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衣的直白让人有些无措，陈苏木只觉自己浑身都被击中了一般，那种颤动在身体里回荡着，渐渐消散。
她在心里劝说自己，李蝉衣只是情绪不好寻求安慰，所以要粘着而已。
闷闷地回应了一声。“嗯。”
李蝉衣又继续追问：“是什么事情啊，要请假？”
涉及**，其实陈苏木通常不会回答，但是她还是含糊地解释了一下。“家里的事情。”
“那好吧……”
她忽而变得好黏人。
陈苏木感觉到了，但是也不会放任自己多想。“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写作业。”
“好。”
挂了电话之后，李蝉衣的情绪还是没能平复下来，沉默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
那张精致圆润的鹅蛋脸像是块粉扑子，可现在一侧红肿得厉害，白皙的皮肤，有几道印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眼角的泪珠残存。我见犹怜。
她吸了吸鼻子。
视线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是刘林的声音：“蝉衣，你开门。我看看你脸伤的重不重？”
“不用了。”
门外传来一身叹息，“别怄气了……”
李蝉衣干脆不再说话，她重新坐回桌子前，翻开辅导班老师留下的试卷，开始做题。
刘林见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就叫王妈去拿了备用钥匙来开门。
咔嚓一声，李蝉衣停下了做题，有些警惕地看向门口，宛若一只受惊的小鸟。
“妈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刘林拿了几个冰袋过来，又用毛巾包上，走过来，把毛巾贴在李蝉衣的半边脸颊上。
李蝉衣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我正在学习呢，你别打扰我。”
刘林并不在意她的反抗，小孩子嘛，闹脾气也很正常。她凑近了些，仔细瞧着李蝉衣的脸。
“还好没破皮，不然留疤痕可就要破相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李蝉衣压根不在乎什么破相不破相。她朝着刘林看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扭过头继续写作业。
“行了行了。平时不爱学习，这会儿倒是肯用功了。”刘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先出来吃饭吧，再怎么跟父母生气，也不至于连饭都不吃了吧？”
李蝉衣想了想，手中的笔停下了，起身出去。
饭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却安静地要命，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蝉衣只是埋头吃饭。她想去北京。无比想去。为了能够跟陈苏木一起去北京，她什么都可以忍耐承受。
**
次日。
李蝉衣坐在车子后座，从书包里掏出小镜子对着脸看了看。看了一会儿，她又把口罩重新戴上。沉默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司机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搭了两句话，但她却始终不言不语，只有下车前跟人说了句谢谢。
到了辅导班的教室里。
李蝉衣站在门口，往教室里扫视一眼。下意识地看向陈苏木经常会坐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她真的没来，尽管提前知道，但是李蝉衣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起来。
那边坐着的秦悠悠朝着她挥了挥手。李蝉衣收起了内心的失落，在她旁边坐下，放书包。
通过前阵子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建立起了友谊。秦悠悠问：“你怎么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还戴着口罩？”
“没什么。”李蝉衣下意识地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把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她咳了咳，“就是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大家。”
秦悠悠关心道：“原来是生病了，小蝉衣你真是太可怜了，吃药了吗？”
“嗯。”
就在这时，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喊她们两个过去帮忙发一下资料。李蝉衣跟秦悠悠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这老师看着好眼生啊。”
秦悠悠向她解释，这个数学老师是个非常牛逼的竞赛老师，带出来过不少的省内初赛第一。
听到这里，李蝉衣对这位老师肃然起敬，笑了笑道：“这么厉害。”
秦悠悠说：“是啊，他可是我们学校专门挖过来的。专门带理科实验班。陈苏木不就是他带出来的……”
李蝉衣有些诧异。
两个人跟在他身后去了办公室，桌子上面有两沓试卷，老师让她们拿过去发掉。
她们各自抱了一沓，正打算离开，竞赛老师又问：“对了，你们俩是高一的还是高二的，帮我把陈苏木喊来一下。”
李蝉衣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下，解释道：“老师，陈苏木这几天好像是请假了，她家里有事。”
竞赛老师皱了皱眉，诧异道：“她请假了？我还不知道呢。这个节骨眼上请什么假啊。”
现在是暑假，请个假好像也没什么。李蝉衣不解地问：“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上回不是拿了省内初赛的第一么，我准备让她接下来接着训练，去接着竞赛，要是顺利拿到金银牌的话，也许她就能直接保送了。”
保送……？
李蝉衣下意识地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她装作不太在意地试探着问：“是保送清北吗？”
竞赛老师喝了一口茶，往垃圾桶里吐了吐茶叶，抬头反问：“不然呢？”
李蝉衣抿了抿嘴角，笑着点头，“哦。好。”
出了办公室。
灯光照明的走廊里，秦悠悠直抽气道：“我的天，保送清北。学姐也太牛逼了吧。”
换成是她们，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蝉衣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陈苏木，然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拨通了她的电话。
“嘟嘟”两声。
陈苏木正在厨房里帮忙，乡间的老规矩，请了唢呐班子就得管人家吃喝，所以一大家子的女人，半大的女孩儿都得到厨房忙活两下。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陈苏木放下手里的芹菜，擦了擦手。接通电话。
“喂。”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可偏偏唢呐班子还吹了一下子。尖锐的嗡鸣刺得人耳朵疼。
李蝉衣听着这嘈杂的声音，好奇地问：“你在哪儿啊，好像不是在你家？”
“我在老家。”这个话题仿佛有些难以启齿，陈苏木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口：“就是一个小村子，靠着山。”
听到这里，李蝉衣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话了，她打圆场道：“那也挺好的，山里空气清新。”
“嗯。”陈苏木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李蝉衣连忙道：“我跟你说说好消息，刚才我遇到了你们的数学老师，他说让你接续参加竞赛，如果可以拿金银牌的话，你就可以直接保送了。”
陈苏木笑了笑，带着有些无奈。其实她早就知道。
“嗯，谢谢你告诉我。”
李蝉衣鼓励她：“那你要加油哦。”
“好。”
陈苏木看着周围的一切，曾经她多么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离开这个小村子，灰头土脸的过去，她想逃到外面的世界去。
可现在机会已经到了眼前，她反而开始怀疑了。
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虚假的希望。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考虑这些东西。
陈苏木把手插进口袋里，摸到了那个玻璃蜻蜓的戒指，触感冰凉，坚硬，她把它轻轻地攥在手心里。
“李蝉衣。”无端的，陈苏木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有些困惑地“嗯？”一声。
“没什么。”陈苏木的声音略带疲惫。
她莫名觉得很累，想起了前几天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还有手心的这只蜻蜓。
“等我，我会尽快回去。”
李蝉衣笑着点头。“嗯，好，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可接下来的几天，陈苏木还是没有回来。她的位置上还是空空如也。
带竞赛的老师过来给她们补数学，讲的倒是很仔细，鞭辟入里。
李蝉衣学得很认真。
在课堂上，老师时不时提起陈苏木，夸奖她刻苦用功成绩好。
有好几次，李蝉衣犹豫着要不要去主动联系陈苏木，问问她这么还没回来，但是最后都没有鼓起勇气，把消息发出去。
偶尔也会有人问陈苏木怎么了，连续几天都不来，但是话题很快就会被带过去。大家都不是很关心。唯独李蝉衣很焦急。
她迫切地希望见到陈苏木。
终于，在某天下午的课间，李蝉衣坐在教室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火烧一样灿烂的晚霞。
她不经意间一瞥，忽而扫到人来人往的教室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确认似的，她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陈苏木手里拿着几本书，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进来。旁边站着一个同学正在跟她说话。
“你缺了不少课了，回头找老师要一下试卷什么的吧。”
陈苏木戴着眼镜儿看起来很文静，永远都是不急不躁的从容。轻轻点头，“嗯好。”
李蝉衣走到她身边，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站在原地，没了上前的勇气。
陈苏木转身，看见了她。
视线落在她身上凝视片刻，回过神，她又打趣着问：“数学学得怎么样了？”
李蝉衣懊恼似的低下头。小声道：“不怎么样。”
“你等我一下。”陈苏木把书随意放在一个桌子上，然后转身对她说：“我们去外面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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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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