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上染上一抹春痕，叶时雨心情郁郁。
醒来她才发现，自己伴着春雷做的这梦，女主角竟是自家府上的大小姐！
不说二人身份有别，就是这伦理纲常上，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身为楚家大小姐、瑞阳郡主的楚紫阳，一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姨娘竟生出过这种龌龊的想法。
看向身侧熟睡的少女，叶时雨再次感到无力起来。
她想起紫阳为她敷药，在府上护着她；也想起紫阳软声撒娇，喊自己姨娘......
真是错得离谱，甚至让叶时雨开始自我怀疑。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明明以前从来都不会梦到与女子......
眼见紫阳睫毛颤动，显然是要醒了，叶时雨连忙起身穿衣。
哪料还是晚了些，她刚下了床，少女的眼皮堪堪抬起，语调迷离。
“姨娘，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
紫阳听到这声才醒转过来。
自己昨夜竟真跟大师姐宿了一夜。
她想起来，昨夜叶时雨还把她抱在怀里，用体温给她取暖。当时自己身子就窝在那个人怀里，耳边全是她吐出的呼吸......
紫阳脸又红了。
她见叶时雨已穿戴整齐，立在床边，心中暗恼，自己怎么起得这样晚，错过了大师姐衣衫不整、慵懒晨起的样子。
不过，昨夜大师姐只着里衣，斜倚在床头的样子也十足动人。
好满足。
叶时雨皱了眉，见紫阳神情怔忪，面带粉霞，不由疑心大小姐是不是病了。
“大小姐，”叶时雨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大小姐觉得身子如何？有没有不爽利的地方？”
紫阳有些奇怪，以往的叶时雨此时早就伸手来试了，如今却刻意别过头去，只用言语表达关心。
她不大明白，嘴上十分聪明地不回答，一双手却已经伸出去，捉住叶时雨垂在身侧的手。
“姨娘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叶时雨好似被灼伤了一般，猛地抽回手。
末了，她才瞧出紫阳脸上的受伤，紫阳撇着嘴不说话，显然是在生气。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只有檐前的雨，滴滴答答，惹人心烦。
“姨娘，我、我昨夜是不是说了梦话？还是做了别的，惹姨娘不高兴了。”紫阳转而有些不安起来，刚刚的生气也变作了惊惶。
是不小心在睡梦中吐露了真心，惹叶时雨讨厌了么。
虽是在幻境中，她却同样在乎叶时雨对她的想法。她想着，若是叶时雨在幻境中能爱上她，说不定在现实中也同样可以......
叶时雨此时却是内心挣扎，少女怯怯地看着自己，唯恐是哪里做错惹人嫌弃。
大小姐平日那么肆意骄纵的人，在自己面前却总像个缺爱的小孩。
她又哪能说得出口，是自己不小心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姐生了邪念。
“大小姐没做错什么，是......是我刚醒过来，还有点不清醒。”
顿了又顿，叶时雨终于还是抬起手，轻轻放在紫阳额头上。
“没出热。”她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少女盈盈地笑了起来。
“我要去练鞭了！姨娘也过来看怎么样？”紫阳兴奋地穿好衣服。
“......好。”
......
“夫人，来信了。”雪萤从外面回来，带了两封信回来。
云漠看了看，一封是楚三皇子寄来的，她放着没看，先去拆云汐寄来的信。
匆匆读完，她才拿出楚营飞那封信来读。信上说他不日就会回来。言语间志得意满，显然对春耕的结果大为满意。
云漠知道，自己的母族一定在其中帮了大忙，不然楚营飞不会特意去信给她。
想到这，她有些意兴阑珊。
雨已经停了几天，只是这窗外还是沉闷单调，没有一点春天的影子。
她不由得将妹妹的信拿起来，一读再读。
“姐姐。展信佳。你走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会那么想你。雨整天下个没完，我心里烦闷得很。
自从那日你归宁，我们又半个月没见了，希望你在三殿下那里过得好，不然我也于心有愧。
母亲说要为我择婿，很快家里就要迎来相看的婆子了。
不知道我未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的人。姐姐，不瞒你说，我心里一点期待也没有，只有害怕和迷茫。
母亲说‘女怕嫁错郎’，她说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一辈子的幸福都赌在这件事上。
她还说，我比你幸运。你嫁给三殿下是父亲为家族考虑的结果。她说汐儿没有这种忧虑，合该找一个令人满意的归宿。
可是我却觉得，哪有什么归宿可言。
难道我们的出生就是为了找这个归宿吗？
姐姐，我现在希望你比我幸运。可好像我们其实都不够幸运。
我近来总是想起我们小的时候，那时候你经常带我玩，有个春天还一起去堤上放纸鸢，姐姐还记得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没有那么亲密了，有阵子我总怕比你不过，忘了你其实是我最喜欢的姐姐。
写了这么多无关的话，姐姐莫怪。
暖房里你最爱的那盆栀子开了，我折了一支，夹在信里。”
云漠抽出那朵栀子，放在鼻下闻了又闻。
云汐要议婚了，云漠有些闷。
她总觉得自己代妹妹嫁过来，妹妹应能过得更肆意才对。可如今自己嫁是嫁了，妹妹的命运却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还是要嫁去谁家，拿未来几十年的岁月做赌注。
如果能跟云汐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姐妹过一辈子该有多好。云漠想。
......
叶时雨近来都没有去见大小姐。
她实在过不去心里那关，几次紫阳来找她，她都推脱没有见。
只是这府中的日子本就无聊，不见紫阳她实在没什么事做，只能读起紫阳上次送她的那些话本。
今日是个阴天，并无刺目的阳光，正好适合阅读。
让下人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她拿出箱子里的最后一本书，慢慢读了起来。
殊不知，有人将她读书的样子看了个全。
紫阳本是又要来找叶时雨，这几日叶时雨总是推脱不见她，让她心中闷得很，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是上次同寝太越界，把叶时雨吓到了么？
郁闷之下，她竟不知不觉又走到春雨院门口，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院里静悄悄的，她没有让下人通报，而是悄悄探了个头。
叶时雨坐在一棵梨树下，捧着书，慢慢翻页。那梨树还未开花，只打了一树的花苞，天光从稀疏的枝桠间倾泻而下，勾勒出叶时雨清丽的轮廓。
她心中惊喜，正要进入院中。
一阵微风吹过，书的封皮被吹起，正是那最后一本《在水鸯鸯》。
紫阳差点没一骨碌绊倒在地。
她遣去身边的下人，一个人来到春雨院的另一处院墙，施展轻功爬了上去。
“小姐小心别摔下去。”阿月幽幽地说。
“别乌鸦嘴。”
“你若摔下去，大师姐一定会被你吓到，说不定就觉得你的心思不纯。”
“她都看到这本书了，说不定已经知道了......”紫阳盯着叶时雨脸上的表情，一错不错。心里好似被猫挠了似的难受。
紫阳攀在一棵无花果书上，透过树荫看到叶时雨“啪”地合上书，接着面染红霞，神情慌乱。
她的心也跟着慌张起来。
她希望叶时雨能看清自己的心，更希望叶时雨看清之后，会选择与她一起。
这是紫阳一直以来的担心。
在叶时雨还是那个大师姐的时候，有天她知道了这个大师姐的秘密。很快，她也明白过来，她与叶时雨是同样的人。
可叶时雨这位大师姐是如此引人注目，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好像也没办法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而此刻，在幻境中，她看着叶时雨同自己那天一般，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迹。
她最害怕此时明白过来的师姐，选择的不是她。
叶时雨已经翻到了关键的情节，她心跳得剧烈，手指微微颤抖，想把书放下、合上，却怎么也忍不住继续读下去。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读得好像不是书，是记载她欲i念的罪证。
让她心惊肉跳，羞愧难当。
叶时雨终于合上书。
她胸口的饱满微微起伏，脸儿通红。一向柔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只剩慌乱与错愕。
她突然想起那个夜里大小姐与她的对话。
“姨娘全读完了么？”在得到了她否定的答案后，少女似乎放下了心，可过了许久，她听到少女低低的声音。
“那最后一本，我很是喜欢。”
是自己想得那样么？叶时雨不敢细想。
如果不是，那自然好说，自己只需忘了那些不堪的念头，好好做大小姐的姨娘。
可如若是真的，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自己又待如何呢？
叶时雨闭上了眼，心情复杂难言。
她想起自己那个梦，那天刚刚梦醒时，她体会到了之前从未体验到的幸福与欢愉。似乎平日灰色的生活唯有在那一刻才有了色彩。
除了垠儿之外，唯一能给她这种感觉的，就是大小姐了。
她心乱如麻，口中不觉竟念出了那个名字。
“紫阳......”
无花果树上，紫阳身体颤抖，一颗心直要从喉咙蹦出来。
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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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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