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摄氏度,高烧。幸亏你现在来得及时,不然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校医务室内,一名五十岁出头的女校医一面看着手上的温度计,一面数落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不让人省心,身体不舒服还硬撑着,学习比你的健康还要紧些吗?”
“我……”许安宁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道:“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开一些退烧药?”
女校医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语气夸张:“不是我说,同学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现在是高烧,需要立刻打针,不然后果很严重。”
“啊……可是我还有课。”
“麻烦您帮她输液吧,然后再开一些退烧感冒的药物。”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许安宁怔怔地看着走近的温初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温老师……不用的……咳咳咳……”她下意识拒绝,却咳嗽难耐,呼吸一时有些紊乱。
女校医见状,更是急得直蹙眉头:“哎呀,小姑娘,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及时就医。你咳得这么厉害,很可能是支气管炎。如果一直放任不管,呼吸系统极有可能大幅面感染,最后患上肺癌。”
“这样吧,你先坐这儿输液,然后我再给你开一些针对性的药物。”
许安宁眨眨眼,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有些茫然地望向一旁立着的温初白,却见对方也若有所感似的偏头凝向她,眼神安静而从容,语气也莫名令人安心:“别担心,你今天好好休息,安心输液,我已经帮你向李老师请了病假。”
就这样,许安宁成功地翘掉了下午的三四节课以及两个半小时的地理晚自习。按常理来看,今晚地理应该会进行一次周测,刚好被她躲过了。
她最怕的就是地理学科了。完全是玄学,那些什么地图,图例,河流,经纬度……她简直一窍不通,每次选择题都是凭感觉,点兵点将,纯粹靠蒙。期中运气好,地理刚巧过了及格线,没有太拖后腿。结果月考一下子就把她打回了原形,喜提了个全班倒数第一。
她倒也不是个“摆烂”或者“躺平”的性子,每天也是认真听讲,细心记笔记,但每次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地理题,她就开始犯迷糊,头脑里一片空白……
“唉,”许安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流泪,深觉未来一片渺茫。
“喝点热水。”
温初白并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递给许安宁,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纸杯里盛着温热的白开水,杯口上方还弥漫着些许水汽。许安宁轻轻抿了一小口热水,嗓子也舒缓了很多。
氤氲迷蒙的水汽里,她悄无声息地侧过眸,抬眼去看旁别那人。
他斜倚着椅背,眸眼半阖,双手潜意识里交叠在一起。近距离之间,许安宁这才瞧见他的眼底染了一片青黑,显然是太过疲乏所致。怪不得今早看见他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原来是……
一次又一次,不问缘由的信任,不计回报的帮助。
心底忽然有一块地方软化了,蔓延至全身。她的眼眶有些发酸,忙调转过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医务室里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女校医许是有点清闲,忽然自顾自地说起了话:“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许安宁停顿了几秒,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倒映在她眼里,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温初白似是醒了醒神,睁眼调整了一下姿势,笑着接过了女校医的话:“医生,她的这种情况要多久才会好转啊?”
话题悄然转换,女校医也没有察觉到,只是立刻回应着温初白的问题:“今天输完液,她的体温应该会降下去。然后再按时吃药,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一周之内应该就会痊愈。”
她顿了顿,这才迷惑地打量了一眼温初白:“你是她的老师吗?”
“嗯,”温初白应道:“刚巧我今天不怎么忙,便索性在这里看顾一下她。”
“是这样啊,”女校医明白过来,面露欣慰:“你还挺开明的。现在一中的老师都太严厉了,过分注重效率和成绩,反倒忽视了学生的身心健康,以致于很多学生生病了都不敢请假就医。病得实在厉害了,他们就把教科书和作业都带到了医务室,边打吊水边学习。”
“唉,”她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人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其他的……诸如成绩,学历之类的,都是次要之物。咱们学校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闻言,许安宁重重点了点头。
真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一中就是死脑筋。
她这样想着,却猝不及防迎上温初白有些好笑的眼神。她的脸微微红了,忙不着痕迹地错开了视线,垂眸去看浅色的地板,尽量放慢自己心跳的速度。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大部分人都不会明白。”女校医还在继续说着:“人都是这样的,年纪还轻的时候,身子骨硬朗,就仗着这点资本肆意妄为,每天吃那些汉堡炸鸡之类的垃圾食品,喝着奶茶咖啡,熬夜打游戏,或是开夜工学习……”
“这些不良的习惯,日积月累,终将埋下隐患。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人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身体越来越衰弱,有的甚至患上了不知名的重大疾病。”
“所以,小姑娘,你以后生病了千万不能强撑着。学习再紧要,也比不得你的身体健康。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说话的速度骤然放慢,目光飘向窗外,语气无限怅惘:“我儿子,今年应该也跟你们差不多大,估计是和你老师一样的岁数。”
“也怪我,”她撑了撑额心,低下头,声音哽咽:“我一直担心他的成绩,生怕他赶不上别人,给他买了很多试卷。他每晚都学习到凌晨两三点,为了防止睡着常常喝黑咖啡。也许就是这个缘故,他前几年患了癌症。”
“去年,他就离世了。”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像是被揉碎在了寒风里。室内陷入一片寂静,时间也随之放慢了脚步,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想到“癌症”那两个字,许安宁下意识去看温初白,却见他只是沉默着看着地面,双手无力下垂,漆黑的眼眸间一片寂沉。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不是生离,而是死别。生离,尚可以期待来日之时的重逢,而死别,却只有回忆可以纪念。
许安宁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她突然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她苍老的面孔,褶皱的眼角,想起她眯着眼笑的样子,她宽厚温和的语气……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惧怕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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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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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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