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实验楼走廊始终开着冷色调的节能灯，晕黄与幽暗交错，折射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乔伊的脚步声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但在这种寂静里，还是显得格外突兀。她一路拎着笔记本，踱向楼道深处那扇不起眼的小门。因为学院即将进行全员设备大检查，她必须趁着专家团队正式部署前，再做一次关键“手脚”，将自己可能暴露的信息移形换位。
她望着小门上锁的门把，不由得轻声叹息。那里挂着一块老旧门牌，上书“备用机房——内部禁入”。大多数人只知道主服务器机房，却不晓得学院其实还在楼顶这一侧保留了几台基础机柜，用于储备应急数据，也用于系统升级期间的临时过渡。
“拦都拦不住。”乔伊暗暗对自己说，也对拉普拉斯妖说。为了生存，她必须动用这里。
她花了数星期研究地图，暗中搞到超级管理员级的权限，今晚只需刷卡、入门、接上线路，就能读取并改写一部分日志记录。哪怕外部专家再怎么细致捕捉，只要乔伊事先把关键数据“篡改”或封存，他们追查就会大打折扣。
按数字密码，滴的一声，门锁应声打开。一条狭窄的通道里堆满杂乱无序的零散器材，似乎许久没人来打扫。灯管忽明忽灭，隐约能看见机柜散发出的冷光。乔伊吞了口唾沫，蠕动僵硬的手指，轻轻合上门，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原来这里这么冷……”她抬腿往前走，隐约觉得，这地方如同她此刻的处境——荒无人烟，却又危机四伏。
十分钟后，她已成功把笔记本与机柜中的核心交换端口连接起来，系统屏幕不断刷新数据流，散发出暗蓝的幽光。乔伊小心翼翼地调用脚本，逐行确认文件路径，心思却又飘到别处。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潜入、干扰、掩盖，似乎把她推得离现实更远，离“走投无路”更近。
拉普拉斯妖轻声哼笑：“你看，多简单。只要你愿意，这些看似无解的难题，其实都能被你拆解。你有操纵命运的力量，何必再犹豫？”
乔伊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所有路径都指向那个终点：或许只要再执行最后几步，她就能摆脱学院的追查，“干干净净”地活下去。可再冷漠的心，也对学姐、顾子衿、林忻这些人存有一丝情感。她并非真的要当恶人。
“别忘了，毁了学院网络的后果，你也很清楚。”她盯着屏幕，一遍遍提醒自己，却又一次次被内心的挣扎束缚住双手。
然而现实并不等她纠结太久。机房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好似有人闯进了那扇不起眼的小门。乔伊瞬间警觉，一把合上笔记本躲到机柜后方，屏住呼吸偷瞄过去。
门缝里射进一道手电筒亮光，随后能听到几个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低沉交谈：“刚才这边的门禁系统不对劲，走，我们看看。”
乔伊出了一身冷汗：是巡逻人员还是专家组？或者更糟，学姐亲自带队？她紧绷神经，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抓个正着。手心满是汗水，笔记本还连接着数据线，现在要硬拔下也得发出声响。她只能心如擂鼓，屏息等待灯光过去。
那些人明显在四处搜索，很快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果然有人动过这里的机柜。”乔伊心脏咯噔一下，差点失声惊叫。如果被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设备，还能狡辩什么？她脑海里天人交战，忽然起了个更极端的念头：如果情况无法收拾，就用拉普拉斯妖的“高维干预”让一切归零，让机房出现大范围故障……
脚步越来越近，乔伊已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在十几米外。她咬牙攥紧了插着数据线的笔记本，身子缩得更小。可是下一刻，离她最近的那个人似乎打了个电话，而后语气重新变严肃：“学姐？嗯，这里没人藏着，但线缆确实被动过。你快来现场……”
学姐的名字一出，乔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如同受惊的小兽，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学姐在图书馆里耐心解答她的问题，在新生汇报会上鼓励她要坚持自己梦想，而如今……她却成为学姐竭力追捕的学院黑客。
“再不走就完了。”拉普拉斯妖的声音让她猛然回神。她狠了狠心，扯下数据线，确定笔记本没留多余信息后，几乎是带着赌命的勇气从机柜后朝另一个方向突围，跳过堆放的废旧物，迅速侧身绕到杂物架那边。那几个人被堆积凌乱的器材阻挡，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看见乔伊的身影，只来得及大喊一声：“站住！”
乔伊哪里肯停？她一路狂奔，两三下撞开些杂物，硬是挤到门口，把门一推就跑进楼道。背后有人追赶，可她顾不得形象，拼命在旋转楼梯上狂跑数层。一口气冲到另一端走廊，越过一道侧门时，她摸出学生证哆嗦着刷卡，只要能先跑到人流更多的地方，就能混入杂乱人群，不至于被逮个正着。
胸口剧烈起伏，一连串奔跑下来，她心跳如鼓，又恰逢那天夜里灯光昏暗，她一脚踏空险些摔倒，勉强扶住墙壁才没跌倒在地。当她抬头，却突然对上学姐的目光——学姐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痛惜与愤怒。
两人隔着十来米对峙，走廊安静得只听得到乔伊的心跳声。学姐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一切，那个她一直在怀疑却又不想相信的真相。
“乔伊，果然是你？”她声音里满是痛心和失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一刻，她仿佛强忍泪水。
乔伊咬着唇，怔怔望着学姐，没有说话。她大脑里一片轰鸣，只想快点逃离。脚下却像灌了铅，不知该往哪儿走。此时小楼内其他巡逻人员也闻讯赶来，形势彻底对她不利。
学姐缓缓往前走一步，目光凝视乔伊：“告诉我原因，或者至少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一直隐瞒？”她知道自己再怎么愤怒，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乔伊就此堕落。
乔伊却猛地退后半步，死死咬紧牙关：“我……我没有别的路了。”她脑海再次传来拉普拉斯妖的声音：“别废话，走，快走！”
于是，她猛地转身，从另一道安全门冲了出去。学姐想追，可周遭巡逻员都涌来，她只能先让他们分头堵截。混乱中，乔伊抢先一步消失在楼梯口，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鸟，狼狈地飞离现场。
那一夜，学院彻底闹翻了天。保卫处、巡逻组、学姐以及顾子衿全都紧急行动。乔伊四处逃窜，凭着对学院地形的熟悉，加之深夜校园里依然有部分路段灯光昏暗，才在大范围围捕中侥幸未被逮到。直到她一路狂奔回宿舍区，终于瘫倒在走廊拐角，呼吸不透。
远处传来顾子衿焦急的呼喊：“乔伊？！你在哪儿？”声音回荡在夜晚的空旷里，带着难言的惊惧和担忧。可乔伊却再也无法应答。她跌坐在地，脑袋空茫，笔记本还死死抱在怀中，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样下去……迟早完蛋。”她的意识混沌中，唯一清晰的就是这一结论。
拉普拉斯妖低声嗤笑：“也不见得。如果你愿意牺牲更多，就能继续逍遥。”这冷酷的声音如同剧毒，让乔伊心底一阵绞痛。
最终，她强撑着回到宿舍，房间里灯亮着，林忻坐在床边正焦虑地给人打电话。看她突然推门进来，林忻吓了一跳：“乔伊！你怎么……怎么搞成这样？外面都说……”
乔伊却什么都没解释，只抬起头：“你赶紧走，别跟我牵扯关系。”她声音沙哑，面容煞白，“去找顾子衿也行，找学姐也行，总之别继续跟我住了……”林忻张口结舌：“我不走，你……你先冷静，我给你倒水……”
乔伊浑身僵直，仿佛对任何安慰都无法感知。她缓慢地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坐到椅子上，靠近床沿的台灯下，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别的退路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撑不住，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是第二天清晨。林忻在一旁不眠不休地守着。宿舍外面人声嘈杂，似乎有很多学生正在走动，还能听到有人议论昨夜的“惊魂追捕事件”。乔伊攒足力气撑起身，就看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是林忻写的：“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来搜查，你要不要先……藏起来？”
乔伊抬眼望向窗外，隐约瞧见几名工作人员挨个宿舍询问。她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夕之间成了“通缉目标”。如果被当场抓住，她该如何面对学姐和顾子衿？
屋外脚步声逐渐逼近，拉普拉斯妖在心中冷哼：“不如破罐子破摔，让学院付出代价。”乔伊握住笔记本的手开始发烫，脑海里还残留着那个“极端脚本”的最后几行代码：执行它，就能直接攻击学院最核心的系统文件，让校园网络彻底陷入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伊的心弦绷得死紧。就在门外敲门声响起时，她眼眸一闪，似乎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她捏紧笔记本，身体微微颤抖，内心却在发出最后的叩问：“我……真的别无他路吗？”
“你迟早要面对这个选择。”拉普拉斯妖阴测测地回道，“要么让一切更混乱，要么你就交出自己。”
门外又一次传来敲门：“同学，开门配合检查——”乔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她缓缓挪向了房门，手心里攥着那枚到现在都没被彻底执行的U盘。她不知道自己是打算交给对方，还是彻底抹蒙过去，更不知道这是否会是她和学院的最终决裂……
（本章完）
黑暗中，她仿佛又听到学姐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深处：“乔伊……别再让自己陷得更深。”但这一切尚未决断，命运的齿轮还在加速转动。下一步，她究竟是会彻底破坏学院网络，还是走出那条无法回头的终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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