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酒楼生意还算不错,宿星忙活到天都黑了,才把碗筷都刷好。
一旁椅子上,黎臻晃悠着两条小短腿,手里捧着一块桂花糕。往日在黎家,这等粗糙的糕点她是从来不吃的,但现在一口口啃的小心翼翼,细细品味之后才舍得咽下去。
“阿臻啊,好不好吃啊?”
问话的是帮厨小工叫王财富,现在帮大厨洗菜切菜备菜,晌午时候大厨蒸了一锅桂花糕,取出来时没注意,有两块破了。
卖相不好自然不能给客人,就随手给王财富和宿星,乖巧的黎臻也有份,而且是最大的一块。
一个七岁的孩子带着四岁的孩子讨生活,谁看了都得帮一把。宿星无比庆幸找到这么好的活,还解决俩人吃饭问题。
黎臻人小吃不了多少的,那块桂花糕最后用油纸包好,小孩说留着晚上饿了吃。
回家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借着月光依稀能看见脚下的路。宿星走在前面,没一会就感觉身后脚步声远去。
一回头,小孩走的慢吞吞,像是看不见似的。
“怎么走这么慢?快点走我们回家洗漱睡觉了。”
“对了,还有大黄,晌午给添的食儿,不知道吃没吃完,一会再给添点。”
酒楼剩饭剩菜不少,宿星和东家打过招呼,每天可以带回来一小盆,正好够大黄吃的。
端着饭,宿星叫她:“走快点。”
“好的好的。”小孩应声,小短腿倒腾的倒是快,但落下的很缓慢,像是看不见脚下的路似的。
就几步路,硬生生走了好一会。
宿星面无表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下午小孩非要洗碗,宿星没让,小孩好像就有点不高兴。
“油腻脏污的很,你不是娇贵小公子吗?还能干这种活?”
宿星特别害怕出什么岔子,这份零工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没有呀,我就是看不见。”
黎臻边走边回答,抬头看过来时眼睛里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她跌跌撞撞的朝着轮廓走过去,脚下有个小土坑没瞧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宿星放下盆,一只手拎着领子将人拉起来,狐疑道:“这么大月亮你看不见路?”
黎臻点头:“其实不是看不见,是有点看不清楚。”
“你能看见我伸出几个手指头吗?”宿星用四根手指在小孩眼前比划。
黎臻面前就是灰扑扑的一片,诚实摇头道:“看不清。”
宿星觉得奇怪:“你在黎家时也这样吗?”
“是啊,所以蔡嬷嬷晚上不许我出去的,太阳落山就必须回房里。”
那看来是自小就有的毛病,黎家那么有钱有势都没给小孩治好,说不定是大毛病。
对上小孩清澈干净的眼睛,宿星不免觉得心酸。
“走。”他转身,却没立刻抬脚,等到小孩牵上他衣角后,他才缓慢的朝前走,步伐迈很小,黎臻正好能跟上。
到家时候已经天黑如墨了,宿星让黎臻洗澡,他去喂狗,观察了好一会,发现大黄和以前无异,这才放下心进屋。
晚上睡觉时候,宿星在吹灭油灯之前,想了想,拿出一截小蜡烛点上。
微弱的光亮正好能让黎臻看清床榻上的宿星,小孩高兴的起身,道:“宿星哥哥,明天晚上也可以点蜡睡觉吗?”
“做梦!”宿星哼了哼,“哪有那么多蜡烛?这是家里最后一根。”
……
酒楼巳时才开张,提前一刻钟过去就好。宿星带着黎臻吃了昨晚那块桂花糕,然后就看着小孩写大字。
黎臻在屋里写,宿星就坐在院子里,用小木棍在地上写。
原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被开窗户的小孩看个正着。
宿星:……
立刻用脚划拉平地面,假装无事发生。
黎臻歪头,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在纸上写呢?”
宿星以为小孩在取笑他不识字,当即梗着脖子辩解:“我会写字!”
虽然是刚学会的。
黎臻走了出来,牵他的衣袖,道:“有很多纸,够我们两个一起写的。”
小孩一心要让他用毛笔在纸上写,还踮起脚尖在桌子旁指点,完全没有取笑的意思。
宿星有点脸热。
误会小孩了。
他没想到小孩不嫌弃他不会写字。
在黎臻指导下,宿星把自己名字写的顺畅了,虽然看起来不大好看,但黎臻扬起一张笑脸道:“多练练就写的漂亮了。”
宿星哦了一声,把笔洗好之后又洗了手。黎臻没忘记宿星说让她侍候他的事情,忙要去打水,宿星抿着唇说不用,反而给小孩打了一盆干净水让她洗手。
黎臻洗好之后还对他道:“宿星哥哥,以后我教你写字,你带我去上工,好不好?”
她不想一个人在家的。
宿星当然同意,还别过脸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可没主动要求小孩教他。
……
镇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酒楼的生意也在变好。晌午饭口时候最忙,宿星两只袖子挽起来,手泡在水盆里就没拿出来过。
黎臻乖巧的坐在一旁,后厨大人都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有什么吃的都会喂她一口。
黎臻很懂事,每次都吃一半,剩下的一半喂给宿星。
还有最后两个盘子,宿星洗完直了直腰,黎臻跳下凳子过来给他送水。
宿星刚要接过,就听前面大堂里爆发一阵吵闹声。
后厨正好无事,大家就凑在门口,挑开帘子缝隙朝大堂看去。
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多的青年正在骂骂咧咧,旁边站着个老妇人,看样子是他娘。
“又是这家。”
后厨婶子认出来,“就住我家附近,说起来也是造孽,孙婆子年轻时候连生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后来好不容易得来个小子,刚出生没多久孩子爹去了,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艰难生活。”
“孙家小子不省心,老能听见他骂他娘,哎呦,造孽!”
说话的功夫,酒楼东家和跑堂伙计都过去劝,把人劝走免得影响做生意。
在场的人却是接着议论,说道:“估摸着因为是颗独苗,所以孙婆子对小儿子百般溺爱,唉,日子不好过啊。”
“我怎么听着好像不是这样?”掌勺大厨道,“之前听孙平说过,好像他娘总是控制他,让他做这做那,时间久了他就爆发了。”
“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宿星没当回事,这种事情和他没关系。倒是下午时候,酒楼来了个赤脚大夫吃饭,宿星上心了。
赤脚大夫打扮朴素,只点了一碗阳春面,续了两次面汤后,才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坐在那剔牙。
这人手边有个箱子,看着破破烂烂,但估摸着是医箱。
宿星有点拿不准,可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涩,估摸着也就能找赤脚大夫看了。于是他和后厨的人说了一声后,带着小孩走去前厅。
“小孩,有事?”
凑近了一看,是个年轻大夫,只是身上邋里邋遢看着像是年岁大似的。
“你是大夫吗?”宿星问。
那人哈哈笑,指着桌子上一个铜圈事物道:“我有这个,你说我是不是大夫?”
铜圈看起来年头有些久了,上面穿了几个小铃铛。这是乡间赤脚大夫的标志,就和算命先生的八卦符一个意思。
宿星点头:“你是,所以我想请你帮忙看病。”
大夫打量他,见他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时宿星拉过黎臻,把小孩往大夫面前推:“是这个小孩看病,她眼睛夜里看不见。”
“哦?还有这种病症?”
大夫招招手,示意黎臻走近一些。小孩牵着宿星的衣角不肯松开,宿星只得带着她走过去。
那老大夫要去摸黎臻的眼睛,他刚吃完饭,手上还沾着油花,黎臻嫌弃的避开。
“哈哈,”大夫尬笑两声,随手拿布巾擦干净,让黎臻睁大眼睛看他。
“不像是有问题。”大夫自言自语。
宿星心底一沉,难道治不好?
黎臻小手攥紧宿星的衣角,好好的衣服被她攥的全是褶皱。那大夫又看了一会,摇头道:“恕我看不出问题所在。”
宿星叹气,也没什么办法。既然对方看不出问题,自然是不收钱的,不过宿星把自己的馒头给了他一个,说是报酬,然后带着黎臻就回后厨了。
大夫啃着馒头,就着剩下的面汤,吃了个干净。
……
“宿星哥哥,有一天我会不会什么都看不见?”
宿星正在洗碗,闻言抬头看小孩。漂亮的脸蛋上染了几分忧郁,很明显是害怕了。
宿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才四岁啊,黎家怎么不想办法给孩子治病?
“不会。”宿星脱口而出道,“反正晚上也睡觉,等你睁开眼天亮了不就能看见了。”
前后矛盾,摆明了宿星也没底。
可黎臻没听出来,她觉得宿星说的真对啊。
晚上睡觉时闭上眼睛,不管谁都看不见呀!小孩重新变得高兴起来,笑着把早上剩的枣糕吃了。
晚上回家,宿星手里拎着一个灯笼,是他自己做的,甚至蜡烛都是酒楼剩下的蜡烛头不要,被他收集起来做了根粗蜡烛。
夜幕中,这盏灯笼犹如指明方向的灯塔,黎臻再也不害怕,抬头挺胸,大步朝前走。
“宿星哥哥。”
宿星嗯了一声。
黎臻笑眯眯的仰头看他:“宿星哥哥,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小少年哼了一声:“我才不要。”
说话间不着痕迹的把灯笼朝小孩挪近了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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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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