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高一下的物理越发的难起来,特别是自从开始讲到动能和势能后,我就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弹簧,角速度的,看得我眼花缭乱。老贾的思路很跳跃,常常会讲一些课的内容,就开始说自己昨天的经历,或者自己对国际形势的见解,偶尔一不注意我就开始思绪乱飞,于是我只能不断的提醒自己,好好听课,好好听课,但是收效甚微。感觉像是初中偷偷的在书店打开《纯粹理性批判》的时候,明明书里的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又不明白,但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还是要假装努力的维持着自己已经坚持不住的注意力。

今天,老贾又开始激情澎湃的开始朗读题目,语调阴阳顿挫:“竖直平面内固定轨道ABC,由水平粗糙轨道AB和四分之一光滑圆弧轨道BC组成……求小物块在圆弧轨道B处对轨道压力的大小。”

老贾一边读一边走着,路过我的位置时,我的注意力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从外界来看我大概是怔怔的盯着远方的某个位置,两眼无神。我的这种明显心不在焉的举动当然逃不过老贾反光的眼镜片下的火眼金睛,他用手拍了拍我的桌角:“夏心你回答一下?”

我一激灵站了起来,赶紧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物理题目,显然我是不可能会做的。但是我也没有陈洋那么淡定坦然的态度,只能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

坐在前座的林燃翻开笔记本,在空白的纸页用黑色水笔写了一个特别大的“26”,深怕我看不见描了好几遍,举起来,然后轻轻的用脚踢了踢我的桌腿。我像是抓住了救星一样说道:“26N。”

老贾的表情还是充满了奚落:“根据题干显然物块做圆周运动,显然就能得到答案,从高一到现在你在干什么,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不过没关系,你可以选文科的呀,你是准备选文科的吧?”他还刻意的加重了“显然”这两个字的读音,听起来尖利而刺耳。

我有些不知所措,开口回答:“我还想选理科的。”

“理科理科,不是理科的料,你还要学理科,没有这金刚钻,上哪揽瓷器活。无才要得志,只恐满头丝。”老贾这个“假”语文老师开始发挥他的文学水品,抑扬顿挫的讽刺着。“哎呀,上课上的口干了,你去给我倒杯茶吧,反正听了也白听。”

他一边慷慨激昂的说着,我的眼前也氤氲起一层白白的薄雾,我感觉自己好像要哭了,但我依然努力的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没有让眼泪留下来,我赶紧小步跑冲上讲台,拿起老贾的杯子就开始往教室门口跑去,一出教室,我就放慢了脚步。路过隔壁班的时候,像找寻什么力量亦或是习惯般的向教室里张望了一下,但是教室里空无一人,原来这一节是他们班的体育课,同学们都在操场上,我感到了一些失落,但是这些许的失落抵不过此刻的悲伤,在大家都在上课的那个空无一人的走廊,我拿着老贾的杯子一边走,一边无助的呜咽着。

办公室里章生老师正在批改数学作业,看到边哭边走进办公室的我,招招手让我过去,我感到了一阵胆怯,而这阵胆怯是当了九年好学生的我从未感受过的。在那一个瞬间我想了很多,我学生时代曾经全部的自信几乎都来自于我的成绩,我还有什么优点、有什么特长,如果我的成绩坍塌了,我的未来会怎么样?想着想着,这阵胆怯变为了恐惧,我开始有点微微颤抖。

章老师看出了我的异样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包万年青饼干和一盒牛奶,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我坐下。

“章老师,我不饿,谢谢。”我下意识的拒绝。

章老师拿出餐巾纸,抽出一张递给我,说“擦擦。你吃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继续听课。”

她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非常感激。她避重就轻地说起我的数学来:“昨天的单元测,最后一道大题,你为什么列了个公式没去算?是时间不够吗?”

我撕开了手中的万年青饼干,咬了一口,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咸甜酥脆,葱香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我的紧张缓解了很多,我大口的咀嚼着,很诚实的回答:“我之前算过很多次,式子都对,但是答案算出来就是错的。考试的时候我算了算觉得答案很离谱,我就没往上写。”

章老师看着我笑了,跟前几周骂陈洋的时候完全不同:“那你不是错过了一个对的几率。下次不管对不对,一定写上去啊。”

“老师,我是不是很差?”看着章老师的笑容,我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了老贾的嘲讽,哭的更伤心了。

“没有啊,老贾骂你了是不?他就是这个性格,你是大家寄予厚望的学生,可能说话会比较难听。你的期中考试成绩,老贾天天在办公室里念叨‘其他科目都还可以,唯独一个物理,单科排名倒数。是不是我教的不行?’”

“不知道怎么的,我物理好像就是学不懂……”我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在找理由,越说越小声。

此刻的章老师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他是带着学生气的情绪多变的数学老师,现在她更像是在开导无知妹妹的邻家姐姐,她轻轻的拍拍我的肩膀,“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科目,所以你看我就没去教语文。”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的心情已经轻松了很多,我开始往向走廊另一面的操场,人群中一个黑黑瘦瘦的身影映入眼帘,是高泽,此时他正在球场上恣意青春,篮球在他手上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我的稍微轻松的心情再回到班级的那一刻,再次变的沉重起来。即使章老师的安慰给了我很大的作用,但是面对老贾我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恐惧,我用连自己都听出颤抖的声音喊道“报告!”

老贾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继续用着我感觉讽刺的语气:“回来了啊,快进来吧。”

我小心翼翼的进去,把水杯放在讲台上。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后面的小半节课我依然听的云里雾里,内心沉重。我决定叫上白捷一起去厕所,转换一下心情。

回来的时候桌子上放着一个紫色的便笺,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一看就是来自常笑的:别哭,忧郁的日子即将过去,快乐的生活将会来临。(PS:别听老贾的)最后画了一个笑脸。

我回头对常笑说谢谢,常笑挥了挥手中的笔说示意没关系。林燃看到我坐下,也回过头,“哎,猪,明天早上开始继续啊?我就不信了,有我这尊大神,拯救不了你这个猪脑。”

陈洋听到林燃的话,转过头也看看我“哎,夏心,你脸皮要厚一点,你看我,老贾都给我骂成什么样了,你理他干嘛,他这个人这里有点毛病的。”说完做了个鬼脸,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被陈洋的搞怪样子逗笑了。陈洋又继续假装羡慕的语气接着说:“你看你,物理课还能出去走廊上散个步,看看他们打打球,吹吹风,你不是想当记者吗?等你老了还能把这段独特美妙的经历写进传记里,作为传家宝。”

“一边去,少来。”我翻了个白眼,陈洋这个家伙一直这样说什么都没个正形。

“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呀。你不是喜欢写作吗?等我有钱了,我就雇用你给我写,我来口述我的传奇故事,你就记录,名字就叫做《陈洋的伟大一生》。”陈洋故作轻松的说。

唐荣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这家伙好像阴魂不散般在班里四处游荡“还陈洋的伟大一生,我看是陈洋的波罗蜜人生吧。”然后用他一贯讨厌的口吻说,“夏心,你听老贾的,女孩子嘛学文不是挺好的,大学毕业以后你在家里带娃,高泽赚钱美滋滋。”

从内心深处涌出了很不适的感觉,在那一刻我就像一个亟待爆发岩浆不断喷涌的火山,下一秒就可能引发灾害。

“走了,唐荣,你不是说有题目要问吗?还问吗?”一贯有些冷淡的林燃说话了,甚至挤出了一个不是非常礼貌的微笑。

“神经病,比老贾还有毛病。”等他们走远了,陈洋望着唐荣的背影啐道。然后似乎是担心我的情绪,回头看了看我,刚好看到我桌上的紫色的便笺。“这张条是班长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为陈洋的观察力感到惊奇。

“我猜的,因为班长喜欢紫色。写的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呀。”我伸手递了过去,他仔仔细细看了晌久,又还了回来。

文化月的展览偷偷的落下了帷幕,我们的展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进了仓库。在学校里,我偶尔会看到思萌学姐、乐乐学长、花喵学姐,甚至隔壁班的蒋明明,但是没再见到徐玉。时间具有神秘的力量,会带来新的改变,也会磨平旧的从前。转眼间,2005级高三学生高考完毕开始进入愉快的暑假,校园里空旷了很多。此时汶川地震过去了一个多月,虽然电视、报纸上还是有不少关于关于灾后房屋重建、和灾难中好人好事、灾后募捐事宜的报道,但是大家的关注点已经有所分散,包含当时的社会热点、国际形势等,伊朗的核问题、东海问题、八国集团外长会议、津巴布韦的总统选举,当然自2001年萨马兰奇宣布申奥成功后大家期待了7年之久的北京奥运会。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和高泽几乎每天都会在公交站台遇见,但自那次物理课惊魂后,我那点怯懦的又带点好奇的勇气又再一次悄悄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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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兔野仙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