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顾南枳站在柜台前面负责点餐，点餐用的机器是两面屏幕的。一面在她这边用来查看和结算的，另一面在外面是顾客用来点餐的。
顾客点完餐她结算后把单号报给厨师长，厨师长烤好之后拿出来再由顾客自助取餐。
相比于优雅高档的牛排餐厅，烧烤还是更为受欢迎。
她面前排队的人暂时还没有断过。
不过眼下七点快八点的这个点终于只剩最后一桌再点了。
她礼貌的提醒：“这是您的餐号，待会看餐牌提示过来领餐。”
“好的，谢谢。”
等人走了，她松了一口气，掏出工作服里的手机。因为在工作的原因，她调了震动，这手机已经在兜里震动了十几分钟了。
她看了眼锲而不舍打过来的备注，眼里冰凉没有任何温度。她当然会接这个电话了，只有这样她才有充分的理由快点挂断它。
她在响铃的极限时间里按了接听，还没有出声对面就传来抱怨：“顾南枳，你怎么才接电话呀？你看看我打了多少通了？怎么，不愿意接吗？”
她低着头静默的看着点餐的屏幕，压低声音，用自己最温柔最耐心的声音回应：“沅沅，姐姐在兼职，刚刚人太多了不方便接电话。不好意思，是姐姐不对，你是不是等着急了？”
对面似乎听到她这个态度也消了些气。
她继续“关切”的问：“沅沅，怎么不说话了？这么晚打电话给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慕沅：“我……我快生日了，打算请我同学吃顿饭……”
“要多钱？姐姐给你转过来。”顾南枳想都没想就直接问道。
果不其然，对方刚刚还嚣张的劲就没了，蛮高兴的嚷嚷：“就知道姐姐最好了。不像我妈，一听我要请同学吃饭就说我那些狐朋狗友有什么好请的，一直说我的朋友，还说我每天不务正业只知道玩，天天训我。我都烦死了。”
“……啊，当然了，也是你妈。”
顾南枳笑着。
也是她妈。
这话就挺好笑的。
“嗯嗯，好啦，知道我们沅沅天天被妈妈关心了。不过你这么大了，交朋友也是自己的事情了，姐姐当然不会过多干预了。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我待会就把钱转给你，记得查收。”
“嗯嗯，姐姐拜拜。”
她挂了电话，刚刚还挂在脸上的虚情假意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的是无法形容的冷漠和厌恶。
她打开和顾慕沅的聊天界面，想都没想就直接转了一比需要自己兼职将近半个月的工资给她。
顾慕沅接收得很快，还回了一句：〖最爱姐姐了。〗
她也回了一个爱心。
退出两个人的聊天界面，她想了想又点进和顾慕沅他爸的聊天界面。
这个界面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上一次她转了钱给顾慕沅，人顾海中要把钱还给她，她没有领取最后退还的这里。
她想了一会才打了一些字。
〖叔叔，打扰了。沅沅说她快生日了，要请朋友吃饭，我想着刚刚也没问清她在哪吃和谁吃，嘱咐她注意安全我在江市也管不到。〗
〖虽然知道您平时工作很忙，但是还是告诉您一声。到时候要是朋友吃饭太晚了，也不太安全。〗
发完这些她关了手机屏幕，重新又放进兜里。不管顾海中他回不回消息，她要的目的也达到了，无所谓他的反应。
过了一会，她余光瞟到前台又站了人，她立马脸上又挂起了可以称之动人的笑容，她程序又认真的问道：“您好，现在可以点餐了。您可以在您看到的这台电脑上进行点餐……”
她抬头，愣住。
她面前这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眉眼间带笑，除了满是好奇还有许多的考究，总之，他的关注点貌似并不在点餐上。
她抿着嘴唇，笑意也僵硬了几分。
多少有些紧张。
不知道刚刚自己那副情绪流露在面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多少。
魏柘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副肆意慵懒姿态站在那，嘴角是浅淡的笑意，抬手在点餐机上慢条斯理的添加着项目。
顾南枳在一旁静静的等着他点好，这时刚刚的十号桌已经可以了，她按了一下手边的红色按钮，餐牌旁的广播开始播报：“十号桌的顾客请取餐。”
她微微挪动步子往旁边看，想要看一看刚刚那一桌的女孩有没有注意到这边或者有没有听见。
播报刚刚结束，就有几个女孩扭扭捏捏的过来取餐，她们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说着什么，眼神不断往他们这边瞟。
她看了眼魏柘。
当然，她不认为她们是在看自己。
“魏柘……是魏柘耶……”女生们低呼。
她假装没听到，人魏柘没有抬头，仍是专注的点着餐，好似也没有听到，除了上扬的嘴角以外。
她礼貌的提醒：“小姐姐们，小心烫哦。”
“好的好的……”几个女生也算是理智，端了自己的餐盘就回了座位。
她目送过去，另一边星巴克处又走过来两个男生，牛高马大，勾肩搭背。
周齐书率先看到她：“南枳小姐姐！”
她收回视线假装没听见，假装没看见。
但是显然，魏柘和他们是一起的。周齐书和杜天一提着三杯星巴克的冰淇淋过来：“柘哥，感情你专挑有美女的地呢！是不是看到咱们表演系系花你就往这跑呢？”
顾南枳：“……”。
你觉得你这么说，她很高兴吗？
她微笑着：“周齐书同学，美食可比系花有吸引力了。不过周舒淇学姐的确也挺喜欢我们这家的烧烤店的。”
“今天虽然没有来，祝你下次遇到她。”
周齐书笑：“周舒淇……我们刚刚还……”
杜天一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爸爸还在呢！”
魏柘带着警告冷不丁瞥了周齐书一眼，懒得同他废话，到哪嘴都一样贱。跟个喇叭似的，赶哪就在哪播报新闻。
不过。
他看着面前女孩，怎么看到她保持镇定的样子，他就是，心痒痒呢？
就好像刚刚他过来时，明明她打电话时的样子是，满脸的不屑和冷漠，连声音都带着不值一提的虚伪，当然了，再虚伪也没有她挂电话时的鄙夷的表情那么让人惊叹。
他很好奇。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个每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姑娘眼里会流露出那般冰冷灰暗的情绪。
而现在，此刻——
他突然就是想逗一逗她。
他抬眼看着她，眉头轻拧，状似疑虑。
果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顾南枳同学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情绪，礼貌又善意的也看着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问：“同学，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周齐书靠过来：“咋啦柘哥？”
他指尖轻轻扣点着电脑黑色边缘，偏头惋惜的冲周齐书道：“周齐书同学，你爱吃的我都点了，可是好像没有你最爱的——”
顾南枳认真听着前半句，没等他说后半句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及一些不好的记忆就涌上心头。
周齐书凑到电脑面前：“没有什么呀？好像都有呀……”
杜天一也过来看了看：“烤青椒吗？这小子最爱那个。”
周齐书：“啊！还真没有。哎，奇怪了，还没一个烤青椒了。”
顾南枳：“……。”
魏柘依旧微拧着眉盯着她，眼神委屈，语气十足的贱：“同学，真的没有烤青椒吗？就，”
“就——”
“我们上次一起吃的那种。”
周齐书又凑过来：“对对对。就我们上次一起吃的那种。”
上次那种？
她心里一股难受。
那种带虫的？
这人不是故意的吧？
她看着面前这人贱兮兮的表情。
呵，肯定是故意的呀！
明明一张这么好看的少年脸，就是不做人事呢？
顾南枳：“……同学，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我也变不成你要的，烤青椒。
魏柘听她说完，闷声一笑，一把推开周齐书凑过来的脑袋，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刻意压低声音，温柔慵懒的问：“怎么了呢？”
那声音跟女朋友不开心了，男朋友过来耐心的问“宝贝，怎么了呢？不开心了？”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收了笑意，慢慢悠悠用跟喃喃自语差不多的语气回应：“就好似我能变成一根烤青椒似的。”
魏柘微愣，嘴角的笑意越咧越开。面前的女孩还鼓着腮帮子，一副“你们别再我这无理取闹啊”的表情。和平时的温柔善解人意相差甚远，却……
有些可爱呢。
他克制着收了自己的视线。
算了，不逗她了。
他在周齐书还吵吵嚷嚷的时候直接按了结算。
顾南枳自然高兴他的爽快，她迅速接收而后提示：“同学这边扫码，谢谢配合。”
魏柘没啰嗦拿出手机在她指的地方扫了码付了钱。只是网络还在转的空隙，他没忍住又瞟了一眼她，只可惜她没在看他，而是拿着对讲机跟后面的厨师长交涉着。
周齐书奇怪的问：“柘哥，烤青椒你不要了？”
他收回视线，想了几秒钟，：“今天不想吃烤青椒，比较想吃——烤狗肉。”
周齐书：“……。”
“杜天一，他要杀仔……”
杜天一：“二傻子吧你。人这店没有烤青椒你吵吵嚷嚷，尴尬不？没点眼力见。”
三个人再次勾肩搭背的往自己的位置过去。
顾南枳回过神，看着几个人的背影。
是她傻还是他们傻。
餐号还没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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