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聋子虽然不认识宿星要找的人,但俩人是朋友,他便陪着宿星一起。
刚下过一场大雨,到处都是泥泞,俩人的布鞋很快就全是泥水,宿星嫌弃的皱眉。
小聋子没那么讲究,他还哈哈笑话宿星:“你不是最喜欢干净了吗?哈哈哈哈,看你鞋子脏的,哈哈哈哈。”
同样都是没爹没娘,两个孩子过的生活却不同。
小聋子没那么多讲究,饭都吃不上更顾不上收拾自己。但宿星一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记得有一次宿星说,他娘最喜欢他干净了。
小聋子笑的都咳嗽,宿星冷眼看他,小聋子立刻捂住嘴巴不笑了。赶忙转移话题道:“我们找谁啊?”
“赵秀才,约莫二十五六岁,身高差不多到这吧。”宿星伸手比量了一下,平日里没说过话,所以他不大记得对方长相。
“反而秀才都是文绉绉的,见到你肯定就认出来。”
宿星想了想又道:“而且这种天气应该没人会出来吧,路上遇见估计就是赵秀才了。”
小聋子还以为对方出去被雨隔住没回家,于是没那么走心,想着多大的人了还找不到家。宿星倒是神色认真,但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更别提什么赵秀才了。
小聋子打了个哈欠:“这天,只有傻狗才出来瞎晃悠。”
刚说完,前面街角处就窜出来一条大黑狗,吓的小聋子嗷的一声。
那大黑狗呲牙咧嘴朝着他们跑过来,小聋子都要吓尿了,赶忙往宿星身后躲。宿星大喝一声,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头,大黑狗见状又嗖的一声跑远了。
“我可不是怕狗啊,”小聋子装模作样的解释,“我就是怕狗咬我。”
宿星没说什么,俩人走着走着,就来到远离住宅的地方,这里被人开垦出一小块农田,种满了庄稼,刚露出头角的嫩芽被雨水打的东倒西歪。
小聋子又道:“你说,赵秀才,不会是被坏人带走了吧?”
俩人走了没一会,地上出现一只男人的鞋子。
小聋子赶紧捂住嘴里的惊呼:“这不会是赵秀才的鞋吧?”
宿星已经拿起鞋子了,翻来覆去看了看,就见鞋子里面绣着一个字。
宿星不识字,但怎么都觉得这个字眼熟。
“你看看这个念什么?”宿星道。
小聋子为难:“我不识字啊。”
宿星观察布鞋料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唯独上面有字儿。有字儿……字儿……
宿星恍然大悟:“肯定是赵秀才的,因为赵婆子不识字她只会写赵,我记得听旁人说过的!”
小聋子有点懵,挠了挠头:“那……他鞋子在这,人呢?”
“赵婆子说赵秀才看见雨幕里有人,本是好意邀请对方过来避雨,但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不见赵秀才回来。等雨停了人直接不见了。”
宿星皱着眉头,指了指鞋子的方向道:
“如果赵秀才是回家,鞋尖该指向东边才是,但我们发现鞋子时所指是西边……”
小聋子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他没回家!”
宿星哦了一声:“用你说?”
小聋子尴尬一笑:“不过,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是男人,谁会拐他啊?搞不好啊,就是被妖怪带走了!”
地动之后有人失踪,大家刚开始觉得是被坏人带走,但也有人传言,很有可能是妖怪作祟。
“嘘!”
宿星突然压低了声音,一把拉着小聋子躲在了一旁树林后。
两个小孩子长的瘦小,身形完全被掩盖住。
小聋子不明所以,宿星则是指了指远处。
一小片农田里,躺着一个人,而那人旁边还有个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姑娘。背对着俩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灰蒙蒙的天气看不清楚,但宿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地上潮湿都是雨水,那人为何要躺在那?
过了会,那个女人动了,小聋子瞪大眼睛,牙齿忍不住磕磕打颤,手指着那女人道:“飘……飘起来了……”
离得远看不大清楚,但确定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就是在地上飘,而且速度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地上那人还在躺着,宿星从树后走了出去,小聋子抓住他:“别去,宿星,我们回去找大人过来。”
如此诡异的场景谁不害怕?小聋子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要尿了。
“那人可能就是赵秀才,我们得把人带回去。”宿星见他实在害怕,便道:“你在这等我,我背着人就过来。”
宿星力气比一般孩子大,小聋子一直都知道,也相信他能将人背回来。
小聋子又躲回树后,看见宿星直直的朝着那人走过去,弯腰好像在确认什么。
他看的入神,没注意到身后的沙沙声,而一道桃红的衣角正朝他身后逼近。
宿星认出躺在地上的人确实是赵秀才,脚上没了一只鞋子,浑身湿透,面色惨白,不知是生是死。
宿星蹲下去探他鼻息,好一会才感受到。宿星大喜,忍不住想要先给小聋子报喜。只是刚转过身,便看见一道桃红身影正飞速朝小聋子去,而小聋子一无所知。
“小聋子,跑!”
宿星大喝一声,但离的远小聋子耳朵又背,只能听见宿星好像喊了什么,然后双臂不停挥动,朝他跑过来。
“难道那人真是赵秀才,宿星太高兴了?”小聋子嘀咕着,忽然感觉身后阵阵凉意。
不待小聋子回头看,脖颈倏地一紧,好像有人勒住了他脖子,随后身上也像是被缠上麻袋一样,越来越紧,勒的小聋子无法呼吸。
宿星正狂奔而来,看见小聋子被那女人缠住。
不对!
随着越跑越紧,宿星发现,哪里是什么女人,分明就是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古怪藤蔓!
宿星捡起地上的石头,想要远远投掷却下不去手,生怕砸到小聋子。而此时的小聋子被勒的翻白眼,惊吓和恐惧让他裆下一热,尿了。
“宿星,救我!”
也不知怎么回事,藤蔓松了一瞬,小聋子总算能说出话,但随即又收紧,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时候宿星已经跑近了,想都不想,直接朝着藤蔓上面扑,如同在迷雾林里那般,藤蔓如蟒蛇挣扎,宿星双手都用力的扯,想着扯断,这样小聋子就获救。
可这东西有小孩手臂粗细,宿星手口并用,开始啃。像是咬在树根上,一股草木香。藤蔓翻滚,带着宿星也来回的滚,宿星狠狠咬下一口,像是吃了一口草一样,不待他吐出去,淡淡的草汁就落入他喉咙里。
但紧接着一股尿臊味,宿星这才注意到已经滚到小聋子身边了,他眼睛尖,瞧见那藤蔓只缠着小聋子的上半身,却不动下半身。
莫非……
宿星一只手拉过小聋子的裤脚,狠狠一拽!裤子应声而裂,凉意惊的小聋子又忍不住撒了尿,而藤蔓像是害怕尿似的避开。
宿星赶忙喊:“小聋子,再来点尿!快尿!”
他边说边把被尿浸湿的裤子捡起来,猛的朝着藤蔓堵过去,而藤蔓先是剧烈挣扎,随后力道松懈不少,竟然松开小聋子,都奔着宿星去了。
小聋子像是化了的糖人似的软塌榻的落地,脑袋空空,还是宿星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光着屁股去给宿星帮忙。
此时宿星像是按住蛇一样把藤蔓按在身下,他虽然力气大,但还是个孩子,全身重量也不过六七十斤,被藤蔓闹的一会升空一会翻滚。
“尿尿!”宿星大喊。
这会小聋子听清了,可他哪里有尿啊!
无奈之下,小聋子只得上前帮忙,想着按住那怪物,但刚贴近,怪物如蛇头似的朝他袭来,小聋子惊吓之下又尿了,正好尿在了藤蔓上。
就像是热水浇花,那藤蔓扭曲抽动着,没一会竟然不动了。
“宿星,宿星,你看,好像死了!”
小聋子大呼小叫,宿星松开手,藤蔓果然不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还要杀我?”
“我也想知道,走,你拿着这个,我去背赵秀才。”
小聋子当即退了几步,两只手摆动:“不行啊,我不敢。”
“死了你还怕?再说,要是活过来,你就撒尿,这玩意估计是怕童子尿。”
……
于此同时另一边,黎臻独自在家,她靠在大黄狗身上,忍不住问:“大黄,你说宿星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黄歪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候篱笆墙外走过来个妇人,笑眯眯的喜招呼黎臻:“小孩,过来。”
黎臻立刻警惕的瞪圆了眼睛,没忘记宿星说有拐卖孩子的坏人。
“你是坏人,你要拐卖我。”
黎臻言之凿凿。
妇人哈哈笑,指着隔壁房子道:“我就住在这啊,你忘了之前见过的。做了鸡蛋酱,想着给你们拿一碗下饭吃。”
“鸡蛋酱?”
黎臻没吃过这东西,但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肯定好吃的。不过还是记住宿星的嘱咐,不敢乱动。
那妇人看小孩谨慎,便将碗放在地上,说道:“我灶膛里还有火,先放着了,等宿星回来叫他再把碗还回来就行。”
人走了,黎臻才敢动,小短腿迈步到大门处,端起地上的碗。
瓷碗里盛着浓香的酱,里面大块炒的金黄的鸡蛋,香味扑鼻,她都要流口水了。忍不住伸手想要夹一块鸡蛋塞嘴里,但半路停住。
捧着碗往回走,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后,黎臻又回到院子里,撑着脸蛋等宿星。
“大黄,你不可以吃鸡蛋呀,我们要等宿星哥哥回来一起吃的。”
大黄趴在那懒洋洋,只尾巴晃了几下。
过了一会黎臻忍不住回头看那只碗,然后又哼声警告道:“大黄,偷吃也不行,蔡嬷嬷说了,偷吃是不好的行为。”
大黄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起身往院门口去,黎臻不明所以跟了过来,然后就看见宿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用荷叶挡裆的小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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