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
风沙漫天,黄土千里。
范景行看着这座矗立在黄沙中的城池,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坐在马上被风沙呛的咳嗽了几声,对身旁的人道:“前面好像有官兵搜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要么我们在城外等大表叔和公子来再进城吧。”
杨延云皱眉,他这趟跟着晏奚来西宁除邪灵,本以为没有自己发挥实力的余地。没想到公子让他和范景行先来西宁探探情况。他立刻觉得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没有深究这是不是晏奚的意思,就和范景行先来了西宁。
杨延云道:“为何要等?”说着便打马向前而去。
范景行侧身过去一把拽住杨延云的缰绳:“你等等,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觉得这座城池有古怪。”
杨延云嗤笑:“害怕就直说,说那么多做什么。”
范景行气坏了:“杨延云,阴阳怪气了一路还不够是吧。你别忘了,你这趟出来是做什么的!师父让我们跟着大表叔行动,可没让你单独行动!你也不想想,每次你单独行动都是什么结果,还不是每次都要人救……”
杨延云脸色铁青道:“范景行你说什么,你……”
杨延云嘴皮子没有范景行厉害,“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城门口的官兵忽然朝他们骑马奔来,为首一人戴着头盔手持长枪,指着范景行就道:“给我拿下!”
范景行一脸懵逼:“啊?”
但长枪已经驾在了脖子上,范景行也不能和这些人动手,只好问:“抓我干啥?”
为首这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着范景行比划片刻,接着大手一挥:“没错,是此人,带走!”
眼看他们真要抓走他,范景行急了:“你倒是给个理由啊!”
将士道:“我们怀疑你是三日前杀害守城将士的凶犯,现在你必须和我们走一趟。”
范景行:“啊?我没有啊,我是第一次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对方却不再理他,长枪驾着范景行就要把他拖走。
杨延云虽然看不惯范景行,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抓走。他就没有范景行客气了,直接抽出剑挑起将士的长枪,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抄起范景行的胳膊,喝道:“上来!”
范景行也不想耽误事,顺着力道上了杨延云的马,只是坐在了杨延云的前头,身后杨延云拽缰绳俯身,整个人贴着他的背的感觉让他怎么都觉得别扭。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别扭的时刻,杨延云狠狠一抽马,马吃痛狂奔,冲开士兵,一路朝城中狂奔而去。
“拦下他们!”
眼看官兵涌来,范景行深深叹了口气,对自己莫名其妙沦为凶犯一事十分莫名。但他目前确实不能被抓了去,当下从怀中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动驱动符纸的咒语,然后将符纸打出,道:“风来!”
平地忽起狂风,风势猛烈,卷起黄沙,刹那间迷了所有人的眼。
杨延云就趁这个功夫,带着范景行驱马冲进了城中。
*
晏奚捏着人皮,朝棺材铺的后堂走去。
赵九渊走在晏奚身侧,幽蓝鬼火亦步亦趋,为他们充当灯笼。
棺材铺的后堂果然摆放着一排黑黢黢的棺材。晏奚一眼望去,正好是四十六副。
赵九渊一挥袖,所有棺材板同时被掀飞,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晏奚看了赵九渊一眼,总觉得太子殿下此行表现的过于贴心,十分古怪。
晏奚在堂中绕了一圈,心中已有了数。
四十六具女尸,全部被剥了脸上人皮,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皮肉。乍看之下,恐怖至极。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隔着一道墙壁,显得有些模糊。晏奚听力极好,只听到有人喊:“拜见天师大人。”“天师大人来了!”“快走,跟上去!”
晏奚心中一动,将人皮收好,往前堂走去:“走,去看看。”
晏奚推开门,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居然挤满了人,不仅小巷,外面的街道也是人满为患。仿佛全村的人都跑了出来。
街边有人跪着,嘴里念念有词,有人站着,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晏奚心道,这又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正这么想着,巷子里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人群激动的跪倒在地。八个身穿皂衣的人肩膀担着一副巨大的座撵从巷子面前经过。
座驾挂着白色的纱幔,纱幔随着动作在风中轻轻摇晃。
透过纱幔,晏奚见到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男子斜靠在软榻上。经过他面前时,刚好一阵风扬起纱幔,让他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只见这人头发乌黑发亮,容貌男女莫辨。皮肤雪白细腻,眉眼妖冶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气。
俨然是一位俊美的道士。
晏奚盯着道士,左手拖着右手臂,手支着下颌,轻轻“唔”了一声。
赵九渊看他一直盯着那道士,便也多看了那道士几眼。
没想到那道士也是敏锐,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目光也向晏奚和赵九渊瞥来。
晏奚知道邪灵之间能相互感应,但眼下他们都刻意收敛了气息,当下也不慌乱,就那么站在原地让对方看。
隔着纱幔,嗔无远远瞧见小巷深处站着两人。两人面容平凡,但身形却挺拔如霜雪,玄衣公子目光静深如海,正望着他身旁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整个人都懒懒的靠在墙上,目光也懒懒的,见他望来,竟然冲他微微一笑。
嗔无心中一凝,莫名有种被野兽盯上了的感觉,但他素来喜欢这种刀尖舔血的感觉,当下也不不躲不避,也冲晏奚勾了勾唇角。
道士本就生的貌美,这一笑更是活色生香,勾人心魄。
“天师笑了!”“天师一定是对着我笑的!”“放屁,你个矮冬瓜芝麻脸,没吓到天师就算不错了。”“难得见天师这么高兴啊!”“是啊,让天师高兴不容易呀。”
赵九渊将晏奚和那道士的“眉来眼去”都尽收眼底,目光渐渐转凉,淡淡道:“笑什么?”
晏奚心道你管我笑什么作甚,但想起一路来太子殿下的多番照拂,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对别人笑,莫非殿下不高兴了?”
赵九渊:“……”
晏奚调戏完太子殿下,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往前走。十分自然地混入了送座驾的人群中。
这时,从边上巷子又匆匆冲出一人,可能是冲的急,没瞧见脚下的台阶,当场摔了个大马趴,肩上的担子和背后的柴也滚出去好远。
这人刚好趴在晏奚的脚下,晏奚便弯下腰,将滚落出去的扁担和柴火捡起,又将柴火放进木筐中,递还给他,温和道:“没事吧?”
这人却不管不顾自己的东西,匆匆说了句谢谢,爬起来就一瘸一拐的朝前跑去。
晏奚将这人的东西理好,放在路边靠墙处,几步追上了这人,十分自然地和他搭话道:“兄台走这么快,可是着急赶上天师的座撵?实不相瞒,我和……哥哥行商暂路过此地,遇到今日的盛况,十分好奇这位天师究竟是什么来头?”
赵九渊听他喊自己哥哥,顿时一怔。
这人年纪轻轻,肤色黝黑,眉宇透露出浓浓的憨厚气息。
沙坝村是去往西宁的必经之路,每年春夏两季,都有西出经商的商户路过此地。这人见晏奚衣着干净,气质落落,刚刚还帮自己捡拾东西,心里就对他亲近了几分。
“公子有所不知,今日刚好是月半,是半年一度的灵显节。每到灵显节,天师大人便会在村中现身,在城南的阴虚神庙里待上半日,接受我们的膜拜。天师大人是阴虚神座下的四大护法之一,本领高强,凡是向他求的愿,还没有不灵验的呢!”
晏奚只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之前在村口遇到的老妪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只是没想到刚好赶上了这什么灵显节,让他少费了好多工夫。
晏奚问道:“四大护法,那是什么?”
这人一脸崇拜道:“阴虚神是教主,他手底下有四大护法,北境护法冥离,西境护法敞寻,南境护法容瑄,东境护法沧浪,个个神通广大,比神仙还厉害着呢!”
晏奚一怔,原来那容瑄竟也是阴虚神教的人。
晏奚道:“这么说,天师便是那西境护法敞寻了?”
这人面转严肃,对晏奚殷殷叮嘱道:“天师的名字哪里是你我可以随便叫的?待会到了天师面前,可不能这么没有礼貌,要称‘天师大人’,知道吗?”
晏奚轻轻一笑,没有搭理这话,转向赵九渊道:“哥哥,我们也去瞧瞧吧,这位 ‘天师大人’这么厉害,说不定能让我们心想事成呢。”
赵九渊自然听出晏奚话里的意思,他是怀疑这位天师可能就是他们在找的人。
赵九渊沉声道:“嗯。”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城南的阴虚神庙。
庙外观呈少见的黑色,由黑色的石块砌成,飞檐和前面的廊柱却是红色的,阴沉的配色迎面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整座庙宇坐落在地势偏高处,门口有二十多级台阶,供人跪拜。
他们到的时候,庙里庙外已经站满了来瞻仰天师大人的村民。天师站在庙的正堂中央,背对着众人,面朝一座三米多高的阴虚神像,手里举着香,缓缓弯腰下拜。天师一拜,众人也随着天师拜下。
晏奚没进去,在石阶边上的墙边站住了,仔细打量那阴虚神像。
神像脸上戴着面具,比村外石龛里的石像精细了不少。晏奚注意到这座神像的服饰十分繁复,像是王公贵族才有的款式。神像脚下是一块两仪圆形石盘,只是石像只占据了黑色部分,另一半白色是空出来的。
晏奚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身边的人,轻声道:“哥哥,那位阴虚神和你好像啊。”
赵九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么一看,是有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