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午,淮京城从今儿起便迈入了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曲府五房院里,五夫人身边的小丫头静香蔫蔫倚靠在主屋旁边的柱子上,随时等待传唤。
自打早上去主院吃过早饭后,五爷和夫人进了屋子便没出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主屋拐角旁的草丛传出,静香有些害怕,她吞吞口水壮壮胆,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走向那片草丛。
可千万不要是蛇鼠之类。
一片嫩黄色的裙角平铺在地上,见是个人,静香长舒一口气,随即叉起腰问:“你是何人?竟敢来我们院里听墙角!来——”
“静香别喊,是我!”
蹲草丛的那人猛地探出头,细碎的杂草落在她发间,反而让她显得娇俏可人,她慌忙把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小姐?!”
静香后退一步,一脸诧异地盯着曲慕清,“你怎么在这?”
“小点声,小点声!”曲慕清双手朝下按,提示静香声音小点。
静香无奈,但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不等曲慕清回答,屋内便爆发了一阵剧烈的争吵。
“曲文远!你们家想要联姻,找别人去。别嚯嚯我女儿!”
“夫人,别急,我再去找父亲说说,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紧接着,曲慕清便听到了母亲的抽泣声。不用看,她完全能想象出父亲站在母亲身旁手足无措的模样。
曲慕清长叹一口气,从草丛爬出来,拍落身上的泥土和杂草。
静香不好多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曲慕清往主屋走。
正当曲慕清打算敲响房门时,门忽地从里面被打开,视线相对,她尴尬地扯起一个微笑。
吵架这样的事被女儿撞破,曲文远站在原地有些难堪,他握拳轻咳两声:“是来给你母亲请安的?”
曲慕清朝曲文远福身:“嗯,爹爹和娘亲聊完了?”
曲文远望着小女儿恬静的脸庞,欲言又止。
“爹爹?”
见曲文远一直不说话,曲慕清轻轻唤了声。
“噢,嗯,聊完了。”曲文远回过神,侧身瞧了眼屋内坐着的妇人,叹了口气,“惹了你母亲不快,你帮我哄哄。”
曲文远不善言辞,每次把曲夫人弄生气,都会找曲慕清帮忙。曲慕清早就习以为常,她乖巧应下,目送曲文远离开院子后,转身走向室内。
“娘~”
曲慕清拖着小尾音,几步走到曲夫人身边,趴在她肩头撒娇道:“娘,你怎么哭了呀?”
看到自己疼爱的女儿,又想起今早公婆对他们说的那番话,曲夫人的眼泪又跟不值钱似的不停滚落。
曲慕清赶忙拿起帕子帮曲夫人拭泪:“娘,清儿是犯了什么错吗?怎的看到我就流泪。”
听了曲慕清的话,曲夫人眼泪渐渐止歇,她拉过曲慕清的手拍了两下:“我们清儿这么乖怎么会犯错,都是娘和爹的错!”
“娘是在为我的婚事哭泣吗?”曲慕清眼波流转轻声问道。
早饭过后她便听说白家要和曲家联姻,而且白家还特意指定了她。她不清楚内情,想来跟母亲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曲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她猛地站起身:“清儿如何得知的?难道府上已经传遍了?”
曲慕清连忙扶住曲夫人,安抚道:“您别急,我是听堂姐说的,目前还没传开。”
曲夫人跌坐回板凳,她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十分懊悔:“我就不该让你随深儿去安州。”
听到安州,曲慕清终于明白,白家为何会选她了。
曲家世代便是花户,几个月前她随哥哥曲慕深前往安州。安州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又离淮京较近,曲家主要在那边培养花卉。
新后喜爱花卉,如今淮京乃至整个大梁,都把赏花当做最高雅的事。花越新奇越独特,越是高门炫耀的资本。
而去年秋季,曲慕清帮哥哥培育出了紫菊,曲家一时名声大噪,无数权贵世家都来向曲家订购花卉,曲慕清的名字也流转于商户间。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她被白家盯上的吧。
“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后娘娘十分喜爱去年的紫菊。今年皇后娘娘大寿,采买司有意从咱家采购大批花卉。”曲夫人神情怏怏,“这本来是个好事,却冒出了个白家。”
曲慕清虽跟着哥哥在曲家研究各式花卉的培育,却从未正面与外头的商户打过交道。她知道白家家大业大,但不明白祖父为何不拒了这门婚事。
不是她自命不凡,而是曲家很多创新的点子都是她想出来的,曲家能在一众花贩中脱颖而出,少不了她的原因。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及笄后三年,还是待字闺中。
之前祖父还说要给她招赘婿,怎的白家一说结亲,祖父就同意了呢?
“娘,这白家与宫里……有什么关系?”
要不说清儿聪慧,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白家大娘子是瑞王的侧妃。”
听到这个消息,曲慕清有片刻的怔愣,她低声问:“怎么没有听人说起过?”
想起往事,曲夫人眉间染上些许感伤:“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小,自然不知道白蕊刚嫁进王府没八个月便香消玉殒的事。”
“怪不得,白家从不宣扬这层关系。可这不对啊……”既然关系已经断了,王府更不应该成为祖父顾忌的因素啊!
曲夫人嗤笑一声。
“是不宣扬,但在白蕊死后,两家亲密却比之前更甚。”曲夫人低垂眼眸,无力道,“如果你祖父不应承下这门婚事,曲家怕是难过这一关了。只是……没想到会选中你。”
“这不符合常理!”曲慕清的思绪还飘在那已故的白大娘子身上。
“或许是王府许了什么好处吧,谁知道呢。”曲夫人不屑道。
……
曲慕清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但还差最后一件事情没问,和她议亲的白家人是谁?
“娘,那白家选中的是谁?不会是白玉州那个纨绔子弟吧!”
说起这个,曲夫人气焰又起来了,她愤愤道:“是白大爷那个被流放到族地的嫡长子。”
见曲夫人气得脸颊通红,念及父亲临走前交代的事情,曲慕清再顾不上问那人的情况,赶忙伸手帮曲夫人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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