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被宿星带回来的古怪藤蔓没被烧毁,镇长当即去找神婆,想让她看看怎么回事。
但不巧的是,神婆女儿生孩子,她去女儿家探望未归。
镇长只得等待,好在昨日神婆就回来了,看完藤蔓后说是妖邪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行。镇长得了消息后昨晚就开始准备,本来今日一早就该进行,但没想到一场雨水耽搁了。
神婆手指掐算了几下,只说这场雨来的古怪,按理说今日该是晴天才是。
镇长吓的圆滚滚肚子都颤了颤,问道:“莫不是又有妖邪?”
神婆语重心长道:“等雨停了出去看看就知道。”
雨势停了后,镇长立刻叫人来帮忙,最前头是神婆,她手里攥着一个古朴的铃铛,上面画着奇怪的纹路,只有手掌大小,据说遇见妖异时会不动自响。
此时,驱邪的队伍正好走到宿家门前,铃铛叮咚作响,震个不停,满脸皱纹背脊佝偻的神婆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
宿星只见过她一次,听小聋子说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编制出许多的小辫子,上面系了宿星认不出的植株,瞧着颇为怪异。她皮肤像是老树皮,身形如虾米似的弯曲,瘪着嘴,眼窝凹陷。
但奇异的是,她的眼睛并不是其他老人那般浑浊,反而清澈干净像是年轻人。
“神婆,这是怎么了?”
神婆身后抱着一块大石头的镇长小声问。
“不太对。”神婆声音沙哑的开口,朝着宿家走来。
“她是谁?”
黎臻躲在宿星身后,露出一双眼睛,有点害怕这位老婆婆。
宿星解释道:“是镇上出名的神婆,据说推吉问凶格外灵验,还能掐算很多东西。”
掐算?
黎臻看见神婆朝着他们方向走来,忍不住担心起来。
莫不是老婆婆看出来她是个女娃?蔡嬷嬷说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否则爹爹回来就不认她了!
黎臻小脸发白,攥紧宿星的衣角。
这时,那铃铛声震动更为频繁,神婆眼冒精光,当即呵斥一声:“有邪祟!”
宿家院里只有两个孩子一条狗,哪有邪祟?
莫不是,两个孩子是邪祟?
众人又突然想起,雨夜邪祟藤蔓出现的时候,只有宿星见过活藤蔓,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家之言。
莫不是,他被邪祟上身了?
众人看向宿星的眼神立刻变了,甚至有人退后两步,面带惊恐。
宿星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皱着眉头道:“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是邪祟?”
感受到小孩抓他衣服更紧,指甲都抠着他后腰处的嫩肉了,疼的宿星嘶哈一声,低下头小声道:“别抠我。”
就见小孩脸色煞白,明显是被吓到了。
宿星还以为黎臻怕神神叨叨的神婆,于是挡在小孩身前,道:“我保护你。”
那神婆嘴里念念有词,直接朝着宿家来,宿星也不免紧张起来。只是对方并没有进来,而是走到宿家篱笆墙边,弯腰从墙根花圃底下抓起了什么。
是一缕毛发,尾端呈现红色。
镇长也走了过来,看清楚毛发后失声道:“血!”
哪里是红色毛发,是染了血!
众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神婆则是把毛发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道:“不是人血,应当是动物的血。”
有人提道:“今日一早不少人家丢了家禽,会不会就是它们的血?”
“很有可能,”另外有人接话道,“说不定是贼人偷东西过程弄死了鸡鸭鹅,染血在毛上,不小心掉落在此地。”
人多了,说话的声音也多。有个人朝着宿家张望,说了句:“那为何落在这里?难不成是……”
宿星立刻变了脸色:“与我无关,我从来没偷过东西。”
那人笑嘻嘻:“谁不知道你爹娘没了,那你这些年怎么过活的?说不定啊,就是这小子趁着下雨偷的东西。如果真不是你,那就让我们进屋瞧瞧!”
“对啊,如果不是你,为何染血的毛发会在你家门前?而且神婆的铃铛一路都没这么响过,你家里肯定有问题!”
怪异的藤蔓,赵秀才的受伤昏迷,诡异的地动,失去家禽家畜的百姓们积攒许久的情绪爆发,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
事情发生就要有人承担责任,而他们找到承担责任之人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悠悠众口,全都一致对准宿星,拥挤在院门口,作势就要往里闯探得究竟。
宿星也吓到了,后头的黎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眼睛发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你们说我偷就是我偷了?凭什么血口喷人?”
这些年都是宿星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壮起胆子架势十足,挡在黎臻的身前,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镇长,我没偷。”
如白面馒头似的镇长面色肃穆,“你们在干什么?宿星他是小英雄,忘了赵秀才是谁带回来的?忘了是谁告诉我们藤蔓的事情了?他只是个孩子,你们如此咄咄逼人,像话吗?”
镇长说话,自然无人敢回怼。
现场安静下来,那越发显得神婆手中铃声刺耳。
“这不是家禽的毛,看样子啊,像是狗毛。”神婆突然开口道。
镇长凑了过去,仔细观察后点头:“确实是狗毛。”
而后抬头看见院里的大黄,便道:“估计是这只狗掉的。”
神婆把毛发塞进袖子里,不再停留,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而手中的铃铛响声缓了下来,神婆奇怪的看了眼铃铛,心想莫不是坏了?
队伍缓步前进,跟在镇长身后的是童男童女,都不到十岁。童男怀里抱着大公鸡,童女手中则捧着一面镜子,俩人衣着华丽,还真像是仙人坐下的小仙童。
再后面的人就是村民们了,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碗,碗里是白花花的糯米,边走边往路上洒,神婆说洒完糯米的地方,邪祟不侵。
宿星跟了出来,瞧见自家门口也洒了,且比旁人家洒的更多。
他自然也怕的,于是便拉着黎臻道:“小孩,一会要做法事,我们跟过去沾沾福气,免得倒霉。”
黎臻眼眸还红着呢,但小孩忘性快,亦步亦趋的跟着宿星,走在人群最后。
随着队伍的推进,在后面跟着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多是因为赵秀才的事情后怕,生怕自己也被邪祟盯上。
孩子们则什么都不懂,没看过神婆做法,带着好奇跟上,还兴高采烈。
小聋子也来了,像是老母鸡似的后头跟着三个小不点。
小聋子和宿星像是大人似的在前面讨论,后头黎臻和孩子们玩闹在一起,早就将不快忘光了。
“小孩,嘘~”
这到底是严肃神圣的场合,不好让小孩们太吵闹。
黎臻听话的哦了一声,几个小孩手拉手跟在后面。
从镇子的主路一路穿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宿星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是镇内一处偏僻之地,空旷无人,空地中间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猪头果子等贡品,地上还有一个硕大的香炉,瞧着约莫和猪头一样大。
神婆年岁大步伐缓慢,她独自走到祭坛附近,嘴里念念有词,把铃铛放在供桌上,随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用朱砂写满的黄纸符箓。
她拿着黄符,嘴里念着好像是什么咒语,绕着供桌走了一圈后,那黄符刷的一下无火自燃!
人群中传来惊叹声,黎镇从宿星身后探出小脑袋,瞪圆了眼睛看。
就见神婆把燃烧一半的黄符放在碗里,火势猛的窜了老高,随后慢慢熄灭。
碗里不知怎么有半碗水,符灰落在上面一层。
神婆招招手,镇长上前来,神婆道:“这碗符水可驱邪,你叫大家排队,我给他们做福。”
拿过一截柳树枝,有人上前来时,神婆便用其掸水,洒在来者身上。
几个孩子也凑热闹,轮到黎臻时,神婆动作一顿,清明的眼神像是要看透一切似的看着她。
黎臻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幸好没一会,神婆就让她离去,什么都没说。
镇长说了,这场法事是驱邪,而且平日里都有防护队来回巡逻,叫大家不要害怕,正常生活就好。
回去路上,往日里循规蹈矩的黎臻难得的和孩子们疯玩在一起,后头的宿星和小聋子聊天,问他:“你有想过把孩子们送走吗?”
小聋子叹气:“当然想过啊,去年其实有个人来找我说想收养,我都同意了。可老幺不肯啊,他哭的厉害,而且我也担心那户人家往后有自己孩子,会嫌弃他跛脚。”
宿星沉默了。
和黎臻往家走,小孩牵着他衣角,紧紧挨着他,肉眼可见对他的依恋。
宿星心情复杂极了,在送走与留下之间犹豫。
还有一条街要到家时,瞧见不远处一个母亲在打年幼的小孩,能明显感觉到衣衫绷紧。
是小孩拽着的力道变大,她在害怕。
宿星想,这才哪到哪,爹娘教育孩子都害怕,那若是送到旁人家,别人欺负小孩,岂不是吓哭?
或许,自己也能多养活一个人,大不了他少吃一点。
总比送出去被欺负强。
不对啊,这是黎家的小崽子,是他的仇人,凭什么在他家白吃白喝?
“喂,小孩。”
宿星斜眼看她,“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当牛做马!”
脸蛋圆圆的小孩歪头看他,一板一眼问道:“什么叫当牛做马?”
“就是侍候我!你在家时丫鬟怎么侍候你,你就要学她们侍候我,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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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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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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