幽禁,你也依旧是朕的皇后,这不都是当年你主动求来的吗?既是皇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履行皇后的职责......”
......字字扎心,把陈烺刺得千疮百孔。
若说在此之前,他还能欺骗自己,或许傅卿对他还是有一丝情意的,可听完这些话,他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像是一个绚烂的泡泡,轻轻一碰,便爆裂开来,球身上浮动的五色光泽,就是一场虚幻......
再次睁眼,陈烺的眼中多了些光亮。
他伸出手拉开床头多宝阁最下角,从中取出一支金簪。
金簪做成青竹款式,簪头嵌着两片竹叶,簪尾则打磨得异常尖锐。
这支金簪是当年两人还未成亲的定情信物。
“烺哥哥戴着好看。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陪着烺哥哥。万一要是遇到坏人,这枚发簪还能当作匕首自保......”
当日的深情款款早已烟消云散。
回首过往,才发现一切都是对方精心编织的一场虚幻。
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无法替你们报仇......
爹,娘,对不起,孩儿当初不该违背你们的意思一意孤行......
爹,娘,孩儿这就来找你们请罪......
陈烺攥着金簪,尖锐的簪尾缓缓刺入心脏......
傅卿,若有来世,我定然不会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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