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玄关,温阮脚步一顿,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烟味。
据他所知,杨哥压力大时会抽一两根烟,但基本不在家里抽。
主要怕他不习惯。
温阮把身上的书包放下,搭在手臂里,看向沙发。
杨时俊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双腿分开,听见动静,他回头看过来,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头发也有些凌乱。
怔愣几秒,杨时俊整个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他站起来有些无措,连忙收拾茶几的烟灰缸。
“对不起,我有点心烦,所以抽了几根,我马上开窗……”
杨时俊说着把烟灰缸拿到阳台,再回来时,似乎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他去洗手间洗了脸。
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以往的样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先吃饭。应该冷了,我去热热。”
温阮出声:“杨哥。”
杨时俊握住盘子的手一紧,他没有看温阮,只是紧紧盯着盘中的菜,整个人不由自主绷起。
“我晚上吃过了。”温阮仿佛没注意到对方的失态,他继续说:“等会儿收拾完东西就走。”
杨时俊手背微微发白。
好半响,他才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沙哑:“我们前几天还好好的,我不明白……”
温阮:“对不起。”
杨时俊:“我不要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想知道为什么。”
温阮把书包轻轻放在脚边的地板上,没有一丝慌乱,他双眼乌黑,直直对上男人的眼睛。
“不喜欢了。”
“不可能。”
杨时俊嗓子有些干。
温阮继续说:“在发现你跟孟潺的关系之前,我就在思考了,我对你,已经没有当初的喜欢。”
“孟潺的出现,没有让我的情绪出现多大的波动,没有妒忌。”
“这是不正常的。”
“之所以现在才说,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杨时俊不明白,他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的局面,明明上一世这个时候不是这样,上一世阮阮一直爱着自己,是孟潺一直阻隔他们。
他忽然想到什么!
杨时俊走上前,捏住温阮的双肩紧紧盯着他:“是孟潺对不对?他是不是找人欺负你了!”
温阮摇头:“没有。”
可是杨时俊不相信:“肯定是他,要不然你怎么会跟我分手。阮阮,我,我辞职好不好?”
“我不去了。”
杨时俊小心翼翼道。
温阮叹气:“杨哥,你不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我说了,没有其他原因,咱们和平分手。”
最后那四个字,仿佛一个雷击打在杨时俊头上,他有点懵,后退几步,许久没缓过神。
“和平分手?”
重生回来,杨时俊就没打算过分手,也是上一世跟孟潺结婚后,他才知道他有多么喜欢阮阮。
阮阮死后,他无数个夜晚都在懊悔自责,都在心痛。
他爱阮阮。
比他以为的更多。
有时候杨时俊会想,自己为什么会跟孟潺结婚了,仔细斟酌这件事,他会吓自己一跳。
觉得很莫名其妙。
根本找不到缘由。
要说爱,孟潺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为了事业?不可能,虽然自己野心勃勃,但他知道,孟氏集团有孟宇撑着,哪里容得了他分一杯羹,他只想自己闯出一片天。
所以跟孟潺结婚。
他到底得到了什么?
杨时俊站在客厅出神,直到行李箱轮子拖在地上发出的响动惊到他,他才从神游中回神。
他一把按住扶杆!
温阮皱眉,把行李箱往自己这边拖了拖,但没用,他想到了什么,再抬头时神色变得冷漠。
“杨时俊。”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时俊眼睛更红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阮阮冷漠的眼神刺到。
声音也这么冷。
上一世阮阮被打断双腿,打电话向自己求救时。
心会不会也这么痛。
杨时俊呼吸急促,心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疼痛,他伸出手捂住胸口,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
对方吐出几个字:“既然你坚持要真相,我就告诉你。”
温阮声音没有起伏:“我喜欢上我教的学生了,他比你年轻帅气,也比你更有钱。”
“没错,我劈腿了。”
“不可能!”杨时俊下意识反驳,阮阮怎么可能劈腿。
但他想到最近阮阮对他的冷淡,也不喜欢他的碰触,似乎就是从开始教那个学生开始。
薄崭。
上一世阮阮只去了一天,便没有再去,这一世阮阮一直在教授,杨时俊难以置信看着温阮。
难道是真的?
温阮看他明白了,转身就走,但行李杆依旧被握着。
他听见杨时俊说:“slave酒吧,你一定不要去。”
温阮脚步顿住。
他本想就这么平静地离开,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盯着杨时俊那张痛苦万分的脸。
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世上最没用的恐怕就是迟来的深情,太廉价了。
温阮:“晚了。”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没有再给杨时俊一个眼神。
温阮曾想过报复杨时俊和孟潺,看到现在的杨时俊,他只觉得原来能量真的是守恒的。
痛苦的人。
不该只有他才是。
走到公寓门口,温阮打算打车,他低着头拿着手机预订,一辆黑色的汽车慢慢停在他面前。
温阮以为自己挡路了,拉着行李箱往旁边走了几步。
车门打开。
熟悉声音响起。
“坐我的车吧。”薄崭先是看了眼公寓,这才看向温阮:“你学校离这里有点距离,我送你。”
温阮思考了下:“不用。”
“这不是我爸的车。”薄崭见他往自己车看了几眼,以为他介意。
他又连忙道:“这是我妈前年给我买的,说等我成年了再开。”
温阮问他:“你成年了?”
薄崭:“……”
“你有驾照吗?”
薄崭有点烦躁,薅了两把头发,最后才说道:“那,那我叫代驾总行了吧,你不放心我就不开。”
温阮只好答应。
薄崭明天还要上课,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人家大老远来送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分心意。
杨时俊站在阳台边。
紧紧盯着公寓门口那辆车。
按理说,上一世阮阮根本没有跟薄家有任何瓜葛,那么那个神秘人,应该也不是薄家的人。
可slave酒吧的股份薄家也有,这让杨时俊依旧有点怀疑。
他心情十分烦闷。
看到阮阮上了那辆车,杨时俊直接一拳砸在栏杆上,手背泛红,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重生引起了蝴蝶反应,上一世阮阮没有背上骂名,没有被人说拜金。
前几天阮阮跟薄兴礼的新闻,他也大概知道了一些。
但他是相信阮阮的。
可现在看到阮阮很薄家那个小子混在一起,他也不确定了,他在想,自己会不会再次害了阮阮。
杨时俊走回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放在茶几上,手机一直在响,他没精力回应。
这一夜他醉得很彻底。
在车上,温阮有些疲惫,他一只手撑在窗边抵着太阳穴,车窗开了一条缝,有风进来。
他在想学校的事。
薄兴礼的那个事,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冲动的。
但温阮不后悔。
杨时俊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与其被人暗中设计陷害,还不如把事情摆到明面来。
他想试探薄兴礼。
如果上辈子的神秘人是薄兴礼,那么对方为什么对自己动手,被打断腿时,他痛得昏迷前听到有人说话,提到了孟潺等等。
事后孟潺也承认了。
但孟潺脑子太简单,背后真正想害他的人利用孟潺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给剥夺了。
那人才是狠角色。
也许,是为了顺手解决掉一个麻烦,刚好孟潺递了台阶。
薄崭没坐在副驾驶,他跟温阮并排坐在后座,侧头看了眼,发现温阮没有皱得很紧。
眼睛也微微闭着。
“不舒服吗?”
薄崭有点担心温阮。
“有点晕车。”
“那把窗户开大一点。”薄崭说着探过身替他升窗。
这个动作猝不及防,温阮鼻息间尽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味道,不难闻,很干净。
甚至还有淡香。
是沐浴露的味道。
温阮睁开眼,入目的就是薄崭的喉结,两人靠得很近,近得温阮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他撇开了眼。
上一世他见过薄崭给他的妹妹薄雅开过窗,一脸无奈,那时候的薄崭经常穿着正装打领带。
跟现在有些不一样。
薄崭坐回位置,车内沉寂,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因为我爸的事,这两天我脾气有点不太好。”
其实他也知道。
但就是控制不住。
薄崭说:“你别介意。”
温阮没出声,他知道薄崭是担心他,这两天才这么不安的。
薄崭继续说:“你回了学校,别听别人说那些不好听的话。还有我爸的事,我会解决的。”
“你想怎么解决?”
“我爸这人睚眦必报,得亏我是他儿子,不过打一顿就完事。”薄崭无所谓地耸耸肩。
温阮:“嗯。”
薄崭也不蠢,他爸能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手段肯定不低,这次温阮得罪他,怕是不好过。
“你也别怕。”
“他敢动你,我就跟他拼命。”
说这句话时,薄崭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戾,薄兴礼游离在法律边缘,这个人无所顾忌。
小时候还有父子情。
至于如今,不止薄崭无情,恐怕薄兴礼也没怎么在乎他。
感情是双向的。
薄兴礼这人没人能管得住,他肆意横行,毫无忌惮,端的是人前谦谦君子商业精英,至于人后,谁知道有又是怎样的斯文败类!
温阮看他:“跟你爸反目成仇,不是太明智的想法,你斗不过他,也别以为他会手下留情。”
薄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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