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皎,偶有蝉鸣。
樊文滨问江舸:“江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怀舟这狗东西手伸得够长,都伸到嫂子这边来了,就算江哥能忍,他也不能忍,高低得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江舸收回望向慕念卧室的视线,他脑海中浮现出慕念的一颦一笑,突然觉得:算了吧。
他是生活在阴沟里的人,她却和他不同。她就似这天上月,皎洁无瑕,现在他有了她,怎么能继续生活在肮脏之中?
江舸长腿一跨,跨上摩托车。
少年的声音传进八月的风里:“不怎么办。”
说完,便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疾驰而去,只留下范文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范文滨:“…………”你清高,你了不起!
-
第二天,慕念去舞团练舞。
刚走进舞团,江雯便迎上来。自从江雯给她和宋茹牵线,她没有赴约那件事之后,她便一直有意躲着江雯。
慕念见到江雯,第一反应还是躲。
江雯却眼尖地拽住她手腕:“行了小姑奶奶,知道你不想见宋茹老师,我答应你,以后不在这件事上为难你了还不行吗?”
慕念不可思议看着江雯。
江雯被她这眼神看得怪难为情:“强扭的瓜不甜,我总不能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情吧。”
慕念抱住她:“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最爱你啦。”
“少来。”江雯推开慕念,手指轻轻戳她额头:“你嘴里没有一句真话,谁不知道江大小姐最爱的人是……”
“是”字故意被她拖了长音,然而揶揄打趣的话还没说出口,江雯的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慕念顺着她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怀舟。
按照辈分来讲,怀舟同江舸一样,应该喊江雯一声姐。江雯没怎么和怀舟相处过,只知道他是个风评很好的孩子。
她对怀舟没敌意,但也称不上了解和喜欢。
怀舟见了她,恭恭敬敬喊一声:“雯姐好,我来是想找慕小姐谈一谈。”
江雯看一眼慕念,小姑娘花一样的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她刚要替慕念拒绝,却听见慕念的声音:“好啊,你跟我过来吧。”
江雯诧异:慕念和怀舟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有什么交集?
慕念带着怀舟来到练舞室。
与其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纠缠,还不如直接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以绝后患。
她先发制人地道:“我想我昨天的态度已经很清楚,关于江舸,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怀舟打断。
“慕小姐,难道你就不好奇,曾经的江舸是什么样的人吗?”怀舟注视着她,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曾经的江舸?
慕念一怔,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记忆里清朗俊秀的少年江舸,那可是……照亮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存在啊!
怀舟见她神情松动,抓住机会,继续开口。
“曾经的江舸,是江家最大的骄傲,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不仅如此,他待人也是彬彬有礼,上进、谦逊、得体,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那时的江舸,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存在。”
“如果说现在的江舸是人嫌狗憎,那么曾经的江舸就是万人追捧。”
怀舟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来,他将照片递给慕念。照片上的少年染着一头银发,黑瞳狠厉又充满恨意,他一身纯黑的机车服,身后是充满异国情调的街道。
这是江舸。
十七岁的江舸。
慕念视线落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声音颤抖地问:“他为什么会受伤?”
“打架斗殴。”怀舟以为慕念害怕,解释道:“江舸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跟当地很有势力的帮派老大的儿子发生了冲突,当时他被人打的很惨,嘴角上的淤青只是能看到的表面,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伤更多。当时父亲几乎动用了江家所有的人脉,才把江舸保下来,否则他很可能会死在国外。”
怀舟口中的父亲,是江茂勋。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到江家的那一年,父亲刚刚把江舸送出国。当时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江舸有多么多么优秀,一直视他为学习的榜样。直到那一次,我和父亲一起去国外看他,亲眼看见他一副吊儿郎当,混世魔王的模样,我才意识到,江舸早已经变了。”
怀舟看向慕念,神色认真:“慕小姐,我真的很希望你能……”
话音未落,江舸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拳打在怀舟脸上。
“去你妈的,老子一直忍你,反倒把你惯出优越感来了是吧?!你当自己是救世主吗?!谁让你过来找她的?谁他妈的让你过来找她的?!”
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落在怀舟脸上,慕念顾不得其他,赶忙过去拉住江舸:“江舸!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少女的声音再没有了往日的甜蜜,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颤抖。
江舸的脊背瞬间僵直。
他像被按了什么开关,良久,才愣愣地抬起眼眸。
为了方便舞者随时观察自己的形体和动作,练舞室四周布满了镜子,几乎是一眼,江舸便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他眼里,甚至还有未褪去的猩红。
“恶魔”——那瞬间,江舸想到了这个词。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慕念,看到她手里还拿着怀舟给他的那些照片,第一张便是他染着银发,满脸是伤的照片。
他还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场景,那时他因为和人打架被送进看守所,因为还未成年,当地看守所叫来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江茂勋。
彼时正是冬天,那年的冬天冷得要命,他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套机车服,江茂勋见了他,甚至连他为什么打架都没有问,冰冷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和人打架其实并没有落下风,脸上的淤青也是被江茂勋打的。
他在看守所的时候,还幻想着,几年未见的父亲看到他的狼狈模样会如何反应,会不会问他为什么打架,会不会在得知有人用英文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的时候站出来为他撑腰,告诉那些黄毛们,他有名有姓有父亲。
有人疼,有人爱。
然而并没有,他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冷漠的背影,走时还嘱咐身边人,给他拍一张照片,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所以为什么会有所期待呢?
从他妈妈去世那时起,他就不该再对江家,有任何期待的。
他江舸,就是个渣滓,仅此而已,也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只是……
为什么要让慕念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幕?
她也该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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