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如冠玉，长途跋涉带来的倦意也无法掩盖住他卓尔不凡的气质。
只见男子把手中的缰绳扔到匆忙挤进人群的小厮手上，一个旋身飞上台阶。
“事关王大人的名声，陈员外怎能妄言。”
男子声音温润，听到的人如久旱遇甘霖，舒服的很。
陈员外横眉怒视，明明是扣在小丫头身上的锅，怎么被这男子四两拨千斤又转嫁给自己了呢？他直直望着搅局的男子，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男子视而不见，拱手行礼道：“若李掌柜不嫌，在下刚好有一法，可以帮着鉴定一下，这花到底是病前移植，还是之后。”
“怎会嫌弃，怎会嫌弃！”李掌柜躬身朝着男子大臂长挥，“请！”
曲慕清略微行礼，退到一旁，给男子让位。
男子拾起桌上的白布和花铲，用花铲后头的把柄，重重敲在花盆边缘，瓷片受力从花盆上滑落。
男子捡起碎片，指着花盆旧痕：“白瓷断口锋利，仍有碎末，和我刚敲碎的碎片裂口相差无几。很明显，花盆碎裂时间不超过两天。”
“你胡说！”
陈员外争辩的话像是消失了一样，反反复复只有这三个字。
“胡不胡说，不是由我说了算。如果月季因为花盆漏水而死，那花盆裂缝处必定有水渍和泥沙。就在刚刚，我在花盆脚边摸到了一个凹点，”男子搬起花盆，将证据摆在众人面前，“你们看，整个花盆的裂痕是不是都从这一个点开始发散的？”
一扫刚才的嚣张气焰，陈员外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他支支吾吾地撇开关系：“咳，李掌柜，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小厮打坏碎花盆瞒天过海，这事我一定调查清楚，还李掌柜一个公道。”
陈员外说着，欲往外走。
品轩小厮见状，几步冲到陈员外身前，将他团团围住。
“李掌柜，您这是做什么？！”陈员外拂袖转身。
男子扔掉瓷片，拿起一块干净的方巾擦拭手掌：“陈员外，别急着走啊！这不是还没还王大人一个清白吗？”
陈员外眯眼紧盯着男子：“你想做什么？”
男子不答。
“敢问姑娘，这月季大概病了多久？”
忽然被点，曲慕清凑到花盆处又看了看说：“这盆绯扇大概从月初开始生病，而枯败之相则是从十天前显现。”
听完曲慕清的话，男子轻笑出声：“试问有谁会把一个生病的花卉移植到一个价钱不菲的花盆，然后送去大人的赏花宴？难道陈员外是看不起王大人吗？”
“你不要瞎说！”
王大人是京官，就是借给陈员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行欺骗之事，他急忙否认：“我可没把这盆绯扇送去赏花宴，我给大人送的花都是极好的。”
“哦？这可与陈员外你之前说的不大一样啊！”
谎言被戳穿，陈员外面如死灰，他自暴自弃道：“是，是我妒忌品轩占着淮京最好的位置，特意设了个局。我想败坏品轩名声，让他们滚出淮京，然后霸占这里。若是没有你们这两个人，我早就得手了！”
曲慕清却娥眉微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陈员外怎会轻而易举地承认呢？
承认意味着离开淮京，他怎会连挣扎都不挣扎，直接接受了这个结果。
台下的百姓才不管陈员外此番背后有何谋算，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陈员外身上扔，最后还是李掌柜出面，才将这件事平息下来。
人群散去，李掌柜招呼道：“两位今日可帮了李某大忙，在下已遣小厮在一品居定了座，望两位移步一叙。”
“好啊。”
曲慕清今天出门本就是为了吃饭，闹到现在说实话也有些饿了，她看向刚才一直和自己打配合的男人：“这位公子，我瞧你也是刚入京，还没吃饭吧？”
男子朝小厮望了眼，这风尘仆仆的样子，难怪会被别人看穿，他笑着答应：“恭敬不如从命。”
“刚才一直没机会问，公子贵姓？”
曲慕清的小丫鬟樱桃站在台下，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家小姐。
小姐何曾会询问外男的姓名？
不怪樱桃这么想，曲慕清确实有些小心思。
“在下姓宿名煜。敢问姑娘芳名？”
“你叫我清沐就好。”曲慕清大大方方地把……假名告知对方。
清沐、慕清，小姐可真会取名，樱桃嘴角抽了抽，默默跟上小姐往一品居走。
雅间落座，等菜间隙，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清沐姑娘是淮京本地人吗？你花艺如此高超，我在淮京竟从未见过你。”
或许真因为曲慕清刚才那番关于花的言论，李老板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确是淮京人士，不过花艺高超谈不上，只是喜欢花卉。”曲慕清抿了口茶，“说来我也很喜欢品轩的瓷器制品，之前都是托家中亲友帮忙带，今天总算是见到了老板。果真和品轩气质极搭！”
李掌柜忽然被夸，开心地捋着胡须说：“哪里，哪里！”
曲慕清视线转向宿煜认真问：“公子呢？也是淮京人士吗？”
宿煜笑着摇头：“我乃化州人士，秋闱将至，此番来淮京是为赴考。”
赶考啊！
赶考好啊！
曲慕清听完宿煜这番描述，眼睛都亮了不少。昔有榜下捉婿，今有她曲慕清榜前招赘婿。
曲慕清早就盘算过了，现在两家议亲的风声还没传出，只要她在这之前让全淮京都知道她和一个男子两情相悦，他白家就是棒打鸳鸯，怎么都站不住理。若是强娶，必毁名声。
适才，她瞧这个宿煜为人正直，举手投足间都凸显着涵养，是个不错的成婚对象。就是不知他的身世如何，毕竟赘婿总不能找一个名门公子。
“不知宿公子在哪里落脚，我瞧你对陶瓷研究很深，若是有机会，想要上门请教一番。”
“谢清沐姑娘抬爱。”宿煜朝曲慕清拱手作揖，面上有些难为情，“说来惭愧，化州地远，我和书童早已把盘缠花光，如今正准备在淮京找个提供住宿和伙食的工事。”
他的话像一颗强心丸，让曲慕清更兴奋了：“公子……”
“公子若不嫌弃，可与书童来品轩！品轩平常事不多，主要是为客人介绍瓷器。你闲下来还可以温习书本。”李掌柜抢在曲慕清开出条件，“就当是我李某报答公子的相助之情，如何？”
李掌柜开的条件很好，试问曲慕清能否开出这样的条件，那必然也是能的，但她贸然带着一个气质出众的男子回曲家，必定会引起祖父和白家警觉。
曲慕清咽下口中的话，没再说什么。
毕竟她去品轩挑选花盆也算事出有名，曲家和白家都不会怀疑。同时，她也能偷偷施行自己的小计划。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一般男子都心高气傲，断不会做赘婿。
她得想办法让宿煜爱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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